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像变了个人似的，细微的情感全部消失。他像个复读机一样，一板一眼说道，“你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

远处突然出现另一个男人的身影，细看过去那人手中还拿着一把刀。

那是约瑟夫。

林忆突然想起了从肉汤里吃出手链的事情。

“你不要轻举妄动！”

几乎是下意识的，林忆后退几步，冲恩肖呵斥道。

“沈婉在我这里，你要是不想再见到她，就把我杀了。”林忆话不经大脑，却没想到恩肖看到自己的口型后稍有迟疑，便立刻接着道，“没错，婉婉刚才找了我！”

听她这么说，恩肖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还是强撑气势。

“不可能，不可能。她已经魂飞魄散了！”恩肖像是失了魂似的，被前来的约瑟夫一把扶住才不至于倒下。

“桃木剑……桃木剑被动了！她没有保护了……她魂飞魄散了！”恩肖死死揪着自己的头发，金黄的发丝蓬乱，像是杂草一样堆在他头上——谁都不会将此时的他和那个翩翩公子恩肖联想到一起。

“瞧瞧你现在的样子。”林忆鄙夷，“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真的可笑。”

“你，你说什么？”恩肖懂了林忆的讽刺，他的泪落了下来。

“爱一个人爱到要杀了她？”林忆冷笑，“恩肖，你是个伪君子。”

他们一行人能用曾经杀死弗朗西斯的曼陀罗再次杀死了她，那就说明该剧本的设定是：严格遵循因果律。种下的前因会在接下来的生生世世中结出痛苦的果。

如若是因恩肖的接近，导致的沈婉的灵魂彻底魂飞魄散。那只能说明恩肖本人就是在沈婉生前杀死她的凶手。

生前杀死她的东西在她死后只剩灵魂时，再次彻底击碎了她。

但是……

“沈婉没死。”约瑟夫突然出声。他走上前来，扶住几近昏厥的恩肖。

男人的身型渐渐缩小，头发变长，渐渐变成了单无忧的模样。

单无忧从身后抽出那把桃木剑。

“一切该结束了，恩肖。”她一脸怜悯，“我不介意介入你们的因果。”

【单无忧杀死恩肖，该世界即将崩溃。】系统冷冰冰的声音。

刺眼的白光。

林忆竭力睁开眼睛看向单无忧，对方拿着剑朝她走来，向她伸出手。

“走吧，去那个现实的游戏世界。”

【里世界·恩肖的梦境彻底崩溃，下一站，现实世界。】

无人知道世界崩溃之前，恩肖的眼泪中有几分真心。

曾经有一个人，她从那遥远又神秘的东方国度来，爱穿一身白。她身上带着东方女子特有的典雅与矜持，她带给恩肖缠绵的相思与爱。

不同于被强行设定出来的，生硬又牵强的爱。在她身上，恩肖第一次感受到了爱情的鲜活。

她素手纤纤奏出温柔热烈的乐音，描绘水墨山水。

她向他描述自己的双亲、自己的家乡时，总有几滴泪挂在眼睫欲落不落——恩肖总是会上去，轻吻她的眼角，不让泪滴沾湿她的双颊。

她说，这叫想念，这是乡愁。

她在时，恩肖一直不懂她的文化。他无法理解上声去声阴平阳平，无法理解她口中宛如歌谣的优美诗篇。恩肖以为日子很长，自己终有一天会了解。

恩肖原以为将沈婉藏起来，就不会出现纰漏。他们能如一对正常的夫妻一样白头偕老。

可是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在她去世多年后，恩肖才幡然醒悟一个词的意思。

想念。

想，脑海中一直有佳人的身影，一颦一笑宛如还活在这个世间。

念，口中念，心中念。无时无刻不念。

恩肖认为这是魔咒。美丽的女人是恶魔一般的存在。她生前就给他下了最厉的咒，让他牵肠挂肚；死后仍不放过她，让他陷入想念这种痛苦。

恩肖把她的遗物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但是很可笑的是，自己却一直没有从二人共用的房间里搬出来。

恩肖没有在她墓碑上刻任何东西，可是她的名字却永远刻在了他的心底。他都没有意识到，即使这是在梦中，他依然会如沈婉在时一样，去送一束鲜花给她。

想念。

毒发入骨，无药可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