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桃雪灵三人休整了一晚,整装待发。
雪魄“嘭!”的一声再次从人形化为金瞳雪狼,为了掩人耳目,这次体型并不硕大,只是一般极地成年雪狼的大小。
桃源一跃坐到雪狼背上,埋首在他蓬松的毛发里,深深吸了一口气,一股沐浴露的清香钻进鼻腔,让桃源心情放松了几分,她紧紧搂住雪魄脖颈,颈间的白灵吊坠微微颤动,催促着她。
雪狼的声音从胸腔幽幽传来:“阿源,准备好了吗?”
桃源在雪狼耳边轻念“好了。”
随即,雪狼仰头一声长嚎,像离弦的箭冲了出去,身后残影刮起几张枯叶。
***
两日后,泗海边。
桃源光脚踩在柔软的细沙上,远处,层层海浪打向沙滩,浸湿脚面,海鸥盘旋在海上,偶尔发出几声鸣叫,看起来,这里的一切和普通的大海没有什么区别。
雪狼化为雪魄人形,白灵也好奇的从桃源脖颈钻出,由吊坠化为白猫,低头哼哧哼哧刨着藏在沙子下的贝壳。
桃源:“就是这里了吗?”
雪魄牵着桃源:“是的。”
桃源正欲再言,忽然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小源。”那低沉的声线显然是天刹帝君。
帝君怎么会在这?
桃源猛地扭头,身后却不见帝君身影,只有一个身量很高的大汉,仔细一看,竟然是那日松!
桃源吃了一惊,如今的那日松有了自己的思维,已经很难被帝君收回了,当下应该被严加看管才是,怎么会跑到这种地方?
“小源,跟我走。”那日松再次开口,额上显映出一个“刹”字,说着便抬步走向大海。
桃源似懂非懂,正犹豫要不要跟上,雪魄率先牵起桃源:“我猜他的部分思维被帝君控制了,帝君现在就是通过他和我们沟通,咱 们先跟上,静观其变。”
桃源点头随雪魄上前,白灵也跳到桃源肩上,二人一猫就这样走向了深海。
此行泗海,桃雪一行人要找到海神雷欧,请他帮忙,带他们找到白夙上仙,之后有关雪魄感召一事或许便有了下文。
那日松身量修长,在海里矫健如飞鱼,不一会就游出去一大截,桃雪二人跟在他身后略显吃力,白灵四条腿更是刨地费劲,干脆摆烂大喊道:“帝君,你等等我们嘛,太快了我们都跟不上啊!”
“那日松”听完回头望了他们一眼,发现确实甩了他们不少,便自觉停下步子,待在原地等候。
这边桃雪二人堪堪跟上,雪魄开口道:“帝君,您是要带我们去海神的宫殿吗?”
“那日松”微微颔首,随后便又转身朝前方游去,这次他特意放慢了动作,让那二人一猫跟的不再费力。
不知过了多久,穿过小丑鱼群,掠过色彩艳丽的珊瑚,躲过有毒的白色水母,看过鲸鱼落水的壮美景观,不远处,出现了一座华美的宫殿缩影,愈游愈近,只见那殿堂近乎透明,各类色彩在砖瓦间流动,像一道彩虹的光影打在上面。宫殿占地面积不小,落座在一处巨大的沉积岩上,蓬荜生辉,周围游着各类喊不出名字的海鱼,漂亮而危险。
几人来到门前,被两位鱼士兵一矛拦下:“什么人?”
那日松额前“刹”字更亮,微微拱手道:“在下受天刹帝君所托,带人来面见海神雷欧大人。”
额前为刹,确实是天刹帝君的标识,二为鱼士兵识货地恭敬让路:“原来是天刹帝君的亲友,雷欧大人在里面已等候多时,请进。” 说着撤了长矛,几人立刻游走了进去。
殿内
雷欧左手杵头在高座上打盹,右手边放一法杖,长长的白胡须直垂到耻骨,蓬松的白色卷发及腰,头上戴一镶着无数小颗钻石的宝蓝色王冠,他上身赤裸,肤色略呈小麦色,外表虽看起来年老,却一身精壮肌肉,面容也没用一丝皱纹,生机勃勃的,和那白发和胡须形成鲜明对比。
“那日松”低声暗悱:“老东西还是这么讲究。”
“我听见了,天刹。”
这边“老东西”雷欧睁开眼,坐直打量着这几个新人。
雷欧开口道:“这便是你跟我提过的那仙桃居人也吧。”声音温润中带着一丝沧桑。
“那日松”:“没错,我们的来意你早已知晓,现在便带他们去见白夙吧。”
雷欧却没搭话,他拿起法杖,起身走下高台,高大的身形挡在桃源身前,投下一道阴影,一双绿色的眸子仔细盯着桃源粉眸,打量了片刻。
强大的气场震得桃源握紧了拳头,她咽下一口唾液,想滋润干涩的咽喉,却无济于事,只能强装镇定,额上却留下一滴冷汗:“海神大人,您有什么事吗?”
