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离开的时候,两人还是被藤之家的人塞了两个鼓鼓囊囊的藤花香囊。
谢过鬼杀队的人离开后,熏拎着香囊的系带打量着,一边闻着浓郁的藤花味道,和斑说道:“感觉里面好像还加了几种宁神的的药材。”
她毕竟是医忍,还是从几乎能盖住其他味道的花香中闻出了端倪:“鬼杀队的人真是好心啊。”
斑问熏:“不打算戴上吗?”
“戴不戴影响都不大吧,”熏说,“但要是习惯这种味道了,以后会不太方便。”
其他任务不必多说,还会影响自己的嗅觉判断。
之后把香囊送给更需要的人好了。
“稀血容易被袭击。”斑拉住熏。
熏不明所以地看向他,就见他拿着属于他的那枚香囊往她的腰间系。
她顿时瞪大了眼睛,急急忙忙地抓住斑的手,在斑看过来时问他:“你干什么啊?”
“刚才那个,你打算找机会处理掉吧?”虽然是问句,但斑的语气却十分笃定。
熏反驳:“不是处理,是准备送给有需要的人。”
“我也是送给更需要的人。”斑说。
“……”熏沉默了一下,“你这礼物送得也太方便了吧?借花献佛?这个香囊对我而言确实没有必要。”
斑屈起手指弹了下熏的额头:“那遇到鬼袭击,你打算失控?”
如果是平时,熏肯定会有一堆反驳的理由。但斑直接把她弹懵了,她捂住还残留着些许感觉的额头,呆呆地看着斑,不可置信:“你是不是过于顺手了?”
斑可疑地停顿了一下:“你也没躲开。”
熏唾弃了一把自己那不知道下线到哪里的警惕心,怒从心头起,一只手按住斑,一手去够斑的额头:“让我弹回来!”
斑抬手抵着熏的肩,微微往后仰头躲熏的手。熏更是恼怒,大声叫着斑的名字。
见状他低声笑着边往后退边俯下身,熏浑然不觉地追了上去,等到当真戳到斑的额头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然和他抱了个满怀。
宽大的手按住她的后心,热度透过有些单薄的衣物传了过来,斑将下巴搁在熏的肩头发出愉悦的笑声,硬质的头发蹭得熏脖子一阵痒意。
“斑!”
“熏,”刚打算指责他过于狡猾,斑含着笑意的声音便打断熏,“戴上香囊吧,不会太久的,这件事会很快解决。”
她有些别扭地别开眼,气其实也消了大半,手下稍微用了些力推了推对方,斑就从善如流松开她。
熏转过脑袋看着不远处树枝上一只轻盈跃动的灰白色山雀,由着斑为她系上香囊,小声说道:“你直接说就好了。”
十指灵巧地将绀紫色的系绳打上结,斑抬眼看熏,眼角眉梢都还带着未散的笑意:“你是在说刚才和你笑闹的事?我故意的。”
熏:“……”
她瞪了眼对方,但看着这样的斑又生不起气来,于是拿出自己刚才就想交给他的那个属于自己的香囊塞进斑的手里,而后急匆匆地往前走,抬手按住自己有些发烫的脸。
但她随即又闻到了手上还残留着的藤花香气,本来十分正常的现象,熏却觉莫名的别扭,欲盖弥彰地将手急急放下。
奇了怪了,宇智波斑笑起来怎么这么好看,以前也不觉得啊!
啊,对了,因为他以前笑得都挺狰狞的,但战场上谁也别苛责谁的表情管理,大家都有丑的时候。
“给我吗?”拿着香囊的斑跟在熏背后问。
“给你给你,我都戴上了,你也得戴!”熏没回头。
结果斑又来了一句:“你也挺会借花献佛的。”
熏猛地停下回头看斑,在斑微微挑眉时快步走到他身前:“你是不是觉得我还会像刚才一样生气上当?”
然后主动贴近他?
