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后,冬凛无功而返,多日来他一直试图以某些特别的办法来找出鬼王隐藏的身份,可全都没有结果。
离开鬼界那日,是策岫送他走的,他郑重地嘱托策岫:“策岫,鬼王真的很不一般,如果某天你发现了什么,一定要告诉我们。”
他在策岫手上留下一个印记,是用来联系妖界的,这样策岫不至于在发现什么漏洞的时候联系不上。
策岫收回手,与冬凛告别:“你回去吧,替我向妖王大人问好。”
通过这两个月的相处,冬凛突然有些怀念策岫在妖界的日子,哪怕那是一段简短且无聊的平凡生活。
作为最早的分身,冬凛见证了其余三者的现世,也经历了年轻魔王少年气血将竹佑带走,遇上了用言语来强取豪夺让策岫成为人质效忠前鬼王的小鬼。
他曾经去过几次人间,凡人把这些关系这些能组成一个的团体叫家,虽然他现在还不确认他们这些分身与妖王之间到底算不算这种关系,但他要比其他分身年长,自然是他们的哥哥,他与桃凛一样,也是真的不希望策岫会被卷入什么奇怪的争斗中。
冬凛走了,策岫也准备回图书馆,结果却遇到穗煜。
穗煜问他:“小妖王走了?”
“嗯。”策岫心情有些复杂,他骗了冬凛,他早已发现面前的男人漏出来的破绽。
“我也要去图书馆,策岫,我们一起。”穗煜像是没发现策岫的情绪一样,邀请他一同回去。
两人沉默了一路,平常的相处都是策岫在说,穗煜偶尔补两句,可如今策岫不说了,穗煜也找不到什么可以说的话题。
回到图书馆,策岫才终于开口:“穗煜大人,您是神界的人吧。”
他一直盯着穗煜,可面前的人只是很平常地走回平时待着的位置,然后开口,说出的话是那么平淡:“果然,六界唯一的梦鬼。”
不知是不是策岫的错觉,那一头耀眼的金发如今蒙上了一层灰色。
穗煜坐在桌前,看向仍旧站着的策岫,语气毫无起伏:“怎么发现的。”
“我是唯一掌管世间梦的鬼,可神界早在很久之前就斩断了每位神的梦境通道,也不会有梦存在图书馆里,这两个月多亏您和冬凛,我记住了所有的梦。”
穗煜接上他的话:“没有我的梦。”
图书馆里安静下来,穗煜静静地坐在那里翻动他带来的书,策岫则是提防他有什么行动。
片刻之后,穗煜的动作停了,他轻轻叹了口气:“策岫,不要提防我,我不会做什么。”
见策岫依旧是那副防备的模样,穗煜接着说:“策岫,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或者我换个问法,你的梦,消失了吗?”
策岫愣了,他思索了一会儿,回答他:“我没见过你,梦中,或者现实。”
“策岫,我为你而来,穗煜不是我的名字,我叫,江栎。”
他变出一个小罐子,里面装着的是一个没有去处的梦泡,也是他在小妖王与策岫眼皮底下悄悄顺走的梦。
“这是你的。”他将梦交还给策岫,并表明自己总有一天会把一切真相告诉他。
策岫收下那个梦,可语气仍旧没有一点放松:“妖王的使命是平衡秩序,你是变数,我做不到放任你不管。”
江栎用平静的声音陈述事实:“可是策岫,小妖王来这是为了查我,他们也在寻找一些漏洞,妖王也算是在破坏平衡。”
“策岫,我真的不想对你做什么,我能告知我的身份,也能让你忘掉这些,最起码,我和妖王有一件统一的事:那就是让你远离这些事。”
江栎临走前留下最后一句话:“我的身份最不该由你来暴露,策岫,请记住这句话。”
策岫低头看见手上的印记,使了点力,销毁了那个印记,或许他真的不能插手。
今夜的工作又开始了,策岫把一个又一个梦送往该去的地方,最后一个,是江栎留给他的,既然不能插手,那就去看看这一切真相,以及,那些流逝的记忆。
鬼王宫殿内,江栎感知到梦泡被触动的痕迹,将已经写完的传信咒往神族发出。
妖界,冬凛回来后先找了桃凛,因为没能找到线索而向桃凛请罪,桃凛不怪他,鬼界规矩森严,要那么容易露出马脚,那鬼王早就可以不用干了。
最起码,桃凛已经可以肯定,鬼界的这个“穗煜”肯定与神界有关系,因为在冬凛去鬼界的这段日子里,妖界已经放晴,神界对妖界的监视解除了。
天上那些家伙,肯定收到了消息。
神族在天上不知道窝了多少年,却又在鬼王位置空缺多年后才安插一个傀儡,当妖魔两界是傻子吗?