海神雷欧微微叹了一声:“天刹,你确定这小姑娘能承受得住天劫?”
“天劫?!”一句话如五雷轰顶,在场几人都被这句突如其来的话惊地僵在了原地。
白灵率先开口:“天劫?什么天劫?难道阿源会遭受天劫?!”
天刹:“雷欧,这话怎么讲?”
雷欧嗤笑一声,一双绿瞳斜睨着天刹:“连后果都不清楚就贸然带他们来,天刹,你也老糊涂了?”
雪魄罕见地急切起来,他弯腰一拱手道:“此事事关重大,还请海神大人明言!”
雷欧看到雪魄坚定的金瞳,摇了摇头,似是笑他们不知天高地厚,但想阻拦的意识却消散了,他摆摆手道:“罢了,我与你们说不清,还是让白夙跟你们讲吧,随我来。”
几人即刻跟上,“那日松”却留在了原地。
雪魄:“帝君,您不和我们一起去吗?”
“那日松”摇了摇头叹道“我怕她看见我又要不停地哭泣道歉,早跟她说了不怪她,她却迈不过心里那道坎,唉……”说着便转身走向大门。
桃源:“您要回去了吗?”
“那日松”晃了晃手,随后便游走不见了。
正殿
雷欧法杖一摇,面前石门轰然大开,他跨步游进,桃雪灵三人紧随其后,穿过幽长的回廊,不远处传来一声清澈的声音:“上仙,他们到了。”
桃源心脏砰砰,不自觉加快游速,近乎失态地闯进了声音传出的那道暗门。
桃源:“上仙!”
正如预想那般,映入眼帘的正是白夙,只不过她整个人都置身于一个色彩斑斓的大琉璃瓶内,全身雪白几近透明,正在闭目盘腿打坐,瓶外站了什么人。
自桃源降生后她便再也没能见到给她生命的白夙第二面,她太想念她了,下意识拔腿狂游,溢出的泪水与海水融为一体,她跌坐在琉璃瓶旁,抬手敲着瓶身呐喊:“上仙!原来您真的还活着!是我啊,桃源,您还记得吗?”
雪魄和白灵将将赶到,看到真实的白夙上仙,两人一时都愣在了原地,下一秒,白灵眼泪夺眶而出,哭喊着奔到桃源身边,抱着瓶身泪流不止。
白灵:“上仙,我好想你啊,每天都很想念你啊呜呜呜呜!”
两人哭地正欢,身旁那人却开口道:“你们这样哭她也听不到,有什么话,待我把她唤醒后再说吧。”
桃源抹着眼泪,这才仔细打量身旁的男子,说是男子其实并不恰当,准确地说他是一条人鱼,他像雷欧一样有着浅绿色的瞳孔,双眼深邃明亮,眉峰弯弯,鼻梁挺直,薄唇微抿,上半身赤裸着,但肤色偏白,薄肌线条漂亮,一头海藻般的墨绿色卷发直垂腰际,下半身的鱼尾是宝蓝色,一颗颗鳞片闪烁着丝丝光泽,他的声音温柔清澈,就那样静静地陪在白夙身边,看起来美丽而神秘。
桃源:“这位人鱼先生,请问您是?”
