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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夜听胡笳折杨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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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王和三营的将士向花塞驰骋而去,夜色下,远处一望无际的沙白如雪,天地间渺茫得只剩下一轮孤月。

——半刻前。

“淮阳王,西疆国使者一开始不是说要娶公主吗,你竟然真有能耐说动使者,叫他空手而归?”

“哎呀,因为这和亲人选落在了我家宝贝汝宁身上,我这个当爹的能不心疼吗?皇帝派我去跟西疆国打交道,我可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才说通那边的王。”

淮阳王一副老奸巨猾的样子,跟那李汝钰油嘴滑舌的很相似。淮阳王一家遗传得还可以,虽然都风流好色,但在皇族里算样貌周正大气的了。

西北王匪夷所思,跟他干了那杯葡萄美酒,夜光杯在手中熠熠:“那方才秘密经过的轿子是……”

“大景朝一半军权掌握在长公主府手上。明煊她从前不是带兵打仗吗?如今手下将士部分守卫京城,在京郊校场。剩下的就构成了北营守在花塞尽头。方才那队车马,正是要送给北营的一批崭新甲胄刀戈啊。”

西北王摸着下巴胡茬,精明道:“可你这行路方向好像偏了点。”

“我是在帮你啊,老弟。明煊一辈女流,却掌握着比你还高的军权,你这些年的风沙都是白吹的呀。”

“万一出差错怎么办?毕竟是军国大事……”西北王反倒喝清醒了,撩起战袍险些拍案而起。他这个人精通兵法武学,但也确实梗直死忠。

“富贵险中求嘛……更何况,西疆使者已经被我说动了共谋,难不成还要怕那等蛮夷小国?皇帝之所以会让汝宁和亲,是因为更想友好交往,巩固政权而已。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那一半军权,早就应当是你西北王的啦。”

西北王在营帐中沉思,他跟淮阳王皆是太后所生,打小情深谊厚。而小皇帝李珩生母难产去世,由太后抚养长大,四舍五入只有明煊公主跟他们同父异母,还如此嚣张跋扈,确实欺人太甚。

“那你图什么?”西北王一边问他二哥,一边反思着淮阳王那副懒散傻冒的样子,他什么时候心机如此深沉了?

淮阳王喜欢养狗,离开王府,他的宝贝贵宾狗不能交给女儿玩,于是藏到了侍卫家里去。此时他既思念他的小贵宾,又思念浪迹扬州的小淮阴,掩着脸道:“其实吧,这不是我想的。你知道我平时都听我儿子的。”

西北王大开眼界,更加匪夷所思了……

这一切都是,淮阴世子的主意??

这父子俩不是一个比一个不靠谱吗?西北王暗自捶胸顿足,又痛心疾首地承认死去的父皇高深莫测,怪不得当年一定要废长立幼,让李珩当了太子。

——距离“送亲”队伍到西疆国,还剩一个时辰的路程。这队伍已然偏离长公主的北营,且按理“要收甲胄”的北营更是毫无动静。

这最后的一个时辰,旷远边塞都弥漫着一片寂静与祥和。

而一道瑰丽冷艳的身影却忽然出现在天地间,打破了时间与路途的平衡。

是常拥宸。

“京城信使……信使……”

