鼬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已经有一天了。
望着那扇紧闭的门,佐助的心情也莫名变得低沉下来,从前天晚上开始,他已经觉得不妙了起来。
事实上,尽管他不想承认,但不知道是不是他对富岳说的话起到了效果,自从那一天后,整个家里都蔓延着一种焦躁的情绪。
那天晚上,尽管睡在自己的房间里,但他还是被富岳的大声呵斥吵醒了。
赤着脚走到书房,佐助惊讶的发现书房的灯都没有开,但焦灼却仿佛弥漫在了空气里,透过门他都不安起来。
“鼬,你也是连接我们一族和村里的中枢,是重要的沟通渠道,这你是知道的吧?”富岳的语气带着焦急的意味。
“是啊。”鼬淡淡道。
“你好好记住,然后明天给我参加集会!”富岳的声音再次传来。
这次鼬沉默了很久。
忽然,佐助听到门内的鼬提高了声音:“佐助,去完厕所之后就赶紧去睡吧。”
……无奈之下,佐助只好拉开了门。似乎没想到佐助会来这里,富岳站起身走到门边,大声训斥道:“大晚上的乱跑什么?快去睡觉。”
佐助却沉默着,没有动。富岳再次皱眉想要训斥,这下,佐助感受到鼬的目光都移了过来。
闭了闭眼,他小声开口:“爸爸,你记得我那天说的话,是吗?”
训斥的话生生卡在了嘴边,额头暴起青筋,富岳像是生生忍耐着什么,久到连美琴都担忧的看向了这边。
“所以!你看到的到底有什么用啊!”死死捏着门框,富岳忍无可忍的咆哮了起来,“你的话完全没办法参考的吧?”
看着富岳情绪激动之下露出的猩红写轮眼,佐助大脑瞬间一片空白。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呆呆的坐到了地上,而鼬,站在了他的面前。
富岳和鼬就这么对视着。
在沉寂的夜色里,不知道过了有多久,最终,是鼬先低下了头,结束了这场对峙。他就这么一言不发的,回身抱起了佐助。
被抱回房间,佐助呆呆的坐在床上。黑暗中,鼬也沉默的在旁边坐了很久。
“睡吧。”最后他如此道。
然后第二天晚上,鼬就这样沉默的,把自己关到了屋子里。
佐助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只是悄悄的走到了鼬的房间前,皱眉看着摆在门边的餐盘。
是美琴今天中午送来的午饭。掀开盖子,他却发现鼬根本就没有动过。
可是,这都是傍晚了啊。忧虑的目光从窗子前移开,佐助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默默的盘腿坐在鼬房门前的地板上。
鼬就在里面吧?分明只有一墙之隔,佐助却觉得对方和自己离得很远很远。
“哥哥……你没事吧?”佐助小声问。
“你好像昨晚就没有吃饭的吧?你不饿吗?”
“哥哥,你如果难过,也可以告诉我的啊……”
可无论他说什么,门内都没有回应。
焦虑的心情同样在佐助心中蔓延。想到这些天来发生的事,他闭上眼睛,心里慢慢滋生出一种绝望的情绪。他该做些什么?所有人都不理他,所有的人都好像在忙碌,所有的人都看起来很焦急。
可他什么都做不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里才轻轻传出什么动静,佐助下意识身体往前倾到门边,却只能听到一个很轻很轻的声音,不知道是在问他,还是在自言自语。
“佐助……我总是说着会保护你,可现在的我很可笑吧。”门内传来鼬的苦笑声,听起来简直像在哭,“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做……这样做,真的对吗?”
鼬很无助。
这个念头刚进入佐助的脑海,他就愣住了。为什么,鼬会这样?分明从前无论如何,在他面前,鼬总是一副长兄的可靠样子,总是口口声声会保护他,看起来令人无比放心。
可这样的鼬,居然也会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吗?
