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明在蜜罐里，那里有腥酸苦辣甜，但那终究是罐子。

虞兰在罐子外，看着罐子里的人自以为是。

其实所有人都曾在蜜罐里，只不过有些人是被砸碎了罐子出来的，有些人则是自己走出来的，甚至有人一生都不曾走出来。

捡起地上的眼镜，虞兰轻手把他放进了眼镜盒里，转身，走着刚才乔明走过的路。

在经过教学楼的时候，虞兰脚步突然顿了一下，他突然有一种十分强烈的感觉，身体像是不受控制似的走向一条挨着教学楼的小路。

“砰”一声闷响，一个人影逐渐和几年前的安利娜重合，虞兰瞳孔骤然紧缩，身体却僵在了原地。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无力，惊慌失措。

幸好学校的教学楼没有医院那么高，这人从楼上摔下来现在还有一些意识，他眼神失焦，只能看到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人近乎是跌跌撞撞的走向他。

虞兰全身都在颤抖，眼前重复着一遍又一遍的安利娜跳楼时的笑容。

“让我……”

“你别死……我求求你，你别死……”一滴眼泪落在那人脸上，让那人本就不清醒的脑子更混沌了。

虞兰哆嗦着手，120三个键按的却是极稳。

“喂，东河高中有人跳楼了，现在还活着……头没有流血，他应该是身体先着地……”

医院的人很快就到了，但他们发现，需要进医院的人可能要多一个了。

虞兰在一旁的角落，身体蜷缩着，微微发着抖。

“这位……同学，你没事吧？”一位闻讯而来的老师注意到了蜷缩在一旁的虞兰。

这位老师试着靠近虞兰，但虞兰的反应实在是有些过于激烈：“别过来！”

“啊？”

“不要靠近我……离我远一些……”虞兰显然有些神志不清，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眼泪像是决了堤，不停的涌出眼眶，湿润少年的脸颊。

“医、医生，他是不是也要去医院啊！看起来像是受了刺激。”

那一旁的医生本就手忙脚乱的抢救着那个跳楼的人，听到这个消息，他们也没人赶过来，只有一个医生说了句：“一起上救护车吧。”

这句话说的轻飘，做起来却是真的不太容易。

“那啥，你先别哭了，先上车行不行？”说着，这位老师试着去拉虞兰。

“别过来！”虞兰左手随便挥了一下，驱赶着过来的人。

见虞兰这个样子，那位老师也没了办法，只能去询问医生的意见，但那边的医生已经把那个跳楼的人台上了担架，正要往救护车里台。

那名老师看了看一旁的虞兰，心一横便不再管他，跟着医护人员一起上了救护车。

……

没有力气，头痛、非常痛，身体在发着抖，眼前是好友死前的最后一刻。就像是溺了水，呼吸困难，心脏被挤压的撕心裂肺的痛……想死、想死、好想死！！！

但是没有力气，四肢像是不在受自己的控制。

好冷啊，一切都没有意义了吧，为什么呢？为什么我这么无能呢？为什么我不能死？让我死吧……我是贱种，我是变态，我是疯子，我是智障，我是……我什么都不是，我什么都没有，我想死，为什么要求我别死？是我不配吗？

……不要再说了！闭嘴！闭嘴闭嘴闭嘴！你们不要再说了！！！不……不要！不要打我……你们打完我就能放我回去了吧……

声音，又是那群人的声音，叫骂声、笑声、威胁声……哪怕捂紧了耳朵也还是会听到，聒噪又无趣，像苍蝇的嗡嗡声。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虞兰初中最常见的便是这两个字。

“让我死！！为什么我不能死？为什么？！我好疼……真的好疼啊……”虞兰哀求出声。

“你没事吧？”熟悉的声音。

虞兰微抬起头，只露出一双眼睛。一双充满着防备、恐惧甚至有一些依赖的眼睛。

“你是……谁？”这人给虞兰一种熟悉的感觉，就好像他们昨天才见过面，但虞兰却是想不起来了。

其实你现在问虞兰他之前叫什么，是个什么样的人他都答不上来。

赵昔有了一瞬间的愣神，看着虞兰的眼睛，他感觉，他自己终于窥到了虞兰这个人的一角。虞兰问的那句话也给他一种虞兰真的想不起来的感觉，不似作假。

赵昔说：“我是你兄弟。”说着，他伸出手要拉虞兰一把。

虞兰下意识地瑟缩，见赵昔没有对他动手他才缓缓地把手搭上了赵昔的手。

一个用力，赵昔便把虞兰拉了起来，但赵昔还是没有想到，自己用力实在有些过猛了，所以……现在虞兰近乎是耷拉在了赵昔的身上，他还是不想动，也不管这个姿势有多暧昧，就这么懒散的扒在赵昔身上。

赵昔简直要裂开，他能理解虞兰的神志不清，能理解虞兰没认出自己，但他不能理解为什么虞兰在倒在自己身上后还要再往自己这边靠一下。

“兄、兄弟，你这就不太礼貌了啊。”感动吗？赵昔那是一点也不敢动，就这么僵在了原地。

过了一会儿，看虞兰实在没反应，赵昔试着把虞兰从被他抱着变成被他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