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先把鞋穿上吧。”
陆丽丽看到望乐递过来她掉下的那一只鞋,小声的呜咽变成了嚎啕大哭,一刹那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一种解脱的感觉。
望乐从外套口袋里拿出纸巾递给女孩,顺便将外套也脱了下来披在了她的身上,然后蹲了下来,轻柔地为女孩穿上鞋,并系了一个好看的蝴蝶结,才站起身对她露出一个明媚好看的笑容,似乎为这个漆黑阴冷的巷子点了一盏归家的暖灯,“别怕,都过去了。”
眼前男孩的笑容似乎真有治愈人心的作用,陆丽丽停下了哭泣。
“受伤了吗?还可以走吗?”
陆丽丽看着望乐愣愣地点了点头,望乐伸出握着拳的胳膊,她伸出手扶着他的胳膊,就感受到对方微微用力,一下子将她带离了冰冷的地面。
—
市局
审讯室里,陆丽丽低着头坐在椅子上,手里端着一杯热水,肩膀微微耸动着,眼泪无声地流着。
她感觉刚才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梦,梦醒了,她也就该回到冷酷的现实中了……只是身上披着的外套传来的温度还让她有些贪恋那份短暂的温柔。
突然,审讯室的门被打开了,把陆丽丽吓了一跳,她浑身一抖,手里握着的水洒出去了大半,再次低下头,她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她想用左手握住自己的右手,结果换来了更加癫狂的抖动,杯子里的水全都洒了出去。
她想道歉,可是张开嘴只能发出“dedede……”的声音。
望乐站在监控室里,看着不断颤抖的女孩,再次叹了口气。
祈醒轻轻握住望乐的手捏了捏,望乐回以一个淡淡的笑容。
监控室的门被打开了,余然敏锐地察觉到了其中的氛围,撇了撇嘴,又翻了个白眼,才说道,“张队让我告诉你们,我们已经和安市警方取得了联系,已经把陆丽丽的家人保护起来了,张队让望乐一个人去和陆丽丽谈谈,那个小姑娘比较信任你,他会提交相关申请。”
审讯室的门被再次打开,和之前望乐在监控室每一次看到的都一样,陆丽丽被吓了一跳,怯生生地看向门口。
她的眼睛红肿得厉害,已经有些影响视物,她努力睁大眼睛看清了来人,牙齿不受控制地紧紧咬住了下嘴唇,眼泪再次盈满了眼眶。
望乐将新接的热水递给陆丽丽,陆丽丽并没有抗拒,小心地接了过去。
望乐:“你放心,我们已经和安市警方取得了联系,你的家人现在都很安全。”
内心最后悬着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陆丽丽的心理防线顷刻间彻底崩塌,她无所顾忌地放声大哭,面对眼前这个有着清澈眼眸、美好笑容的男孩,在这个几乎可以说是陌生人的男孩面前她没来由的再次卸下了全身的防备,好像只要面对他,一切都没有那么可怕了,即使她说了谎,即使她犯了错,即使她活得再卑微,她都无需担心,因为一切都变得无关紧要,因为她知道她能够得到对方的温柔和尊重,所有的所有都会化解在对方的笑容里。
望乐没有催促女孩,安静地陪在陆丽丽身边让她释放自己的情绪。
“是李……如!是李如!”陆丽丽突然大喊道,尤其是第二遍,几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
望乐很惊讶,“李如?那个导演李如?”
