苏白在哪？苏白当然是在夏凛烛的袖子里了。

之前为了冻住所有人，以及威胁詹泰文，苏白耗空了体内所有的能量，后来被詹泰文注射了不知名药剂后，苏白的能量就不受控制了，神智也开始混乱。

而在变成小企鹅后，他发现体内的能量完全失控了。

在他昏迷后，体内的能量如同涌动的洪流，疯狂侵蚀着他的理智，同时也让他的身体难以负荷，这一切不仅让苏白无法醒来，甚至让他的神智陷入混乱。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失去知觉，意识也在一点点沉入深渊，好在他还留在地表，有充足的极寒之力，为他提供微弱的支持。

如果当时夏凛烛直接带着袖子里的他回到了地下，在那个没有任何极寒能量的地下城，他或许再也无法醒来，甚至可能被自己体内乱窜的能量给撑爆。

在昏迷中，苏白感觉自己被分裂成无数份，被迫经历了各种各样的鹅生，甚至有几个场景自己似乎变成了其他人类。

他好像一直在无尽的黑暗中漂浮，无所依靠，无法分辨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幻，只有一种沉重的情绪笼罩着他。

他的意识像碎片一样，不断在各种片段中闪回，跳跃，有时是以企鹅的身份，有时是在一片陌生的环境，有时又是一片虚无，什么都没有。

比如现在，苏白感觉到自己好像被放置在了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在颠簸中前进，四周一片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只能隐约听到外面车辆碾过地面的声音，低沉且规律。

他试图抬手，摸摸周围有什么，但是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完全无法动弹。胳膊像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周围的空间极其逼仄，甚至连空气都很稀薄。

突然，车辆一个急转弯，他瞬间失去平衡，身体不受控制地往旁边滚了一下，狠狠地撞上了什么东西，温热的，软软的，毛茸茸的。

黑暗中的感官更加敏锐，他清楚地听到了身旁有微弱的企鹅叫声，可能是因为刚刚的撞击，身旁的企鹅在轻轻喊痛，但是他发现自己完全无法发出声音，没有办法回应不远处的同族。

他意识到，自己应该是被堆叠在一群企鹅中间，彼此在车辆的运行中互相挤压。

就在他还没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时，世界一阵晃动，剧烈的眩晕感让他瞬间失去了知觉。眼前的黑暗如潮水般席卷而来，所有的感官都被吞噬，他的意识再次坠入无尽的虚无。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周围的景象已经变了。

这一次周围十分明亮，甚至明亮得让苏白睁不开眼。耀眼的光线直直地从上方的射灯处照射下来，刺痛着他的眼睛，让他几乎无法看清四周的情况。

为了躲避那令人不适的强光，他立刻地向旁边挪动了几步，但右边却是坚硬的玻璃。玻璃清晰透明，直接倒映出他自己的样子，苏白愣住了，嗯？我现在，居然是一只企鹅吗。

但是他疑惑地看着玻璃的倒影，自己居然有了一身黑白相间的羽毛，他的脑中一片茫然，这是谁？这不是我啊。

眼前的强光实在烦人，他不再思考身份的问题，试图伸出翅膀，去遮挡刺眼的光线，可是身前的空间极其狭小，翅膀只能微微抬起，根本没有足够的余地让他把翅膀举到眼前。

而如果向左边移动，也完全没有空间，因为那边还紧贴着一只企鹅，苏白微微转头，用余光看到身侧的企鹅正地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至于后退，身后是硬邦邦的东西，也许也是玻璃。

苏白被这个状况搞得有些烦躁，眼前逼仄的环境完全就是一个囚笼，他看向玻璃外面，想看看这里到底是哪里。

当他看清楚玻璃外面的景象时，整只企鹅都僵住了。他之前居然来过这里！

是之前发生火灾爆炸的那个实验室，不过目前这个实验室和自己之前去的时候完全不同。

玻璃外面有很多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看上去非常忙碌，有的正在操作设备，有的好像在讨论着什么，他们时不时看向自己这边，他甚至看到了詹泰文和林忍的身影。

实验室里摆放着很多复杂的设备，就在他仔细研究周围的环境，试图离开这个逼仄的空间时，外面所有的研究员都向自己这边看来，每个人眼中都带着浓浓的期待。

他的心微微一沉，自己目前在的这个位置，明显处于那个实验室的玻璃圆柱里。

“呲——滴滴滴。”

“检测到提取室已经封闭，倒计时三十秒，三十，二十九......”

