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日暮戈薇。

我在一个森林捡到了一个本子，纸质很奇特，方方正正，很薄，印着的绝不是日本字，我翻开阅读。

乳母打水回来。

我给她看。

她的眼睛瞬间瞪大了：“这是！是阿一的……”

阿一是母亲的名字。

“不是，”我翻到第一页，“日暮戈薇，应该是和母亲来自同一个时代的人，您让妖怪们去找这个名字吧。”

乳母立刻匆匆忙忙离开了。

她只有在母亲的事情上才会那么失态。

母亲是来自五百年后的人，这件事情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母亲有着非凡的灵力，但却嫁给了老东西，生下了我，她教给我很多东西，这个时代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

母亲教授我知识，却从来不告诉我她的想法。

我想不通，想了很久，就不再想了。

我问过母亲为什么要教我这些，母亲说过，那些知识总会在某一天告诉我我该有的使命，该做什么要做什么，我总会明白的。

我看着这个本子，忽然觉得，我的命运，和这个“日暮戈薇”是有关的。

巫女总会有一种命运的指引，我的神明，希望我去到这个“日暮戈薇”身边，那么我就会去，迎接我的命运。

本子上的味道还未散去，拜托一个犬妖带我们去找这个味道，犬妖花费两天带我们到了一口井的旁边。

乳母也说这里的味道最大，她跳下井，左看右看，爬上来摇头：“下面不是能住人的地方，但是气味很重。”

我想了半天，从背着的柜子里拿出了一本书。

颜如玉是寄宿在书里的书灵，记录在册的已知的知识都可以问他，他也是追随母亲的妖怪，还有黄金屋，马如簇，都是寄宿在书里的妖怪，千钟粟为母亲守灵，不愿意侍奉我，对于这些妖怪来讲，我是怎么都比不上母亲的，只是看在母亲的情分上照顾我，这份恩情我就难以回报了。

颜如玉十分俊美，但撑着下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他问我：“要不撕一张纸扔下去看看？毕竟写着人家的名字，说不定有反应。”

我把写着“日暮戈薇”那一张纸撕下来，扔进去。

乳母，我，和颜如玉趴在井口看井底发出光芒，将那张横纹的纸吞没。

“结界啊，”颜如玉这么说，“应该是只有那个人才能通过的结界，瑶姬，你去试试。”

我应声，乳母用她的长鞭将我送到井底，周围全是尸体和妖怪的味道，我捂住口鼻，踏上泥土，有一瞬间被淹没的空洞和窒息，周围的环境也改变了，不那么阴暗了，再一个瞬间，我又站在了阴暗腐朽的井底。

颜如玉道：“你消失了一瞬。”

这里有专门爬上去用的绳梯，我爬上去，说：“我被排斥了，但是如果是母亲的话……应该会被接受。”

然而她已经故去多年，死前一直在找回去的道路。

因为不属于这个时代，一直被排斥，她才会那么逼着我学习，逼着我能在她死后也能够拥有自我。

乳母说：“至少可以把她的骨灰交给那个人。”

“嗯，”我说，看看不远处的村子，“今天就在村子里住吧。”

颜如玉飞回书中，乳母抱着书钻回背箱中，我背起背箱，往那个村落走去，是个很平和的村子，我说自己是个卖药的，想在此停留一段时间。村子的女巫是个老人家，接待了我。

让我吃惊的是屋子里还有别的妖怪，一只小狐妖和……一个半妖，还有一个应该是法师或者修行中的和尚。

混淆味道的香囊很有用地盖过我身上的味道。

我行礼，问巫女还有没有别的房间。

小狐妖很生气问我是不是嫌弃他们是妖怪。

“不，这是因为，”我摘下兜帽，“我是女人，无论怎么说，和三个陌生男性住在一个屋檐下都很不像话。”我从身上掏出一些杏干，蹲下身子递给这个小狐妖，“请用。”

