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昨天因为张罗丧事的各个环节经常忙到很晚，这时还没有起身。

于是杨煦第二天早上就早早起床，想先早饭做好，为他们减轻一些负担。

刚接好水要煮鸡蛋，他便收到了苏米的消息。

【我在楼下。】

杨煦看了眼手表，才早上六点，苏米一向讨厌早起，昨天还那么晚睡……

他草草换了衣服，对着镜子简单整理了一下，就下了楼。

苏米捂得严严实实朝他挥手，眼神里透着担心，手里提着一个保温袋。

“怎么起这么早？”杨煦关切地问。

“睡不着了。”苏米的话语听起来淡淡的，并没有平日里怼人的语气。

“呐，我是来送爱心早餐的，拿上去和叔叔阿姨一起吃吧，知道这几天你们忙，我也帮不上什么忙。”苏米提起那个包的严严实实的保温袋。

杨煦盯着那个袋子看了一会儿，漆黑的眸子有些闪烁，泛着星光。

一大早就流泪，今天一天的心情都会很丧吧，苏米想着。

于是她把早餐往他怀里一塞，推了他一把，“快上去吧，我是来送温暖的，可不是来看杨煦同学的掉小珍珠的。”

保温袋上还有一丝丝余温，抱在怀里很暖。

杨煦拎住早餐袋的把手，往前走了一步，轻轻抱了一下苏米。

熟悉的雨后松香的气息缓缓浸入鼻息，让她感到无比的安全与平静，以至于她没有任何的抵触与反抗，就任他抱着。

苏米先是感觉嘴唇轻轻滑过了他的喉结，然后便是感觉到他的头伏在自己肩头，他抱人的力道不重，但她能感觉到他胸腔的起伏与波动，以及他在自己脖颈旁边温热的呼吸。

“谢谢。”她听见杨煦小声在耳边说，带着些哽咽。

苏米的表情逐渐从刚才的猝不及防变成了平静，她用胳膊穿过他的腋窝，向上缓缓抚摸着他的头发，轻拍着他的背。

“我们这么熟络了，不用说谢谢。”

自己是学医学专业的，但是却没法控制自己最亲的人不受病魔的侵害，这大概是人世间最大的无奈之一了吧。

但这个家还需要他，他必须坚强地走完这整个过程。

“快回去吧，天太冷了。”他逐渐缓过神来，看着苏米冻得有些发红的脸蛋。

苏米默默点头，示意他快上楼去。

回到家里，爸妈已经醒了，正在卫生间洗漱。

看见杨煦回来，老爸还特意叮嘱了一句：“你不用这么早起来，我们自己弄早饭就好，你多睡会儿。”

“嗯。”他默默到厨房把早餐包拆开。

一张沾了一些油渍的便利贴，写着“我一直在”。

他看着这张便条，过了一会儿才缓过神来，眼前又浮现出苏米穿着白白的羽绒服，朝他挥手的画面。

今天的早餐格外的丰盛，看着爸妈有些惊讶的眼神。

“苏米早上来送的，怕你们太忙，没时间好好吃饭。”

“这孩子真细心呐。”杨妈夹着一个虾饺，感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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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堂里，照片上爷爷的笑容灿烂，仿佛从未受到过伤病的困扰。

他身上盖着红底黄花的缎面被子，面容慈祥，仪态端正，杨煦总感觉他没有离开，只是睡着了。

大家环绕遗体一周，悼念逝者，杨煦和爸妈站在边上向亲友们微微鞠躬，苏米走近，和杨煦来了个对视，苏米的眼神仿佛在问杨煦还好吗，杨煦微微点头，示意让她放心。

葬礼结束之后，爷爷的遗体被推进火化炉里，橘红色的火光熊熊燃烧着，吞噬着爷爷在这世间的最后一丝痕迹。

杨煦的眼睛逐渐湿润了，每个人最后的归宿，都会是这个小小的，逼仄的盒子，他开始担心爷爷在这个狭小的，黑漆漆的空间里会不会觉得寂寞无聊，会不会想念他的小院子，想念他的奶牛，想念……

火化完毕，爷爷终究化成了一团灰，落在了小盒子里，杨煦捧着爷爷的遗像，坐上了去往墓地的车。

苏米没有跟着一起，她远远站在后面，看着杨煦的背影，他穿着黑色的外套，缓缓往前走着，浑身充斥着深沉，成熟的气息。

他周围虽然有很多亲人朋友，但苏米却觉得他无比的落寞和孤独。

一夜之前，他变成了大人摸样。

时光从来不会给我们任何准备的时间，只是一直推着我们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