听到熟悉的声音，苏白突然意识到，这个是之前林忍最后进入玻璃圆柱时，机器发出的提示音，也就是说，自己和身旁的几只企鹅，就是马上要被提取蓝素的实验体。

就在苏白以为自己要经历一番企鹅们当时所遭受过的痛苦时，世界再次一阵剧烈的扭曲，他的世界再次陷入黑暗。

恢复神智时，他来到了一个新的实验室，好在这一次没有被困在玻璃圆柱里，而是在一个很大的空间中。

这是一间巨大的实验室，比之前见过的任何一个实验室都大的多。明亮的灯光照射在金属质感的实验台上，刺眼而冰冷，这里每一处都充斥着一种冰冷的非人感。

他低头，发现自己正拿着几只装满深蓝色液体的试管，朝某个方向走去。他试图调整步伐，但身体完全不受自己控制，依然迈步向前。

随着目光的移动，他看到了一排并排摆放的玻璃圆柱，每个圆柱里面都放着两只企鹅。

这些圆柱里面闪烁着冷白色的光芒，企鹅们安静地站立着，低垂着头，苏白能清晰的感受到他们生命的流逝，好像这个冰冷的实验室在无情地榨取着他们的生机。

苏白盯着那些企鹅，试图操控身体靠近那里，但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控制身体，只能跟随身体的主人走向了一个试验台，那里有一名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正在全神贯注地调制着药剂。

这个身体的主人走到实验台旁边后，把手中的深蓝色液体递给了同伴，从他们的对话中，苏白了解到，试管中的液体就是从企鹅体内提取出的蓝素，而他们似乎在做什么实验，调制出一种绝无仅有的药剂。

实验开始了，药剂的气味中夹杂着浓重的化学气息，让苏白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但是他完全没法离开这个身体。

苏白无法挣扎，只能静静跟随身体的动作，观看他的生活，对方熟练地操控着仪器，缓缓倒入各种液体，仔细调整着药剂的成分。

随着药剂的完成，那人和同伴激动地举起试管，大声欢呼，同时给这个药剂取名为“希望。”

药剂做好后，同伴离开了，只剩下身体的主人，继续留在实验室，完成后续的论文书写。

他在文中郑重的写下：“希望”就是我们研究室最新的成果，我相信，它一旦面世，一定会引起整个社会的关注，这种药剂可以帮助人类在地表生存，甚至不需要穿着厚重的防寒服，就像在地下正常生活一样，在地表的极寒环境中活动。

但是，目前的药剂不够完善，这种药剂需要每日服用，而制作这种药剂最重要的原料，就是强行压榨企鹅们的生命力，提取它们体内的蓝素，但是蓝素的提取非常缓慢，只能供应极少数的人。

看到这段话，苏白心中一阵寒意，如果这个药剂真的出现在地下世界，那他的企鹅子民们，真的再也没有办法回家了。

完成论文后，身体的主人一直沉默地坐在桌前，完全没有了最开始的激动与兴奋，许久之后，身体的主人转过身，看向那些在玻璃圆柱中奄奄一息的企鹅，没有任何动作。

最终，身体的主人决定销毁一切实验数据。

然而，就在他销毁实验数据的过程中，实验室的门被猛地推开，一个身影闯了进来，是之前那个同伴。

苏白看着他拿走了部分实验材料，试剂，随即匆忙离开，没有试图阻止。

————

在地表的第五天，这一天必须要回地下了，但是夏凛烛他们仍然没有任何苏白的踪迹。

下面的尸体已经核对的差不多了，但是没有苏白，还有一些腐化严重的，需要带回地下，用其他仪器才能确定死者的身份。

大家已经开始收拾装备，准备离开，但夏凛烛依旧没有任何动作。他安静地坐在深渊的边缘，目光深邃地注视着下面的黑暗。

每一个路过他的人，都下意识放轻了脚步，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大家一致认为，不要去打扰他的好。

五天的不眠不休，夏凛烛的身体早已疲惫不堪，但是他依旧保持着清醒，他的眼睛已经布满了红血丝，但每次地下传来什么消息，他都会第一时间走上前询问。

孟时乐刚刚通知他准备离开了，夏凛烛轻轻点了点头，并没有动。

他突然想起来前几天爬进袖子的不明物体，立刻从袖子里掏了出来。

这是一只只有巴掌大的白色小企鹅，手感很好，白色的羽毛柔软且温暖。

夏凛烛抬起手，仔细端详着这只闭着眼睛，毫无生气的小企鹅，有些疑惑，这到底是一个毛绒玩具，还是一个真实存在的生命？

想到这里，他轻轻捏了捏手里的毛绒企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