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门被男人猛地打开,可男人却没有看见在窗边敲击的人。
他往窗口探出头去,只看见外面暮色苍茫,连月亮都被阴云遮住,透不出一丝光芒。
高大的树立于屋前,在暗夜中显得孤寂寥落,像是森森鬼影,它静静等待着来往的路人,延伸出的枝干是它的爪牙,它张牙舞爪,只待将来人吞吃入腹。
一种莫名的冷意泛上男人的心头,弄得他心神不宁。
“也没人啊……”男人奇怪地咕哝着,心里隐隐不安。
他摸摸自己秃顶的脑袋,只觉得后脑勺凉凉的。
阵阵阴风吹过,他抱紧身子瑟缩了一下,连忙关上了窗门。
可他没有注意到一只小虫爬进了他的窗门,不知不觉间又没了踪迹。
被这么一搅和,男人也没了心思,他烦躁地指挥仆人进来将女人带走。
虽然深知男人之后很有可能再次找上自己,但得知自己目前逃过一劫,女人还是侥幸不已。
她逃一般地和仆从离开了,独留男人一人在房内。
男人走到门边,拿起了老烟枪,然后迈着虚浮的步伐倒在了沙发上,肚子上层层的赘肉堆叠。
他点起烟,深吸了一口气,倾吐,浓郁的烟雾弥散开来,遮住了他那丑陋的嘴脸,他双目失神,沉醉于尼古丁带来的轻飘飘、让他无法抗拒的快感之中。
就在此时,“咚咚咚”的敲击声再次响起。
——这次不是来自于窗户那边,而是来自于房间门口。
男人心里一惊,烟草带来的迷茫被打散。
不知是因为烟草的刺激,还是被惊吓,男人的心跳快速跳动着,“扑通扑通”,好像就要从心脏中跳出来一般。
他慢慢转过头,僵硬地看向门口。
首先看见的满目的白。
——他的燕尾服不像寻常一般纯黑,而是亮眼的白,如燕尾般的后摆长至小腿,变现出被双侧章裤包裹的修长双腿。男子肩宽腰窄,腰身被礼服禁束,显得不盈一握。
罕见的白色漆皮鞋水亮,踏在光滑的地板上,“哒哒哒”的声音像是鸣起的丧钟。
中年男人缓缓抬起头,看见了对方全身。
对方外套微开,六粒装饰扣整齐罗列。他内里纯白的马甲露出,再里面的衬衫覆盖着他的全身,让他整个人只露出半截脖颈,领口露出的纤长脖颈上打着白色的小领结,看上去禁欲斯文。
再往上是纯洁无疵的脸蛋,那白面上五官立体典雅,各居其位,流畅的脸颊轮廓仿佛造物者的杰作。
他微弯的狐狸眼和眉宇上翘,显出凌厉的攻击性。
他正目视着中年男人,笑眼盈盈的,让人直直堕入伪装成甜蜜的泥潭。
明明是如此光洁耀眼的人啊,却叫中年男人如同见到魔鬼。
“哒哒哒”,丧钟再次鸣起。
对方走上前来,向中年男人走来。
“极喜欢白色,喜着白衣。”
悬赏上的句子骤然在男人脑海中浮现。
当时中年男人还不屑一顾,但当标志性的白衣出现,中年男人脑袋里只剩一片空白。
敏锐的嗅觉让他感受到了无边的压迫感,死亡的威胁瞬时笼罩了中年男人,他脑子混沌,冷汗浸透了他的全身,此时他只有一个念头。
逃走!一定要逃走!
烟枪掉落,落在毛绒的地毯上,使漂亮的地毯烧灼,留下了永远不可逆转的缺陷。
男人双手支撑在沙发上,无助地向后挪动着,不一会儿就靠在了沙发后背上。
——他无路可退。
白衣男子最终停在了他的几步之遥。
中年男人颤抖着,那极小的眼睛里倒影出男子的身影。
对方一手置于腹前,另一手靠于腰后,他标准地对中年人行了一个礼,白色的长发顺着他弯腰的动作垂落到身前,但他那浅色的眸子仍紧紧盯着对方,像是锁定猎物的猎手。
只听他用那清润好听的声音向他致以问候:“您好,骆先生。鄙人名号白鹤。不请自来,在下感到万分抱歉。”
白鹤!他真的是白鹤!
即使早已有所猜测,但真正知道答案时,中年男人心里还是悚然一惊,比他最开始见到男子时更加紧张。
他的心脏已经不由自己掌控,只是无谓地狂跳。
中年男人无助地张张嘴,颤抖地指着对方,最终只是吐出几个字来:“魔,魔鬼……是魔鬼!”
白衣男子已然直起身来,他轻挑眉宇,声音带着疑惑:“我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魔鬼的名号呢?”
