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亮,晨曦微露,几缕阳光穿过严实的窗帘,照进病房。
戚沐笛的眼皮缓缓掀开,视线逐渐聚焦,发现齐妙正伏在自己的腿边,睡得沉香。
直至早上八点整,齐妙迷迷瞪瞪的关掉闹钟,戚沐笛才勉强翻了个身,面不改色的用藏于薄被下的手揉搓着自己已经麻木的腿。
齐妙两眼发直,呆坐愣神,白净如瓷的脸上挂着两团明显的青色,就像刚录完一个大夜。
戚沐笛拿过手机,看到了白允菲报平安的消息,以及齐妙拍的病历单和自己扎着针头的手部特写。随即把病历单转发给关欣,说明情况并请假三天。然后点开微博随意的浏览了几条社会新闻,当然还有热搜第五的《制作人》。
“什么时候醒的?胃还疼吗?”齐妙边揉眼睛边问,接着从包里拿出两条漱口水。
“没多久。”身体仍旧闹着小脾气,体力倒是缓过了劲,戚沐笛下床,慢慢活动筋骨,“比昨天好点。”
简单一番梳洗后,两人步履匆匆地离开了医院。出病房前,戚沐笛将自己的棒球帽,扣在了齐妙的小脑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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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过昨晚冷汗的侵袭,戚沐笛一回到家便直奔浴室。此刻,她左手擦拭着半湿未干的乌发,右手在衣柜中翻找,试图搜寻到一套更为合身的家居服。
堆在水池里的碗筷焕洁如新,锅里的白粥咕噜咕噜地冒着白烟,齐妙干活的动作被走进厨房的戚沐笛,叫停。
“在别人那,当导演,到我这,当保姆?”
这话说的,真是好一丁点都现形!
汤匙在软糯的白粥里轻轻打圈,发出柔和的声音,齐妙应道,“能不能借套你的衣服?我去取个行李。”
戚沐笛轻巧地穿过齐妙的手,直接关掉了灶台上的火,“去洗澡,就可以。”
齐妙自知拗不过,索性接过递来的睡衣,去到浴室。一走到戚沐笛看不见的地方,她便将睡衣贴近鼻尖,试图捕捉戚沐笛身上的淡淡奶香。
温暖的水流沿着皮肤的纹理,缓缓流淌,洗发水和沐浴露的芬芳弥漫开来。齐妙闭上双眼,轻吸着这股不熟悉的味道,紧绷的神经渐渐松懈下来。
与此同时,微信的提示音接连响起,陈熠朵发来一张微博截图,内容为齐妙和戚沐笛在医院外的背影。
微博配文【我去,偶遇齐妙!节目粉一枚,某某医院大门口。】
齐妙望着镜子里穿着戚沐笛睡衣的自己,云娇雨怯,拿起手机咔嚓一张,反复观赏。
【陈熠朵(09:23):这么机智!还带了个帽子!】
【齐妙(09:46):应该是等车的时候?帽子还是戚沐笛让我戴的。】
【陈熠朵(09:47):果然!是个明白人!】
齐妙把图片放大,除了身高,完全看不出是哪位。
【齐妙(09:49):反正节目都播到第八期了,再有两期,热度也就过了。】
毕竟不算艺人,齐妙熟知这个行业的规则与玩法。
【陈熠朵(09:50):我看未必,明年那季的主角可是戚沐笛。】
对于这张近乎失焦的图,齐妙非但不担心,反而生出一丝窃喜,总导演与候选素人见面怎么了!天经地义!
咚咚咚,浴室门被敲响,戚沐笛的声音隔门传来,“在里面定居了?”
齐妙飞速出了浴室,戚沐笛正坐在餐桌前自觉的喝着无味的白粥,努了努下巴,示意一旁的热牛奶和三明治。
“这你做的?”齐妙随意的把头发挽在耳后,先小尝了一口,再咬下一大口,味道不错,就是越吃越饿。
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还那么白痴?
戚沐笛抬眸反复打量对面不加粉饰的人,淡道,“冰箱塞不下,总得有人解决吧,不然浪费。”
齐妙的目光落在戚沐笛面前空空如也的碗上,“要不要我再帮你盛一碗?”