桃凛嗤笑,神界到底藏了什么秘密,竟会做出如此愚蠢的举动。
桃凛觉得,他应该尽早执行计划。
他叫来了一位年轻的兔妖,兔妖有些受宠若惊:“老师,您很少找我。”
兔妖是桃凛在长久岁月中寻找到的唯一合适的人选,一个能够替代他,接受诅咒,成为天平的中心。
合适,但不一定代表有能力和天赋。
“夏缇,我做你老师有多长时间了?”桃凛不经意地问。
“让我想想……如果我没记错,大概有三千年了。”
三千年前,正是夏缇所在家族化形的时候,可惜家族内部混乱,族人厮杀,更甚者想谋权篡位,集混乱的族人反妖王,最后被妖王全部猎杀,只留夏缇。
夏缇对家族无感,却无法忽视妖王灭他一族的仇恨,直到夏缇发现,妖王只杀掉了那些反叛者。
夏缇问桃凛:“我以为您会杀掉我族所有人。”
桃凛敲了他的脑袋:“人间传来的话本子少看。”
之后,夏缇拜桃凛为师,也熟知老师的计划。
只是他资质平平,依旧无法替代桃凛。
“老师,我辜负您的信任了。”
“我还有的是时间,夏缇,听亚乐斯说,你最近在钻研人间的棋,我也摆了一副。”
棋局摆的稚嫩,却无一不在透露一条消息:这局棋有延伸的可能性。
“老师,您这里似乎少了一子。”夏缇指向棋盘左下一处,桃凛变出一盒黑子,示意他摆上。
黑子落下,棋局走向成功的道路。
夏缇眼神来回转动,抛出疑问:“老师,您有解决的办法了吗?”
桃凛收起棋盘,拍了拍夏缇的肩膀:“夏缇,我一直都把你当这个位置的接班人来教导,可既然天赋无法弥补,我们可能需要尝试一下逆天改命。”
“老师,您下了一盘大棋。”夏缇的兔耳朵紧绷着。
“魔族的古书中记载:世间万物都遵循轮回再生之理,所以曾经的魔族耗费多位魔界高手之力,打造了可改命运的转生池。但具体操作则是将生灵投入池中,安养灵体,择命格转世。”桃凛徐徐道来。
“若我没查错,你曾经,还有位朋友。”
亚乐斯在这时送来了魔界的传信,桃凛看完后对夏缇说:“魔王同意我的条件了,夏缇,你可以把你那位朋友的灵体一同带去转生池。”
这个条件对夏缇来说有些诱惑,那个名字……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起了。
“老师,我一直都是您的棋子,只是我没想到您会知道他。”言下之意就是同意了。
“虽然我的时间还很漫长,但一味的等待,也太浪费时间了。”
两个人的轮回也是轮回,况且桃凛不仅查到夏缇那位早死的朋友,更查到了那位朋友也是个不容小觑的角色,若是一同进入轮回,对往后成为妖王的夏缇也有帮助。
那么,一场跨越时间的棋局开始了。
夏缇带着朋友的灵体一起主动投入转生池,两个灵体在池中安养,在转生前,桃凛几乎每周一次都来为他们施加保护罩,以免灵体受损。
竹佑很高兴,他每周都能见到妖王一次,魔王也开心,因为桃凛的原因,竹佑对他的脸色好了不止一点点,他在思考要不要与妖王隔段时间就聚一次。
在某次施法结束,魔使恭敬地来请桃凛:“妖王大人,我们魔王找您。”
桃凛顺着魔使的指引前往魔室,魔室的石门旋转开启,里面是一堆书架,魔王和竹佑都在其中来回走动。
竹佑率先发现桃凛,打断魔王的动作。
岑明施法排列,对桃凛说:“这里是魔族历史收藏室,但不知为何,混入一卷神界的书籍。”
岑明示意竹佑,竹佑变出一卷金黄色的卷轴,桃凛接过,触摸书籍发现上面有一层封印。
封印不强,还难不倒他,三两下他就破处了封印。
“吾大限将至,以此记录很久都未曾出现的神族,这也许是吾等最后一代见过神族,自新的世界法规出世,神族已经一万三千七百年未曾出现在地上,厚厚的云层遮盖了神族的痕迹,漫长的时间已经让吾等即将忘却神族。”
“长老们对神族存疑,他们是否已经抛弃地上的生灵?此外,吾与众长老发现,魔族刚出生的孩子,似乎曾经是我们的先辈,即使他们未进入过转生池,这样的情况一直在延续,在发生,吾等都不知谁是开端,魔族似乎陷入了轮回的漩涡。”
“吾向鬼族发去传信,但因为曾经的隔阂,他们已不愿与我们交谈,妖界还未出现此类情况,但若这种情况并非魔族独有,未来的世界也许会重新来过一遍又一遍。”
这是卷轴上的所有内容,桃凛细细回忆了一下,似乎确实在某个时间段,他曾收到来自魔界的书信。
岑明听后,眉头紧锁,说:“若真如此,神族或许早就察觉到世界的变化了。”
“那我们也许可以做个大胆的猜想,造物神,其实已经死了。”桃凛语气平淡地扔下一颗惊雷。
岑明一愣:“妖王大人有证据了?”
“没有证据就变成证据,只要这件事在各界传开,还怕神族不出来回应吗?”
两位王商量对策,将一条大胆的推测散入各界。
没几日,谣言四起:“神族已经失去了改变规则的能力。”
也在此时,各界狂风呼啸,暴雨倾盆,却迟迟不见神的踪影。
桃凛静静地等待,然后收到了一条来自鬼界的邀约:邀请妖王魔王共赴鬼界参加宴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