转瞬,他的漂亮的脸蛋变得阴沉:“我不喜欢这个名号。”
还未等中年男人反应过来,白衣男子已经贴到了他的身前。
一把冰冷的手术刀贴在了中年男子的颈上,那带着白手套的指尖轻轻用力,一滑,血液从划开的缝隙中渗出,顿时染红了他的上身。
眼见鲜血从自己的皮肤中流出,中年男人这下连动都不敢动了,那强大的求生欲驱使他终于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你想要什么?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但是未如他所愿,刀尖虽然远离了他的颈部,但刀背又接替了它的工作。
白衣男人握着刀,用刀背轻轻拍打着中年男人的脸,他轻念着:“我想要什么?”
“那你又想要什么呢?”
刀柄在男子手心翻飞,刀尖最终又转向了中年男人的手。
“是这只手吧……”白衣男人低声喃喃着。
倏地,他抬起刀柄,骤然一刺。
尖锐的刀尖将中年男人的手掌顶个对穿。
难听的哀嚎慢半拍从中年男人嘴里泻出,响彻了整间房屋。
但中年男人预想里的仆从并没有赶到,房间走廊外仍是一片死寂。
他终于认识到自己的孤立无援,之前心里的那丝侥幸完全破灭。
他只听眼前人不满地道:“太难听了。”
中年男人绝望地瞪大了双眼,红色的血丝漫布。
他看见白衣男子浅色的眸子里没有丝毫波动,像看死人一样地看着他。
手起刀落间,鲜血四溅,他的身体渐渐没了知觉,视线也慢慢黑了下去。
*
“真是脏了我的手。”
清冷动人的声音响起,在无人的街道上,空灵,似是鬼魂的喟叹。
遮蔽月亮的阴云不知何时已经散去,皎洁的月亮终于显露,月光倾洒,为未归的旅人带来慰藉。
白衣男人站立于街边,那温柔的月光似乎格外青睐他,给他打上了柔和的光,光影使他的白色更加透亮,同样也放大了他脸蛋的圣洁感,让他看上去就像月下神子。
“不过拿到了。”
他扬起手里的卡片,弯起眼看着。
——赫然是无上拍卖行的邀请函。
他将卡片贴在唇边,嘴角勾起势在必得的笑,他低声轻语着:“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
凌晨,随着颈前黑色的花骨朵儿发出的幽幽红光,云鹄睁开了眼。
因为客房短缺,他只能再次和苏浔沚挤到一个房间。
不过这次房间有两张床,两人一人睡一张,这也方便了他做一些小动作。
云鹄不动声色地转了个身,背朝着苏浔沚那头。
从窗帘缝隙中透出的亮光照在了云鹄身上,打在了他明明才刚刚醒来、却十分清明的瞳中,从某一角度看,他的眸子眼色好像变浅了很多。
这是一个平常的凌晨,也是个不平凡的凌晨。
平常在这天凌晨的天色依旧是那么昏暗,不平凡在这天是新的一轮轮回。
虽然系统说只有收集够了剧情,漫画才会更新,但这几天的经历已经够多,云鹄相信漫画家一定不会辜负他的期望的。
果然,刚召出系统面板,他就看见追更漫画的提醒。
云鹄将它点开。
漫画界面刚一出现,他就看见了两张放大的俊脸。
黑色短发、眉眼较为凌厉的少年和黑色长发五官较为柔和的少年互相倚靠着,坐在摸不着边际的黑暗中,形影是那么的孤寂。
好在一束光打下,正正好照亮了他们两人的身影,给了他们光明。
两个闭着眸子的少年在光线的突出下,格外的静美,简直就像是黑暗中的天使。
他们互相依靠着,报团取暖,就像是彼此唯一的光。
云鹄还挺佩服这个漫画作者的。
明明是没有发生过的情节,他却画得是如此栩栩如生,仿佛真的发生过一样。
他甚至能想象到弹幕会说什么。
云鹄兴致盎然地扫过弹幕。
【哇,竟然又更了,赞美作者大大!】
【他们是黑暗中唯一的光……】
【这个地方怎么那么像是监狱?】
果然一部分是赞美漫画的,一部分是磕cp的,还有小部分是分析背景的。
他继续点向下一页,两人接着上一话来到了无序区城市外。
城外墙上到处都是悬赏,但其中最为显眼的是代号为“白鹤/白鸽”的那个。
男人有着令绝大部分种花人都为之倾心的容貌,因此他一出现弹幕便爆满。
但随着两人离去,一张意想不到的悬赏出现在了漫画界面中——那是漫画男主的画像,让真情实感的读者们担心不已。
【所以说封面画的真的是监狱?】
【你们再看一眼啊!】
【不要进去啊崽!!!】
云鹄再次滑动下去,他和苏浔沚来到无序区内,混乱的局面让主角不解,随着长发少年的介绍,无序区的地图也徐徐向读者们展开。
主角对无序区有了初步的认知,但同时危险也逼近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