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姮回到了自己的帐内,招来了何行:“去打听一下,看看卫将军的新帐在何处。”
“忍冬,你顺便做两副防疫的药膳给我。”
“好的,姑娘。”忍冬确认道:“两副吗?”
桑姮皱眉一想改口道:“三副吧。”
半夜,卫无尘刚刚从明帝处脱身,走到帐前,晨风、晨和二人跟在卫无尘身后,还没来得及跟进去,就被卫无尘眼疾手快反手拉上了,
“少....少主?”
“守着。”
被挡在帐外的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敢多问,一齐心照不宣的往后退了一步。
帐内灯火通明,桌子上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三个黑色小药盏。
卫无尘不由得低头窃喜,跨步顺势坐在了桌边。
桑姮没有坐在卫无尘的床上,弓腿坐在了他床边的地上,一身黑衣从卫无尘的床边的地上起来。
“桑三女君这么晚了还出门啊?”
“听闻卫将军回来,这不特来接风。”
“怕不是接风这么简单吧?”
“哦?那将军以为呢?”
“我以为,女君是来贿赂本将军的吧?”
二人相视一笑。
“将军此行,收获颇丰?”桑姮试探的看着他,将手边的药盏,挪到了卫无尘面前。
卫无尘白天看见她和裴修霁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很是生气,但现在看见她这副无赖的样子,竟然一点生气也没有,反倒有些甜丝丝的,就有些想逗逗她。
“是有些收获。”卫无尘刻意用受伤的那只手打开面前的药膳,打开又盖上,微微冒着一些热气,空气中却闻不到苦味。
卫无尘将盖子盖上,没有再打开,将手放了下来:“不过,今晚本将军有些乏了,还请女君明日再来吧。”
桑姮咬牙切齿,手握成拳,又不好发作,只好又松开。
卫无尘忍俊不禁:“除非.......”
“除非...”桑姮见事情有转机,眼波流转。
“你亲我一下,我便告诉你。”
此话一出,二人皆愣,红晕缓缓的爬了上来。
卫无尘的耳尖胀的快要滴血;
桑姮的脸上多了两抹绯红。
“你?!”桑姮结舌,就算是谢衍昇,也没有像他如此随意放荡过,真是令人难以捉摸。
“我....”卫无尘更有些结巴,慌乱的端起药膳往嘴里送,还好不是很烫,喝了一口呛到了,咳了好半天。
“既然将军不适,那我改日再来。”桑姮起身要走。
卫无尘也忙起身:“不是...”
“不是什么?”
不是什么???
卫无尘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憋半天:“我不是那个意思....”
“知道了。”桑姮走到卫无尘旁边,将卫无尘刚刚喝的那碗药膳往自己这边拉了拉,细长的指尖在自己刚刚推过去的那碗上点了点:“这碗才是你的。”
桑姮指了指卫无尘包着纱布的手,一字一句:“治手伤。”
说着便出了帐。
一出帐,三个人大眼瞪小眼。
坏了!以为是在自己家呢。
桑姮硬着头皮,强作镇定的在晨风和晨和的注视之下走了回去。
而后晨和一副了然的表情:“哦~”
下一秒看着后面刚刚露出头来的卫无尘就笑不出来了。
“你哦什么?”卫无尘:“闲的慌就挖沟。”又看向晨风:“给他记十军棍。”说罢回了帐子里。
回帐之后,桑姮辗转反侧。
没错,她失眠了,她一遍遍回味着刚刚发生的事情,实在是想不明白,卫无尘他...他是脑子坏掉了?
疑似脑子坏掉的卫无尘,在床上也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不过,他却是窃喜,他将手指头放在嘴边,摸了摸唇,心里美滋滋的仿佛桑姮真的亲了他一口一样,下一秒却又坐起,眉头紧皱,恨不得给唐突冒昧的自己一个嘴巴。
月光皎皎,照不清少男少女的心事。
次日,桑姮刚出帐,就听见了几声轻咳,以为是夜深霜重,晨起寒凉,疏通官沟的人有些着凉,不由得出言提醒:“三哥哥今日可要多穿些,莫要生病,我叫忍冬去煮几碗姜汤,三哥哥喝完再去吧。”
桑淮归轻点了点头。
“忍冬。”桑姮扭头去交代忍冬了。
忍冬将煮好的姜汤送到了桑淮归帐内,却见他躺在榻上,有些颓废。
“三公子,三公子...”忍冬将姜汤放到了桌上叫着。
直到忍冬走过去轻拍了两下,桑淮归才朦朦胧胧的睁开眼。
忍冬侍候他喝下,桑淮归叮嘱道:“眼下疏通之事已完成大半,却也不可掉以轻心,多采些草药先备下吧。”
忍冬道了声是,第二日便喊着桑姮和何行上了山。
桑姮将一株草放在鼻下嗅了嗅,朝着忍冬伸了过去:“忍冬,你看这个行不行?”
忍冬点了头,指了指胸前的筐,示意桑姮放进去,她手里还抓着其它的草药,可没有时间接过来。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何行说:“女君,我瞧着官沟已然疏通的差不多了,用不了几日我们就能回家了吧?”
