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悠然不理解袁霖在说什么,是她脑子不好使了,还是袁霖脑子出问题了?虽然她脑子一直不太好使。
看着白悠然的样子,袁霖便知道她是真的什么都记不得。
“你三岁的时候,被爷爷抱回来,那时我九岁,因为眼疾,我一直被家里忽视,也就爷爷不嫌弃我,把我养在身边,我记得那个时候你就身体不太好,动不动就生病,然后爷爷带你出门看病,一看就是很长时间,应该就是去了隐宗,他也总叮嘱我,要好好照顾你,毕竟你是妹妹,年纪小,身体又不好。”
可就因为这个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妹妹,让袁霖父母对他更是无视,似乎是因为眼疾问题,父母已经肯定袁霖将来注定接管不了袁氏,他们也想再生一个,但偏偏一场车祸,让袁父彻底无法传宗接代,袁霖这一脉,在这场家族争夺中,算是没了希望。
袁霖本就知道自己的爸爸妈妈不太喜欢自己,但因为爷爷对白悠然的重视,更是让他感受到了差别,三岁的小孩儿正是闹腾的年纪,即使白悠然还小,但她也真的很能跑,有一次,她不小心撞碎了一个古董花瓶,闻声赶来的袁霖父母看到摔到在地的白悠然和正在慌忙扶她的袁霖,什么都没问就开始骂袁霖。
袁霖委屈的解释是妹妹撞碎的花瓶,他也是听到声音才过来的,结果袁妈妈听到后仍然责怪是他没看好妹妹,才让她不小心撞倒了花瓶,之后还蹲在白悠然身边轻声细语的安慰解释。
“然然不哭,等下爷爷看到要心疼的,我们想去哪里玩儿慢点跑好不好?”
“然然真乖!不用道歉,一个花瓶而已,我们下次小心点好不好呀?”
袁霖就在旁边看着,看,明明就是一件很小的事情,只不过是一个花瓶而已,他们也会心平气和地询问发生了什么事,也会轻声细语地安慰没关系,可这么温和的态度,从来都不是对他,这样的事情小的不能再小,可这样细小的事情,却多的不能再多。
于是,慢慢地,袁霖看向白悠然的眼神变了,这个明明跟袁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小孩儿,明明身体看起来比他还差的小孩儿,就因为她眼睛是好的,就因为她的眼睛……
袁家老宅的湖中心有个假山,上面长了不少植物,还有尖锐的棱角,袁霖伸手去碰,尖角扎的他手疼,他想,如果白悠然贪玩爬了上来,如果她又不小心摔了下去,如果那些树杈或者石头的棱角刚好扎到了她的眼睛、划破了她的脸……
摔下来的时候,白悠然是为了护着自己的脑袋才被石头的棱角划破了胳膊,伤口很深,血流了一地。
袁霖很小心,监控没有拍到他的任何画面,
但袁老先生还是知道了,这是他老先生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袁霖还小,有些事他不一定能想明白,有些事他也想不到,如果被有心之人利用、教坏,那后果……袁家现在不太平,他如今已经上了年纪,顾及不了太多,白悠然要被送去隐宗,有顾渊照看不会有事,而袁霖,他也还小,让他独自一人,该怎么办?
想了很久,袁老先生决定送他出国,那里有他信任的人,有那人教导这孩子,总会把他教好。
袁霖在知道爷爷的决定时,甚至没有一丝意外,他做了那种错事,爷爷总会厌弃他的,于是,一个小孩儿,拿着快和他一样高的行李箱,头也不回的踏上了异国之旅。
很久之后,袁霖才明白爷爷的用心,叔叔跟他讲了很多袁家的事,还有白悠然的事,听说初中的时候她被人下蛊犯了错,而下蛊的契机,就是幼时的他。
原来,她也正渴望一个完整而温暖的家吗?
那声“哥哥”,不是白悠然不配叫,倒是他受不起。
“刚出国那会儿,我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觉,每天晚上都在诅咒你,恨不得让你去死,觉着如果不是你,我不会被爷爷送走,慢慢长大了,明白了些事,才知道,不管有没有你,他都会送我走,因为他一早就安排好了一切,你的存在,只是让这些计划提前了,再后来,他也有去看我,刚开始我不愿见他,见了也不想跟他说话,他也不勉强,就坐在旁边,安静的看我做事,也不打扰,时间久了,我愿意跟他聊聊,然后才大致了解了跟你有关的事情。”
听完袁霖的话,白悠然静默了许久,才说道:“你说的这些,我都不记得了。”
“不管记不记得,你胳膊上的伤,都是受我所累,我欠你一句‘对不起’。”
白悠然挠挠头,“您别这样,我有点不习惯。”
“好了,叙旧也叙完了,我们来聊聊正事。”袁霖点了点右眼,“有没有什么办法,不取你说的那只虫子,也能让我的眼睛好起来?我不想再瞎一次。”
搁这儿忆往昔,合着给我打感情牌呢是吧?