陆丽丽早已泪流满面,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紧紧地抓住望乐的一只手,“对!就是那个导演。就是他找人威胁我,说如果我敢说出去,我的家人就会死。”
说完,望乐感受到握着她的那双脱离热水的手再次剧烈地颤抖了起来,温度也在迅速降低,望乐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的恐慌,他讨厌这种感觉,他不希望这双手的温度降下来,几乎是下意识地,他伸出了另一只手紧紧地握住了那双逐渐冰冷的手,希望能够将温度留存下来。
陆丽丽没有发现望乐的异常,被包裹的手逐渐回温,她也慢慢冷静了下来。
望乐回过神,看到陆丽丽的心情平复了下来,拿起旁边的热水再次递给陆丽丽,不着痕迹地将手收了回来,“别怕,这里是市局,你和你的家人都不会受到伤害的,你慢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丽丽深呼吸了几次,说道:“我上次说一个月前,我和另一个服务员端酒的时候恰好看到有个男人抓着小曼进了一间包间,我们不敢管,但其实那天因为包间的客人又临时要了一瓶酒,我又返回去去取,回去的时候我刻意留意了一下刚才的那个包间,那个包间关着门,反而是对面有一间房间的门半开着,里面传出来了小曼的叫声……”陆丽丽的声音又有些抖,她看了一眼望乐,望乐眼神依旧那样澄澈,她仿佛得到了鼓励,接着说,“我……走近就看到她正在和另一个男人在那个……,我当时没看清那个男人的脸,门就被立刻关上了,但是从刚才的包间里又跑出来了和小曼起争执的那个男人,他捂着头,嘴里还在骂脏话……我那天留意了那个和小曼吵架的男人,他刚出去就被赶走了。在酒吧被赶出去这种事经常发生,我本来没当回事,但是就在几天前,有个人……”
陆丽丽的眼中再次充满了恐惧,那一天发生的事于她是再也不愿记起的恐怖回忆。
望乐眼中闪过一丝不忍,“没关系,不用逼自己,可怕的事都已经过去了。”
听到了望乐的声音,陆丽丽闭了闭眼,摇了摇头,“我可以说。那天晚上下大雨,我们提前下了班,我走在回去的路上,突然从黑暗里冲出来了一个人,他捂着我的嘴把我拖到旁边的巷子里,然后我觉得肩膀被人狠狠地打了一下,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醒来的时候我被绑在一张椅子上动弹不得,周围的空间很小,我感觉头很晕,突然从背后伸出来了一只手掰开我的嘴给我喂了什么东西,我不记得是什么了,然后我就觉得头越来越晕,很想吐但是又吐不出来,整个房间似乎都在旋转,我的眼前好像突然出现了一个电视,上面有我妈妈和我弟弟,我妈每天都会带着我弟弟出摊,上面放的就是我妈妈带着我的弟弟骑三轮车出摊的视频,有一辆开得很快的车撞倒了他们,连人带车都翻了,我们家的小吃摊倒在马路中间,各种食材被洒了一地,而那辆车跑了……可是我前一天给我妈妈打电话的时候,她跟我说她的摊子是被一个骑自行车的孩子撞倒的……我害怕极了,然后我的身后就传来了一个没有感情的男声,他说‘如果想要自己的家人没事的话就乖乖听话。’我使劲地点头,紧接着面前又放了另一段视频,视频上就是那天晚上的场景……小曼被按在地上,一个男人趴在她的身上,视频上我清清楚楚看到了那个男人的脸,就是李如!”
陆丽丽又深呼吸了几次,“背后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他说他知道我那天看到了,也知道我曾经帮小曼接到了一个电话,我当时其实已经不记得那个电话了,但是他说如果不想自己的家人出事,就要牢牢地记住那天我把小曼送到了行招大厦。我感觉有一把刀拍了拍我的脸,他又说‘我相信你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如果说了不该说的,你的弟弟和妈妈就会替你接受惩罚。’然后背后那双手又给我喂了什么东西,我感觉有人对我拳打脚踢,但我醒来的时候还躺在那个的巷子里,身上什么伤口都没有。从那以后,我每天都过得很紧张,我不敢跑也不敢告诉任何人,我怕家人会出事,我知道那个人给我看那个,肯定是因为有人会来打听小曼的事,我就一直在心里不断地重复他留给我的信息,每天给家人打电话,直到昨天,警察来到了酒吧,我知道那个人说的肯定就是这件事,我很害怕,但我还是按照自己在心里无数次背的那样说了出来。”陆丽丽勉力说完这一切,泪水再次糊了一脸,但她长舒了一口气。
望乐:“那你是什么时候拿到的那笔钱?怎么拿到的?”
“警察走后没过多久,经理就说我们可以下班了,我怕室友看出异常,一直在外边待到晚上才回去,我一回去就看到行李箱里满满当当地塞得都是钱,我放在里边的衣服都被扔在床上,因为拉着床帘,我的室友没发现,我当时害怕极了,但我也知道自己的任务完成了。晚上的时候,我收到了开除短信,我害怕那些人会灭口,也害怕警察会发现我撒谎,所以就想赶快离开,但是我到了火车站才想起来自己带着这么多钱一定会被发现,于是我就住在了火车站旁边的小旅馆里,想着可以随时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