戚沐笛连忙摆手,“刚下去的,都不知道啥时候就出来了。”
“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齐妙音量放小,自言自语道。
“我是胃疼,不是耳聋。” 在怼人这件事上,戚沐笛从来是长了嘴。
齐妙换上了一套戚沐笛的外衣,心里美滋滋的出了门。
不需要再强忍不适的戚沐笛,直接去厕所干呕起来,然后遵照医嘱,将所有药物一一吃下。咽下一大口温水,接起电话,“喂,李总。”
“沐笛,听关总说你身体有些抱恙,好些了没有?”李砚舟语气颇为亲和,“去电视台给导演组培训这个事,要不要换个人,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戚沐笛颅内飞速运转,在短短几秒内,抓取关键词,她迅速想起齐妙所说的“公事”,回应道,“多谢李总关心,这周的话,就辛苦您换个人,下周可以考虑。”
李砚舟叮嘱完戚沐笛多加休息后,挂断电话。
戚沐笛对此,倒是突然有了几分兴趣,不是对这场所谓的“培训”,而是对齐妙的按兵不动。
当主卧和侧卧的三件套一并在洗衣机里翻腾时,门铃被按下,齐妙换上拖鞋,坐在玄关一动没动。
“有话直说。”戚沐笛走到客厅,瞄着齐妙。
齐妙迅速直起身,试图隐去自己的羞赧与局促,用比平日更加响亮的语调询问,“行李箱...放哪里?”
戚沐笛神色自若地指向侧卧方向,“睡衣先换上,再套一下床单被套。”
话音未落,齐妙推起行李箱,快步进了客房。
戚沐笛看着她仓皇的背影,轻轻摇头,真是里外里透着滑稽。
齐妙打开左边的衣柜,定睛两秒,随后又打开右边的衣柜,思考须臾,最后将两套衣服挂入,这便是她手头仅有的干净衣服了。
出差时,总会有备无患地多带一到两套衣服,看来没有错!
出侧卧前,齐妙再次打开左片的衣柜,从上倒下地审视了一遍。
苹果洗净切块,放入榨汁机,没过多久,一杯色泽温润如鹅黄的果汁便出现在戚沐笛的视线中。
“这能喝?哪里看的?”
她将信将疑地从齐妙手中接过,轻抿上一口。
“放心喝,死不了。”
齐妙随口一贫,实际上,这是她在拿行李的时候,特意联系了负责《医疗节目》的主编余昊天,让他代为咨询了消化内科的主任,主任特意嘱咐不能加糖。
吃过午饭后,戚沐笛的胃部开始伴有轻度痉挛,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半个多小时,才渐入梦乡。可能是起了药效,这一觉她睡得很沉。
日暮时分,两人相对而坐,一人如常喝粥,另一人吃着白米饭和一道简单的番茄炒蛋。
戚沐笛看着餐桌上那盘黄黄红红的东西,忍不住吐槽,从语气就能分辨出来,她精神了不少。
“在厨房待了那么久,你就做出来了个这?想当神仙?”
齐妙只是撇了撇嘴,这话她没法接。
戚沐笛见人不吱声,接着发问。
“张扬,找你没?”
“没有,她还敢找我?”
这么沉得住气?戚沐笛倒要看看齐导准备哪天“对工作”。
电视机随意的播着,权当是听个声响,齐妙刚敷着面膜走出浴室,戚沐笛便进入,开始接替洗澡了。
“喂,朵儿。”齐妙坐在沙发上,拿起遥控器手动消音。
“妙妙,你是计划哪天让戚沐笛过来开课啊?”陈熠朵直奔主题。
“最快也要下周了,怎么了?”齐妙询问道。
“明天要出时间倒推表了,那我先按下周预?”陈熠朵答疑。
“好,应该...问题不大吧...” 结束通话后,齐妙反复斟酌着哪个时间点跟戚沐笛开口最为合适,以至于没有察觉到人已经从浴室走出来了。
戚沐笛端着一盘洗净的水果,递给齐妙,“有个业内的学术会议,我得线上听一下。你困了就去睡,不用管我。”
九点整,准时进了主卧,再次走出房间时,墙上的时针已经悄然滑过十点半。
客厅里,电视屏幕依旧闪烁着光芒,齐妙身上松松地搭着一条薄毯,已经在沙发上静静地睡熟。戚沐笛悄悄地接近沙发,俯身拾起滑落在地毯上的手机,调至静音。随后,轻柔地将齐妙抱起,送入侧卧。
戚沐笛坐在床沿,目光柔和地凝视着这张近在咫尺又清澈见底的面庞,眉毛浓重而有型,睫毛纤长而动人,岁月似乎对这张脸格外眷顾,没有在上面刻下太多的痕迹。
期间,齐妙偶尔轻哼出声,戚沐笛便温柔地用指尖慢慢抚过她的脸。
“倘若我们不曾遇见,如果我没去招惹你,是不是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说不定你会组建家庭,又或者比现在过得更好...”
这样的戚沐笛,一般人是难以窥见的,却一直存在着。
就像冰山下暗藏的火种,纯粹而炽热,克制又深邃,一旦喷涌而出,便是全部,也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