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晟：“瓮中捉鳖。”

从破庙遇到那伙人后，他便派人留意着他们的动向。在发现他们掉头离开又原路返回后，紧随其后的暗探察觉出了异样，连忙上报。

这些猎妖人鲜少会在一个地方徘徊，避免被镇妖司的伏察发现，此外，他们伺机抓捕的，不是妖，而是人。

还未等传信回京，祁晟先一步来信，信中指明要带程易知回京，此人体内可能有妖丹。巧合的是，那几位猎妖人所盯着的，就是程易知。

更叫他们大喜的是，这些猎妖人和孟抚使暗中勾结，多有联系，陆肇和王佥事得知后一拍即合，决定从这些猎妖人入手，拿到孟昌明的罪证，将他扳倒。孟昌明在林荣轩失踪不见后，按捺不动，叫人捉不到把柄，海兰的事情给了这样的契机。

“林荣轩是三皇子的亲戚，孟昌明与他合作捉妖，自然也是三皇子的党羽，你这么做会不会被三皇子记恨上。”时媱有些担忧。

先前还可以将林荣轩的死推给狼妖，直接扳倒孟昌明的话……

“别担心，迟早要对上，或者已经对上了。”祁晟牵住时媱的手，突然道，“你还记得听澜吗？”

时媱想了想，道：“风月楼的男倌，你提他做什么。”之前祁晟还因为听澜有过不快，把人家当犯人对待。

“他是镇北王的暗探，但是明面上他是三皇子派过去调查镇北王的暗探，最近调回了京城。”

好家伙，还是个双面间谍。

“既然是暗桩，怎么突然调回来了？”时媱问。

“三皇子和太子斗的厉害，加上林荣轩的事情，手底下有些缺人。北地无事，就将他调回了京城。提起他是因为与你在销金窟竞争的人，就是三皇子。听他说是为了女人，一个连皇子都求不到，还爱的卑微的女人。”

“是谁？”时媱好奇道。

祁晟轻松的将她抱上马，搂在怀里，他眼中闪过寒光：“一个你怎么也想不到的人。”

他抖了下缰绳，甩开马车，朝庄园的方向飞驰着。感受着怀中的温热，祁晟这些天的忙碌有些归处。

分别时的那个“不”字，让他想了很多。如果时媱不能说，但是想知道，那一定有她的道理，那他就让她知道。

就像还在平州府时，时媱总是试探他的喜好那样，她想知道，那他就说。

他满足她的一切，如果时媱要离开，他就囚禁她，绑在身边哪里都去不了。同生同死，共荣共辱。

漫不经心道：“先前你问我，如果半妖身份暴露，被人挖去妖丹，最有可能是谁干的。我和你说杀了我的会是陆朝君，但需要妖丹的人不是他。说一种猜测的话，可能是王阔的背后之人。”

时媱看不见祁晟的脸，不明白他怎么突然提起了这件事，脊背僵了下，明白了什么。

她软下|身子，彻底依偎在祁晟怀里，轻声道：“有想过，这一路上对半妖执念非常深的只有王阔，甚至不惜手段自造。但是姜佥事说，杨家村并没有发现他的踪迹。更是无从去查他背后之人是谁，只知道和三皇子有联系。”

杨三娘的肚子现在有八个月了，还有一两个月就要临盆，王阔迟迟没现身。自在林荣轩的府邸发现他后，就彻底失去了他的踪迹，消失的无影无踪。

“给那些猎妖人下单返回去找妖丹的人的，正是王阔。”

时媱猛地回头：“当真？”

“当真，除了死的那个，其他人都开口指认了，有你上次给的画像，方便很多。”还叫他发现了程思嘉的异样。

时媱脑筋转的很快，祁晟不会说没有关联的话题：“王阔需要鲛人的妖丹，三皇子也在求，王阔背后的人，是三皇子那求而不得的爱人？！”

“什么爱人。”祁晟冷笑，“不过是被利用工具，一个蠢货。”

“所以到底是谁。”时媱被彻底勾起了好奇心，竟能有那么大的本事，还能把皇子耍的团团转。

将马栓好，拉着女子进院，书房有些昏暗，祁晟没有蘸墨，将笔递给时媱，紧接着大掌包裹住时媱。

“仔细看。”

打湿的狼毫在宣纸上勾勒，待落下最后一笔，搁置在旁边的笔洗被打翻，水漫在桌上，再也瞧不出痕迹。

霍歆瑶？

怎么会是她。

当今圣上的宠妃，霍觅云和霍骄阳姐妹的姑姑，这岂不是在□□。

“她……她图什么？”

“自然是有些事情鞭长莫及，需要叫某个在宫外的、有权势的人去做，买卖妖丹的事王阔一人可干不来。”

至于拿这些妖丹做什么用，他还不能确定，或者说完全确定。

时媱嘲讽道：“那陆朝君可真是个能人，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搞这些事情，竟然都没发现。”