“哥哥……”
忽然,门被猛的拉开了。佐助茫然的仰头看着门里,看着门后的鼬。他看起来,是一副十分憔悴的模样。
心里忽然涌上一副无法言表的情绪,佐助愣愣的看着鼬蹲了下来。脸上忽然传来冰冰凉凉的触感,鼬伸出手,耐心的擦着他的脸。
无法形容鼬此时的神色,佐助只听到鼬轻轻道:“佐助,不要哭了……”
下一刻,佐助猛地扭过头去:“你在说什么?我才没有。”
终于,鼬轻轻笑了一下,听起来高兴了那么一点。突然被按住后颈的往前倾去,强行和鼬的额头贴贴,佐助感觉浑身都僵硬了,但他却没有动。
鼬保持这样的动作保持了很久,直到佐助终于要忍不住推开他时,鼬却松开了手。
“终于感觉开心了一点呢……”鼬的目光移向窗外,“突然想感受一下阳光,佐助要一起吗?”
佐助倒是没什么不同意的,可两人一起走到阳光下时,鼬却突然局促了起来,口中说着稍等一下,就突然又转身回去了。
等二人排排坐在游廊上时,还好夕阳没有落山。
佐助无语的扭头看了鼬一眼。这人不肯吃饭,却突然别扭的回去洗脸整理仪表,现在虽然不仔细看的话,又恢复成那副成熟可靠的模样了,但是……鼬到底在想什么啊!
不过……这样倒也不错。佐助将视线重新移了回来,闭上眼睛,静静的感受着余晖。
庭院中的夕阳总是别有一番滋味。鼬和佐助坐在一起,木板上的影子被斜阳拉长,一切都是暖暖的橙黄色,连池塘中的金鱼都懒洋洋的。一切都仿佛无比可爱,斜前方那棵歪脖树也看着亲切了起来。
正当佐助忍不住要露出一个轻松的笑意时,鼬一句话,却又让他笑不出来了。
“……佐助其实还是很讨厌我的吧?”
鼬又在说什么啊?总是一遍遍的问这样的问题,到底要他说什么才肯罢休啊?有些生气的别开眼睛,佐助闷声说:“都说没有了!”
鼬的表情看起来有些莫名伤感:“可是,佐助还是很希望父亲能够关注自己的吧?”
“……”佐助叹了口气,“虽然的确如此了,但是……嗯,果然,我还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的。”
“哦?比如?”
“比如……变得像哥哥那么优秀!”佐助有些生硬的说。
“优秀啊……”不知怎么的,仿佛连同情绪一起,鼬的声音也低沉了下来,“可是,只要有力量,就会和人群孤立起来。即便一开始是被人期望的、被人所需要的。”
注视着鼬的侧脸,佐助陷入了沉思。鼬是在说自己吗?他的处境,很不好吗?
“佐助,你我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兄弟,作为你应当跨越的壁垒,我将一直与你同在,即便被你憎恨,这就是所谓的哥哥啊。”
佐助无语的看了鼬一会,鼬一个人关在房间那么久,最终只思考出了这些结论吗?而且,这些话听起来真是让人很不爽啊。虽然他的确一直把鼬作为目标就是了,但是……
可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门外忽然有一个声音响了起来:“鼬在吗?我有话要讲,出来!”
顷刻间,鼬脸上的少许轻松就荡然无存了。拍了拍佐助的肩膀,鼬沉默的走到前门前。
尽管明白鼬的意思是叫他留在那里,但佐助还是悄悄跟着跑了出去。扒在起居室的门后,佐助看到门口站了三个宇智波,八代、稻火和铁火,看起来来者不善的样子。
“怎么了?大家都一起来了。”
“昨天的集会有两个人没参加,你为什么没有来!”宇智波稻火面色严肃,当先咄咄逼人道,“我知道你加入暗部后必须出去处理一些麻烦的事,你爸爸也经常以这个理由帮你打圆场……”
一直在旁边抱胸不语的宇智波八代此刻接道:“但是我们并不想对你特殊对待!”
“我知道了,今后我会注意的。”鼬低垂着眼帘,“各位差不多就请回吧。”
“是啊,但还有些事情想要问你呢。”显然,八代并不想就此让步,“昨晚,关于在南贺川跳河自杀的宇智波止水的事……”
佐助猛地睁大眼睛。止水……死了?
“昨天的集会,另一个没有来的就是止水。”稻火挑衅一般看着鼬,“你似乎把止水当亲哥哥一般仰慕的吧?”