小狐妖红着脸收下了。

巫女为我安排了一个带孩子的寡妇家里，我很不好意思地住进人家屋子里，并没有问那口井的事情。第二天一大早就背着箱子去采药了。

希望那个少女很快回来。

下午回村子里，这个村子真的很平和，很少有人生病，我只卖出去一些驱虫的药和一些葛草甜根，还是卖给小孩子做零嘴的。

小狐妖想抓我的香囊，我躲开了，很无奈：“这里面有一些驱妖的药材，你很讨厌这个味道吧。”

小狐妖说：“好讨厌的味道。”

我把香囊收好，从背箱中拿出几张承药的方纸，折了纸鹤和蝴蝶给他，还有纸青蛙，他很新奇：“好厉害！”

我递给他。

“你叫什么名字？”狐妖说，“我叫七宝。”

“琼。”

我跟他玩花绳，他跟我抱怨犬夜叉好烦人。

“犬夜叉？”

“就是你那天看到的另一个妖怪。”

“他怎么了？烦躁的话总该有原因的。”

“还不是戈薇回家了，这家伙，喜欢戈薇还惦记着桔梗，真是太讨厌了！”

戈薇，我翻绳子，“这不是花心大萝卜吗？”

七宝就向我各种吐槽犬夜叉的操作，村子里的巫女叫枫，看见我们聊的很开心也笑了，走过来问我为什么来这里，还扮作男人。

“有人想杀我，”我说，“或者该说是妖怪，他装作骗我的样子杀害了我的未婚夫，偷了他的的皮囊，我在想办法杀了他。”

七宝不小心扯断了绳子。

我接回去，问他还玩不玩。

七宝很担心地问：“一定很难过吧？”

我说：“还好，我也没有动真心，只是觉得，我应该给他一个交代，这样才能继续迎接新的以后。”

七宝忍不住点头：“犬夜叉就应该跟你学学。”

一个拳头落在他头上。

白头发，狗耳朵，金色的眼睛，很像我认识的一个妖怪，我说：“花心大萝卜。”

七宝又挨打了。

我问：“你怎么知道是在说你？”

半妖：“……”

半妖：“你这女人！”

我起身：“太阳下山了，我去吃饭了，七宝明天见。”

我第二天去采药，路过那口井，半妖已经等在那边了，我不好靠近，就回了村子，碾药的时候乳母猛地一手抱起我一手拽着背箱的背带，往外跑。

我原来的位置被一把大刀砍开了地板。

白发金眸的半妖怒吼：“别想跑！”

他背上趴着一个白绿裙衫奇装异服的少女，惊讶的看着我。

我同她对视。

是母亲描述的那种衣服。

“……日暮戈薇？”

少女瞪大眼：“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举手：“地球与月亮的距离是40万千米！”

少女愣了一下，大喊：“How old are you？”

“Fifteen。”母亲说这叫英语。

乳母放我下来，但仍然盯着犬夜叉，他们俩都没动，我说：“这是我妈妈。”

戈薇赶紧让犬夜叉放下刀，问我怎么会在这里，我说：“找你。你的一个本子掉在森林里了，我捡到了，就来找你，那口井的味道最大，我就守在这里。”

这就算是把话说开了，犬夜叉收刀：“切，那么大妖气，我还以你是来找吃食的！”

乳母说：“我不吃人很多年了，小崽子。”

这就坐下来聊天了。

戈薇很惊喜：“我还以为就只有我一个人呢！琼！琼是吗？”

我说：“我不是，我母亲是，她是2017年来的，你呢？”

“你母亲？啊，我，我是1997年。”

差了将近二十年呢，母亲却比她早了那么多年，我叹息，问她能不能把母亲的骨灰带回去供养，至少算圆了母亲的遗愿。戈薇点头。

乳母说：“你身上有四魂之玉的碎片。”

戈薇愣了下，拿出一个琉璃小瓶子，晶莹剔透，十分好看，我问她能不能给我。

犬夜叉脸色大变。

戈薇应声，把碎片倒到手上，把小瓶子给我。

“真好看。”我说，收进怀里，将背箱的模式转到藏宝的状态，打开后放着各种宝物，我从最下一格拿出一个木佛，递给戈薇，“这个作为报答吧。”