祁晟笑：“那我也挺无能的。”

“你不一样。”时媱理所当然的说，“他官职比你大，在镇妖司的时间比你长，你才做几年差事。”

祁晟为官还不过三五年，再说了，谁能想到身在皇城深处的贵妃，竟然还有这些心思，搞这些麻烦。

“她要鲛人的妖丹做什么？其他的妖丹不是有好多，为了那些奇奇怪怪的药人吗。”时媱猜测。

“你可以去问问游熠，我也想知道，她要鲛人的妖丹有何用。”祁晟意味深长的说着。

正谈及，游熠嗓门极高的在外面招呼：“快把她搬过来，随便哪间屋子都成，放平放平。还有你，你杵在那里做什么呢，赶紧把妖丹给我。”

海兰已经昏迷了，刚才突然爆发的妖炁是她身体中为数不多的存量，可以说是油灯枯竭，要死。

程易知两眼泪汪汪的：“什么妖丹，求你救救我娘子。”

游熠一个头两个大，忘了这是个普通人，妖丹还在他肚子里：“救，这不正救着呢吗。程司捕有水吗？算了，太慢。祁晟呢，祁晟怎么还没过来。”

“有事？”祁晟迈出屋。

“你这里有没有冷泉，水溪也行，她是鲛人，在水里总比这样呆着舒服，得赶紧让她恢复些意识，把妖丹拿回来。”热汤不行，他怕把她煮熟了。

祁晟点头道：“有，跟我来。”

程易知是个腿瘸的，吓得手脚虚软，没什么力气，只得游熠和程思嘉两个人搭手，跟在祁晟身后。指挥着放在水里，游熠又开始折腾草药，不是缺了这个，就是少了那个。

程思嘉扶着海兰的肩膀，将她整个人拥在怀里，一直沉在水中。游熠上前检查，心沉在了谷底。

“这样不行，还是得需要妖丹。”

时媱：“让程公子抱着海兰娘子呢，妖丹能离得近些。”

“若是刚才她没和那个人打架，这个法子能行，但现在她整个妖身快撑不住了，离得再近也没用。”游熠皱眉，“祁晟，你有法子取出妖丹吗？”

在所有人殷切的目光下，祁晟点了点头，肯定道：“有，只是程公子要吃点儿苦头，不知道愿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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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神医？”模糊的视线聚焦回笼，身体里的妖丹正源源不断的供给着能量，海兰猛地翻转鱼尾，“妖丹怎么在我身上，我相公呢。”

正睡着的游熠打了个激灵，相公相公，怎么醒来就是相公。

气呼呼道：“死了，他不死我怎么把妖丹还给你。”

他是真没想到，引出妖丹不只是程易知吃苦头，祁晟也跟着吃苦头。竟然是用妖炁引妖丹，等海兰的妖丹到手，时媱就没给他好脸色。

他也心疼，比起无关人士，自然是自己的发小兼朋友兼债主更重要。

海兰听完表情骤变，声音如尖刺般：“死了？你们为了救我剖了他的身体？！是这样吗，你们该死，你们该死。”她发了疯。

游熠吓的倒退两步，脑子清醒不少。她双目通红，怒发冲冠，所有的鳞片翕张着，闪着刀锋般的光芒。

红色的双眸中充斥着恨意，指甲变长，变尖，仿佛随时能冲上了杀了游熠，再将所有人杀了给程易知陪葬。

“诶诶诶，我吓唬你的，你相公没死，活得好好的。”游熠忙往后稍，躲在树后面，指着旁边的屋舍，“他累的睡着了，不信你自己去看。我们可没伤害他，就是把妖丹取出来了。”

游熠只觉得眼前一阵风飘过，海兰的鱼尾幻化成双腿，轻薄的鲛绡层层叠叠。连滚带爬的跟过去，只见海兰坐在程易知的床边试探着他的鼻息。

“活着，还活着。”她卸了口气，如纸薄的脊背弯起来，伏在他身上。

程易知有些迷茫的睁开眼：“娘子？”确认不是梦后，高兴道：“娘子你没事了，真的太好了，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下次别把那么重要的东西放在我身上，太危险。”

他絮絮叨叨着，如同往日。

海兰的眼中一下子蓄满了泪水，不想让程易知看见，扭过身体捂住嘴巴，大颗大颗的泪滴顺着脸颊流下，粉色的，混着血的泪珠。

游熠跳起身，这算什么，这算无心插柳柳成荫，非常不合时宜的跑上前。

“你活了，妖丹也没被别人抢走，程易知的腿我也能治，虽然走路还会有些跛，但不会留下后遗症。所以……当初说好的交易也该履行了。”

不等海兰反应过来，他直接拿瓷瓶接住海兰的眼泪。

最后一味药，终于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