原来如此,难怪鼬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扶在门框上的手渐渐捏起来,佐助下意识看了一眼鼬。
可出乎意料的,鼬看起来十分平静,他的语气淡淡,仿佛完全不知情一般:“是吗?最近完全没和他见过面,真遗憾。”
“我们警务部队决定全力追查这件事。”八代递过来一张纸,“这是止水写下的遗书,已经做过笔迹鉴定了,毫无疑问是他本人写的。”
“既然不是他杀,为什么要搜查?”
八代冷笑一声:“如果是能用写轮眼的人,复制笔迹这种事就是小菜一碟。他可是宇智波家的一大高手,人称瞬身止水的可怕存在啊!为了一族,可以在任何任务挺身而出,这样的人,很难想象他会留下遗书自杀吧!”
鼬看似举着纸认真看着,看着他的背影,连佐助都开始觉得八代的喋喋不休让人心烦起来,可鼬的语气却始终没什么变化。
“最好不要通过外表和臆想来判断吧。”
“哼,谁知道呢。总之,这遗书先给你保留着。你拿着这个,去向暗部提出协助搜查的请求吧。”
“……”捏紧手中的纸,鼬回复道:“我知道了。”
“如果有什么线索就好了啊~”
“另外,我们也会按照和暗部不同的方向进行调查,所以你要是不去提出搜查请求的话,我们也是知道的。”
那几个宇智波故意回头看着鼬,如此说道。
这下,连佐助都皱起眉,怒气冲冲的看着这几个人的背影。这几个人,根本就一点都不为止水伤心吧!他们只是借此来刁难鼬而已!
而且,鼬分明都已经那么难过了,这几个人来这里趾高气扬,到底是什么意思?
果然,连鼬也无法再维持平静的面具了。手中的纸瞬间皱成一团,鼬的声音变得冷冽起来:“不如有话直说如何?”
几乎是瞬间,三人扭过来的脸上,都有写轮眼赫然开启,都是完整的三勾玉。
同样的,鼬的眼中,是同样的写轮眼:“你们,是在怀疑我吗?”
气氛一瞬间变得僵持起来。
似乎再也忍不住,方才一直阴阳怪气的稻火终于冷笑了起来:“是啊,臭小鬼!”
八代高亢的声音清楚的传到了佐助的耳中:“听好了,鼬,你要是敢做出被判一族的事情,我们绝对不会罢休!”
他们……!咬紧牙关,佐助愤怒的捏紧门框,几乎控制不住的想冲出去,然而,下一刻,他的脚步又生生的停住。
分明是一对三,可鼬却瞬间消失在原地,几乎只能听到重重的落地声,转眼之间,三个人都已经倒在了地上。
佐助愣愣的看向前方,鼬慢慢站直身子,再睁开眼,已是浑身凛然寒意。
“我刚才也说过了,最好不要通过外表和臆想来判断。觉得我很有耐心吗?居然以这样的态度……”
“张口闭口一族一族的,那你们可真是错误的估计自己的能耐了。就是因为你们不知道我的能耐,才会现在这样满地爬的。”
这样的鼬,这样的鼬……
“自从加入暗部,你的言行简直让人看不下去!宇智波鼬,你究竟在想什么?”狼狈的趴在地上,八代咬牙质问道。
然而,鼬却没有理会他的话,只是缓缓看向墙上的宇智波家徽。
“执着于组织,执着于一族,执着于名号……只是因为未曾见过,便对未曾知晓之物心存恐惧和厌恶,也是愚蠢至极。”
“住手!鼬!”猛然一声大喝,富岳从不远处走向这边。看着这面前一团乱的情形,他惊愕的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昨天晚上又为什么没有来!”
“为了……更加接近巅峰。”
闭了闭眼睛,鼬忽然随手甩出一把苦无。“铮”的一声,苦无正中墙上的团扇家徽,有缝隙悄然裂开,团扇变得裂成两半。
……哥哥?怎么会,分明,哥哥最以宇智波为骄傲了啊!明明,哥哥刚刚还在温柔的对他笑。过去的一幕幕在佐助面前闪过,佐助错愕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可鼬却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