人鱼先生粲然一笑道:“我叫林森,雷欧大人安排我照料上仙。”
桃源点点头,雪魄上前搀扶起桃源和白灵,将她们带离琉璃瓶些许道:“麻烦了。”
林森:“嗯,之前上仙的元神十分虚弱,需要在这琉璃瓶中静养,现在恢复了几成,如今每日我都会把她在固定时间唤醒,保证她的神志有清醒的时间段,这样也有利于她的疗养,你们今天来得正好,赶到了上仙苏醒的时机了。”
一段话把桃源听得心里心上八下,得知事态总归在好转,这才放下心来。
林森不知从哪里拿出一颗白润珍珠,放在手心里,轻轻一吹,珍珠便化粉流向琉璃瓶内,直达白夙眉心,似是被吸收了,不多时白夙眼睫微颤,缓缓睁开了双眼,面前一片朦胧,白夙使劲眨眼想看清眼前的人。
见她醒来,桃源心如擂鼓,泪如雨下,她悄悄走到琉璃瓶边,轻声道:“上仙,是我。”
粉发粉瞳少女就这样出现在了她的眼前,恢复神智的白夙有一瞬间不知今夕何夕,她颤抖着伸出手想要抚摸桃源的脸颊,但只能触碰到冰冷的琉璃。
白夙:“小源,是你吗?”声音有一丝沙哑,却如同百年前那般温柔。
往事历历在目,桃源泪洒当场,拼命点头,啜泣道:“嗯,是我,上仙,我是小源。”
白夙也泪眼婆娑:“林森跟我讲过了,我还以为没有这么快见到你。”
这边,白灵也按耐不住了,流着泪飞奔过来:“上仙,我是灵儿啊,你也记得我吗?”
双方正欲继续倾诉衷肠,旁边半晌无话的雷欧却看不得这墨迹的重逢戏码,率先说明了来意:“白夙,你元神还虚弱,清醒的时间有限,我简单说。”说着把雪魄拉了过来继续道:“这位小公子便是之前让林森和你提的雪魄,今天他们来找你就是想询问如何让他逃离感召轮回一事。”
白夙点点头:“林森告诉我了个大概。“她捂嘴轻咳几声道:“逃离感召一事确实可行,但也许后果严重,古往今来没有人敢去做,我只知道方法,但具体如何实施也不是很清楚。”
桃源:“上仙但说无妨。”
白夙点头:“阿源,我知道你这么做是想救雪魄的命,的确,他如今刚刚融魂成功,却仍旧要受天地感召的苦,如果不能破解,他便每个新月感召都要费力去抵抗,如果哪天真的被感召离开,由于在人间流落太久,他的魂魄很可能无法步入正常轮回,直接消散死亡。”
雪魄:“的确如此,上仙可有什么办法解除?”
白夙:“有一办法可行。”她直视着桃源粉眸:“送他穿越到百年后的时空之末,将他的时间定格在末端,待我们的时间正常流转至百年后与他的时间重叠,便可化解。”
众人安静了下来,半晌,桃源低头自嘲一笑:“上仙,这事只靠仙桃居不可能完成,依靠桃池只能穿越到过去,无法到达将来。”
白灵急得跳了出来:“阿源!你可知道穿越到未来,提前泄露天机是要遭天谴的啊!”
桃源笑了下,摸了摸白灵猫耳,扭头坚定道:“上仙可知天谴如何化解?”
白夙摇了摇头叹道:“抱歉,我知道的仅止于此,但有一人你们可以去寻。”
桃源眸子一亮:“是谁?”
白夙:“我的好友竞柳先生,他精通这天地间的奇闻异术,或许有什么办法能助你,但他据说已归隐多年,想找他可不容易。”
一旁人鱼林森笑道:“可巧,正是在下曾经的师傅。”
雪魄:“那林森先生能否带我们走一趟呢?”
林森无奈摊手:“我也想去,但是我身负诅咒,只要离开泗海去陆地就会毒发身亡,我守候在白夙上仙身边两世,一直都背负着这个咒言。”
白灵:“两世都背负诅咒,这下毒的人该多恨你啊。”
林森却不以为然:“我早就不在乎了,只是很想去陆地看看,还想当面拜谢竟柳师傅,当初跟着他学艺,他对我照顾颇多。只要你们能帮我离开泗海,去陆地看看,寻找师傅的忙我一定会帮。”
桃源擦干眼泪看向雪魄:“所以,我们又接收了一份委托?”
雪魄笑道:“如果你想的话。”
桃源向林森伸出手:“林先生,这份委托我收到了。”
林森一拢墨绿卷发,伸手回握住桃源,恭敬弯腰道:“感谢,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