“我是打算谢谢你的礼物——”
斑的话没说完,眼睛微微睁大。
有些凉的手揽住他的后颈,唇上被重重咬了一下,突然上前偷袭的熏眼角微微上挑着,就像是一种挑衅——
斑抓住打算脱身的熏,熏也毫不退缩,微微扬起下巴示意:“刚才,你也没躲开。”
“……还真是不服输啊。”斑说。
熏哼了一声,当作默认。
毕竟把要害暴露出去没对旁人的行为作出反应,实在是一件忍者失格的事。
斑松开熏的手,又俯身去瞧熏的眼睛:“但你这样,没想过我会得寸进尺?”
熏揉了揉刚才被抓住的手腕,抬眼看他,语气带着几分挑衅:“真的?柱间说你们俩里一般是他比较容易得寸进尺。”
斑:“……”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神不善:“这种时候不要提柱间。”
熏也点头赞同:“其实我也觉得他不会想知道我们会在这种情况提他。”
她伸出手,摊开掌心,唇角微微翘起,看着斑眨了眨眼:“不开玩笑了,香囊给我一下。”
熏的要求让斑目露不解,但他还是依言把香囊放了上去,而后就见熏提起香囊的系带上前一步,垂头将香囊系在他的腰间。
他下意识屏住呼吸,看着熏毛茸茸的发顶,想要抬起手,却只是微微动了动手指,什么也没做。
熏系好香囊退开,想到了什么,不由笑出声,又和斑说:“结果争来争去,就为了戴上香囊,又回到原点了。”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俩多缺一个香囊呢。
“不是原点。”
斑说。
熏愣了一下,疑惑看他。
斑手指轻轻碰了碰熏的脸颊,很是认真地说:“现在是互相赠送的礼物。”
熏欸了一声:“那完了,之后不好处理香囊了。”
“往后会有机会的。”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让熏有些疑惑:“有处理香囊的机会?”
斑看了眼熏,拉住熏的手往前走。
好半天,他才开口:“会有一个适合佩戴香囊,也能让你抱着喜欢的花的地方。”
熏思考了好半天,恍然大悟:“你是在说结盟后要建的村子?”
结盟前柱间是给她提了一嘴,兴致勃勃地说什么他和斑以前要建的村子近在眼前。但熏觉得挺难,只是结盟,一下就直接快进到住一起是否有哪里不对。
斑嗯了一声。
熏若有思地眯起眼打量着斑的神情,又问:“没有直说……是害羞了?”
不可能吧?
宇智波斑会害羞?别说宇智波斑了,志叶时期的他也鲜少会害羞吧?她印象里“志叶”害羞有且只有一次,就是赏樱那晚前他们逛街,她调笑对方不会是想送她衣服吧。
时下的习俗,男女双方订婚时男方会送和服给女方。
斑威胁地看了眼她:“熏。”
熏抿抿唇,忍住笑意,还是道:“你叫我瑠花都没用——不过你和柱间设想的村子,我其实挺期待它建好的那一天的。”
*
稀血果然没辜负鬼杀队剑士的重视程度,就算身上带了紫藤香囊,他们路上还是遭遇了几波无法抗拒诱惑的鬼。
熏的状态已经缓过来,变回了原样,但顾忌着吸收鬼的副作用,他们选择直接把鬼封印在原地,等天亮后让鬼自生自灭。
鬼杀队的总部在偏远的群山之中,赶路时熏倒不觉得麻烦,相反,她甚至升起了些许亲切感。
毕竟忍族也住在隐蔽的地方。
“到了之后一定得拿一把日轮刀。”再又一次将袭击的鬼封印在原处,熏和斑说。
藤之家并没有可以供他们二人使用的多余日轮刀。
他们倒是能直接拿走鬼杀队剑士的刀,但那样的话对方就失去了能够自保的武器,更何况藤袭山中关满了恶鬼,要是真出了什么意外,他们把刀拿走,可能会害死对方。
但一路上靠封印术还是太麻烦了。
同样,也是这段时间袭击的那几波鬼,让熏产生了怀疑。
童磨是会血鬼术的比较特殊的鬼,比普通鬼厉害倒也正常,但他们后来遭遇的鬼是不是有些……过于弱了?