“治理之事也不懂。”桑姮想了想:“待我回去之后问问三哥哥吧。”
说到桑淮归,忍冬出言:“女君还是消停几天吧,昨日我瞧着三男君气色不是很好,想是累到了。”
“那好吧。”桑姮撇了撇嘴:“那这几日你多去三哥哥那边看顾着些。”
三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似乎采药也没那么乏味了。
她们背着草药赶到城门口的时候,却见许多人往外跑着,衣袖掩着口鼻,逃似的跑得飞快。
“陛下有令!关城门!”士兵也跑得飞快,手里举着旗,边跑边喊:“快关城门。”
桑姮她们来不及抓住行人询问,生怕被关在城外,忙进了城,
城门关闭,来不及跑出去的人不住的拍门哀嚎,桑姮出言询问:“你们为何争相往城外跑啊?”
“你这女娘难道不知,几日前就有不少百姓病倒,或老或幼,一开始城中的医者以为是伤寒,到最后竟无一人痊愈,且病者越来越多。”老者说:“不是老朽危言耸听,这怕不是城中有了疫病。”
此言一出,不少人纷纷附和。
“老伯,这话可不能乱说!”桑姮出言制止。
老者道:“我瞧你们也是医者,难道你们从未听闻吗?既然出了城,你们还往回跑,怕不是傻了。”
桑姮闻言,也顾不得多问,慌忙往帐子处跑着,忍冬、何行紧随其后。
刚跑到帐前,却见一队士兵,面部均围着白巾,正驱赶着人群。
“ 敢问诸位,住在这帐内的人呢?”
“如今官沟将通,自然是各回各家,无令不得外出。”带头的士兵正言道:“如今病因未明,女君还是速速回家。”
“有劳。”桑姮道了一声,又忙往嘉赶,却见城内但凡是户人家门口都有至少两名士兵把守。
桑家也不例外。
清晨便有士兵来报,城中已有难民高热不退,临近午时接连不断,谁人都不敢耽搁,一层层的逐级上报。
明帝立即下令封锁城门。
眼下根基未稳,从古至今,有几个皇城被淹的,外面已是谣言四起,又碰上疫病,天灾人祸,层出不穷,最好的办法并不是杀人止谣,而是平息灾祸。
杀再多的人,也只是扬汤止沸,要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谣言是人们口口相传,传出来的,那就让他们没有互相交流的机会,唯一可以和外界联系的办法就是通过朝廷从每家每户门口缝隙里塞进去的告令。
桑姮回了家,跑进了正厅,只见一家人均在屋内,独独缺少了桑淮归。
“祖母,阿父,阿母。”桑姮进门就将草药筐给了忍冬,进厅行礼。
她今日出门采药,已经提前告知了家里人,可桑敬义他们却还是不免担心:“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我听外面的人说是有疫病了?”桑姮出言问着。
疫病若是在偏僻乡下或是别的什么地方,只要不是皇城,当下就可解,可偏偏是皇城,天下初定,人心惶惶,如今疫病现实,不由得引起朝廷动荡,桑家人脸上一个比一个上愁。
桑敬义道:“如今陛下下令,除街上的士兵和医者外,任何人不得私自出门,封城治病。”
“那三哥哥呢?”桑姮看了一圈问着。
“你三哥哥他....”桑敬义顿了顿难掩悲伤道:“你三哥哥被人怀疑得了疫病,被隔在了府外面。”
“现下,各人回各人的屋子,每日吃食我会命厨房的人送去。”穆文君安排着。
“那乐知那呢?”桑老太太问着。
“咱们府上有府医,留下一两个,剩下的明日我都派出去,这样,咱们自己的人就能看顾到乐知了。”
“如此甚好。”桑老太太道。
“女君,我也想去。”忍冬在桑姮耳边小声嘀咕,似有些急切,身上采草药时的土还没有来得及打一下。
“不行,太过于危险了。”桑姮想也没想的就拒绝了。
“女君....”忍冬有些哭腔了。
桑姮还没来得及说话,忍冬就跪在了穆文君面前:“夫人,明日可否让忍冬也跟着府医出府?”
“为何?”穆文君不解:“你一女子家,莫要出什么事才好。”
一家人不是怕忍冬一个女子出去抛头露面的丢人,而是怕忍冬一个人不安全。
“忍冬不怕。”忍冬道:“我自小学医,如今正好派上用场,我也想瞧瞧我同旁人有何差距,夫人方向,生死有命,忍冬不怕,还望夫人成全。”忍冬叩了下去。
回屋的路上,忍冬道:“女君,今日是忍冬自作主张,待日后女君重重责罚。”
桑姮一言不发,何行也一言不发。
到了屋门口,桑姮停住道:“明日,你身旁就没有我和何行保护你了,你自己要当心。”
何行递给了忍冬一把小匕首:“女君给我的,如今送你了。”
忍冬的感激之情都快从眼睛里冲出来了:“女君,何行,谢谢你们。”
桑姮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没问出口,只是忧心忡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