白悠然拿出涂蛫,“那只虫子我还要取的,但我可以把它取出来的时候,尝试一下把它的部分灵力留在你的眼中,但……你的眼睛还能不能看到,我真的不敢保证。”
“几率有多大。”
“百分之……五十?”
袁霖笑了笑:“你这可不像实话。”
“百分之十。”白悠然说了实话。
“行吧,有总比没有强,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
“现在就可以!”白悠然站了起来,涂蛫上的花纹已经开始亮了,“袁总,你可能要睡一会儿,不过您放心,不会太久。”
袁霖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白悠然在他旁边笑眯眯的挥了挥手,他抬起手捂住左眼,仍然有光,他还能看到她的脸。
他的右眼,没事了。
“袁总,感觉怎么样?”
袁霖:“我还能看到。”
白悠然松了口气,“那就好,不过这种情况我也不确定会不会一直保持下去,如果哪天你又看不到了,记得跟我说,我再试试。”
“试什么?”
白悠然给袁霖看自己手中的涂蛫,“里面的狱火可以帮你去除你眼中的……算‘杂质’吧,但如果后续还会有的话,你的眼睛可能就会面临再次失明的情况。”
不过涂蛫的狱火还是很有售后保障的,白悠然自信的想。
白悠然要走,却看到袁霖欲言又止,似是还有什么话想说。
“袁总,您还有事?”
袁霖:“想请你帮个忙。”
“什么忙?”白悠然有点后悔多嘴,不该问的不问,看,又给自己找麻烦了。
“袁氏要跟陈家联姻。”
白悠然点头:“这个我知道,前两天新闻还有提,那恭喜?”
“婚礼就在下个月初一,到时候苏景也会去,我想请你帮我拿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一个U盘,里面的资料,跟季家当年的案子有关。”
“为什么找我?”
“东西是苏景一直带在身上的,而且他身边带着跟你一样的人。”
“时夭夭可比我厉害多了。”
“她不能去,她一去就摆明了这事跟我有关。”
“怕扰了你的婚礼?”
“她去不去这婚礼都成不了,这不是重点,你本来就跟苏景关系不好,又跟季家兄弟是朋友,背后又有隐宗撑腰,苏景不敢对你怎么样。”
“那我这不是要连累隐宗。”白悠然皱着眉,觉着这样不妥。
袁霖忍不住冷哼:“你连累的还少?所有人都知道,隐宗只保你不死,不会替你善后。”
这样说都算委婉的,直白了讲就是有点无耻,镇山市暗里,道法宗派仙妖魔怪也算不少,就算不知道白悠然,也一定听说过第一宗门的隐宗,隐宗对待白悠然的态度就是,这是我宗门的弟子,敢杀就是挑衅我们宗门,但她在外面惹得祸事不归我们管,你们自行找她解决。
白悠然出了宗门,只要不死,你们怎么揍都没事,但来我宗门找茬,不死也得残。
也得亏有个顾渊管着她,不然,鬼知道白悠然得结多少仇家。
白悠然摸了摸鼻子,那这活也不好干啊!
袁霖轻敲了下桌面,时夭夭进来了,手里拿着一张卡,放在了白悠然面前的桌子上。
袁霖:“卡里有五十万,拿到U盘,我可以付剩下的五十万。”
白悠然不带犹豫的抓过银行卡,“袁总您放心!别说U盘了,你要他保险柜密码我都给您弄来!”
只要金钱给到位,老板说啥都是对!
袁霖:“……”
他要苏景的保险柜密码有什么用。
去上班的时候,白悠然一想到那张有巨款的银行卡,看见花坛边的蚯蚓都觉着这恶心吧啦的小东西还挺可爱,她找了根枯树枝把蚯蚓挑起来扔进了花坛里,不然这玩意儿等下不是被踩死就是被晒成干儿。
“小白啊,没课了?”
“陈校……”白悠然抬头打招呼,看到来人顿了一下,继续神色如常的笑道:“陈校好,您出去啊?”
“去中心校办点事儿。”
“您忙!”
白悠然回身看着副校长离开的背影,沉默了一会儿,转身慢慢悠悠哼着歌进校园,俗话说得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她就当什么都没看见。
刚刚离开的陈副校长身后趴着一只朱厌,不大,也就跟副校长脑袋一般大,趴在他的肩头,刚刚他跟白悠然说话,那只朱厌就也直愣愣的盯着她,吓死个人,还好旁人看不见。
不过,这副校长,是又惹到谁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