不知道日轮刀的时候还好,一旦知道了,在面对本来可以一刀解决的对手还要用封印术时,熏的心态就有些不平衡了。
斑见熏似乎完全没有之前在藤之家时担心回不去的情况,没提醒她重点跑偏了——杀鬼不是他们的主要目的。
他淡淡应了一声,放下结过印的手,和熏讨论着她的喜好问题:“我还以为你会更喜欢封印术这些更重技巧的忍术。”
“因为我是医忍?”熏问了一句,又想起忍界里曾经流传过的一则消息,神情逐渐不善起来。
简单说来,就是威名赫赫的宇智波族长一击打碎了暗杀他的人的美梦,在嘲讽对方不自量力的时候搬出柱间来拉踩对方,并且将拉踩对象从单个暗杀者上升到了各个兵种上去。
明明对方只是个暗杀者,应该八竿子和医疗忍者扯不上关系,但医疗忍者也硬是被斑强行扯上关系——“你要是有千手柱间半分的体质,现在也不会像个废人一样躺在这里,至少还能有机会和我过上几招……算了,让你们能有柱间的半分能力也是不可能的,否则医疗忍者也没了存在的必要,弱者总是这样抱团取暖。”
这话很快传遍了忍界,其他忍者在饭后茶余谈起这事的时候无不咬牙切齿心怀不甘,但想想宇智波族长传说中的须佐和千手族长的木遁后,也没人主动跳出来再度验证这番话的正确性。
“我想起来了,”熏磨了磨牙齿,“你之前是不是说过,医疗忍者都是弱者,弱者和弱者抱团取暖的话?”
“……”斑转移话题,“医疗忍术的操作都很精细,你后来为什么选择做医忍了?”
熏继续问:“弟弟被医疗忍者救了回来,你怎么想?”
见熏揪着这个话题不放,斑轻轻叹气:“我很感谢你。”
熏不由愣住,而后稍微有了些罪恶感,毕竟人也是他们千手伤的。
“族长的命令罢了,要说一开始,也是扉间伤了泉奈,你不用这么……”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提起医疗忍者的事,其实也只是突然想起了,她也不是一定要争个对错出来,更想象不出斑会为以前的言论后悔的样子。
实在要说的话,斑那番话虽然是狂妄了些——好吧,是没有比这更狂妄的了——但是,在忍界却是正确的。更何况面对敌人,也不可能说好话,熏在战场上垃圾话也一套一套的,比斑那番话过分的多了去了,而且那话斑也不是在骂她。
只是还是有些不甘心。
毕竟,虽然明白世界上有天才,但当她发现原来身边的天才竟然一出出俩,而且还是远远把其他人抛下的天才程度,还是有些不甘心当“弱者”。
“弱者是丑陋的,我一直这么认为,”斑继续说道,“保护不了弟弟的我同样也是丑陋的。”
风沙沙地吹过林间的树叶,两人穿行在漏过木叶的阳光之中,斑的声音显得有几分沉稳与平静。
斑讲起了结盟始末一事中,熏所不知道的视角发生的事:“泉奈昏迷的时候,我看了柱间的休战书。确实,我有心动,但不能答应。”
“泉奈说得没错,族人们奋战至今,死了太多的人,结盟不是我一个人可以决定的。明明弟弟就要死了,我却什么都做不了,过去我为了保护弟弟想要变强,也一度认为自己的实力已经足够,与柱间对战时未尝没有沾沾自喜过。
“但直到那时候,我才发现,想要保护弟弟、保护族人,我的能力还远远不够,甚至还需要泉奈为了保护我献出生命。”
痛恨自己的无力,于是渴求更多的力量。
他要得到足够的力量,要强到足够杀了柱间,要强到再也不需要在弟弟与族人之间做抉择,强到弟弟不需要替他做选择——
但实际上泉奈已经快死了。过去斑说别人没有柱间无印回复的体质,却也忘了这世间没有柱间体质的人遍地都是,也包括他想要保护的弟弟。
“我救不了泉奈是事实,你们救了泉奈也是事实,”斑继续说道,“强弱的对比,或许不只在简单的力量之上。”
他也想起不久前藤之家的那个年轻剑士与此刻身上所佩戴的对方所赠的香囊。
前仆后继的鬼杀队剑士决然地踏上与自身强上百倍的鬼作战的道路,并不丑陋。
熏认为这个世界创造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