戈薇很不好意思：“这怎么好意思？”

“没什么，我不能净化这个东西，你可以，交给你我也比较放心。”

“那我就收下了。”

几个男人：“……？”

戈薇左看右看不知道怎么打开封印，我愣了，很不好意思地接过去：“我以为您是巫女。”

“我是啊……”戈薇很不好意思，“但是很多事都不会。”

我结印打开封印，四魂之玉的气息瞬间压不住了，乳母掩面后退：“这个不吉利的东西！”

我的都是一小块了，已经被净化，她问我怎么做到的，我说祈祷。

戈薇：“……”

“……”我尽量委婉，“可以告诉我发生什么了吗？”

犬夜叉冲过来：“你才是应该先说你是哪里来的这么多的四魂之玉才对吧？”

我想想，道：“我未婚夫被妖怪杀死了，这是从他手里抢的，还有一些事旅行途中遇到的妖怪的。”

“未婚夫……你没事吧？”

“……没事。”我道。“算是我自己的私仇吧，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麻烦你的。”

戈薇点头，告诉我她的事情，她原来是一个国中生，在某一天不小心落入自家的井中，来到这里，四魂之玉也被她带来了这里，然后在寻找四魂之玉过程中不小心将四魂之玉射碎了。

乳母：“……原来是你干的。”

戈薇：“……是，对不起。”

我安静片刻，说：“那里有一片碎片，是阴刀送我的礼物，他希望那片碎片为我实现愿望……就是那片碎片招惹了妖怪。”

戈薇低下头。

我道：“我并不是责怪你，你来到这里不是你的意愿，打碎四魂之玉也不是你的意愿，你已经在弥补你的错误了，我这么说的意思是希望你能好好对待我给你的碎片，在那边的孩子应该是好好被呵护长大的，你的手指已经被磨出茧子了，身上也有一些没恢复好的伤口，戈薇，你辛苦了啊。”

戈薇怔怔看着我，然后扑进我怀里，哭了起来。

我犹豫片刻，回抱住她，说：“作为供养我母亲的报答，我会尽自己可能去帮助你的，戈薇，母亲一定也希望我能够帮助她的同乡人，我希望你不要拒绝。”

戈薇点头。

我任由她哭泣，乳母开始驱赶那些男人，为我们铺床：“两个女孩子好好休息吧，你们肯定有很多体己话要讲。”

七宝：“我也不行吗？”

“阿一说过，超过五岁就已经算是男女有了，臭男人不准靠近我女儿和戈薇小姐！”

臭、臭男人？

枫对我笑：“真是严厉的女人……你母亲已经死了，但是你喊外面的女妖……”

“那是我的乳母，”我低头回答，“是追随母亲的大妖怪。”

乳母起身道：“我就守在门外，有事唤我。”

戈薇哭累了就睡了，我看看还未睡的枫，说：“能跟我说一下那个桔梗巫女的事情吗？”

枫安静片刻，低声同我交谈了，我爱怜地看着戈薇，想将自己未能给予母亲的歉意和爱补偿在戈薇身上，我希望戈薇能得到最好的。

我蹭着她的脸：“戈薇。”

戈薇早上醒来的时候我在记录昨天听到的故事，她走过来，问我在写什么，我说：“在写关于四魂之玉的事情，我从一个妖怪那里听到一个版本，也从你们口中听到了一个版本，我正在对比，嗯，早饭在那边，是做的炊饼和煎蛋。”

戈薇好像很喜欢。

乳母和枫也在吃，我顺便做了其他人的，戈薇吃过早饭犬夜叉就说要去找四魂之玉的碎片。

我道：“可否等上一天？”

犬夜叉不满地看我，我说：“我在整理四魂之玉的文档，整理好了就打算去四魂之玉的诞生地看看，我觉得戈薇你也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