——京城信使根本不如长公主所说的在洛阳,而是在花塞。沈笑空让他找,所以他就去了。他去了,也不惜万里长途。

常拥宸来时看见那条长长的抬轿队伍了,他并没有听说什么京城和亲的消息,看见时,自然略有疑惑。

然而他在古战场废丘边,意识中的线索指引他走近,去废丘一探究竟。

辽阔月色下,矮小的废弃山丘如野兽的脊背起伏。直到他踩着沙尘与枯草,迫不及待又小心翼翼地走近时,才发现沙丘间,有一座斑驳了光鲜的红漆、唯剩断壁残垣的将军祠。

等到前尘往事中的幼子褪去懵懂,他就会长大成人。等他长大了,他就会发现自己父亲才不是那个虐待恐吓自己的药大夫,而是举国皆知又遥不可及的常大将军。

这将军祠,或许是多年前的老一辈为他父亲立的吧,老一辈故去了,他们的英雄也渐渐被后辈淡漠了。

总之,杏花将军祠被风沙剥落、侵蚀了。

常拥宸开始不太确信他要找的人在这里。

可是当他走近,却看见将军祠中有活的痕迹——祭酒、果子、燃了半截被吹散的香灰。

将军祠并不高大巍峨,只是能够遮风挡雨;将军祠并不是明光奕奕,只是暗处漏着浅影。

常拥宸默然抿起唇角,先是拜了一拜,才进去四处勘察一番。

暗夜中,他的脚踢翻了一个陶瓷碗,发出明显的动静。于是他低头往脚下看去,才发现脚下暗藏玄机。

怪不得这将军祠“家徒四壁”,原来东西都藏在地下。

陶瓷碗放置处,正是一个能通往地下的密道。常拥宸掀开类似井盖的东西,那条连着的梯子就悬在密道边,看来是活人的地方了。

他思索稍许,而后掀衣袍,直截了当地跳了进去。

密道连着挖的地窖,整个漆黑一片,常拥宸刚进来,就闻见里边的一股潮湿的铁锈味,他还没点起火折子,脚边就蓦地碰到了什么。

在火明的一刹那,一双幽然干涸的眼睛从地上抬起,而常拥宸的脚踝也被陡然抓住。

“!”

常拥宸的脚猛地一退,然而却并没有甩开那双紧紧扼住的手。

“你是什么人?!”

火色映衬在常拥宸冷丽的眉目间,照得他脸上明暗参半,而脚底下的那双眼也逐渐变得惊恐、疯颠。

“啊、啊……公主——”

“叛国贼!叛国贼……”

这个匍匐常拥宸脚下、口中含糊不清的老家伙叫郑赫,正是沈笑空要找的当年的那位来自京城的信使。

常拥宸当即就反应过来了,他眉头一皱,持着火蹲下身去,拽着人的衣领子冷声问:“什么叛国贼,你最好清醒着。”

郑赫被扯着颤抖着嘴唇,他一张脸干瘪而脏灰满布,像是害怕至极,盯着常拥宸浑身战栗。

“你是不是那个郑赫?”常拥宸说罢就要强拉人起来,“不知道你为何会在这种地方,有人想问你点事情,你且跟我走吧!”

郑赫口中咿咿哦哦起来,拧着常拥宸拽他的手,一直呲着脚往后退,脸上惊惧万分,看人的眼神也满是害怕:“我不是!你这个妖女——叛国贼!”

常拥宸往后狠瞥,眼神如刀:“你看清楚了再说话!岂可张口胡来!”

“啊啊——明煊公主是叛国贼!你就是那个妖女叛国贼!啊啊啊——!”

郑赫像受了什么刺激,听完彻底疯了过去,挣扎着逃开常拥宸,在地窖里摸爬滚打。

常拥宸去抓他回来,在郑赫衣衫不整地攀爬中,他看见地窖周围一圈暗室,竟然塞满了甲胄兵器,数量尤其惊人。

他不知道这疑似已经疯了的人为什么在这里,也没工夫再与他大费周章地浪费时间,干脆将人暴力带出了地窖,到将军祠地表上来。

郑赫害怕至极,被甩到地面上,就拿起那瓷碗向常拥宸砸去,之后翻滚着站起来,往外边开阔地界跑。

他一边跑,一边在口中怪叫:“长公主府是叛国贼!长公主府要谋反——救命啊——”

来时路上的花轿车队不知为何往这个方向来了,且越靠越近。

常拥宸抬眼往那边看去,眼神微凛,他不能任由郑赫在边疆大喊大叫,却又不能让他跑了,于是衣衫飞闪着在后边追赶。

那郑赫速度飞快,一边下坡滚,一边爬起来跑,下坡路有惯性阻碍,追得并不顺畅。

眼看着到了荒野平地,郑赫也即将跟送亲队伍撞上,常拥宸“啧”了一声,当即抬起手,手掌心汇聚起白银泛金的光,然而在即将施放的一刹那,忽有大批人马从侧边截过来。

西北王长吁一声,马蹄扬起,月色如霜,身后的士兵跟着停下,声势浩大。

“啊啊!救命啊——长公主府要谋反!!长公主府通敌叛国!”

郑赫滚到西北王脚下,胡言乱语,反复惨叫着这么几个句子。西北王幽深莫测地盯着正安侯,挥挥手,令人将郑赫带下去。

常拥宸尚且在茫然之中,他还没有意识到中计,就已经被第三营的将士急速包围。

而那从西疆国“迎亲”的使者彼时才单枪匹马、姗姗来迟,他穿着奇装异服,面色恐惧,蓦地爬跪在常拥宸脚下,惊悚道:

“正安侯!您这是什么意思?!”

“不是说好了就您一人来交货,而您为何带着如此阵仗?这不像是要与我售卖军火,而是要把军火引到我们西疆国头上啊!”

常拥宸全然在状况之外,脸上茫然一片,当他听见身后西北王拍手的掌声,才清楚地意识到自己被联合坑害了。

“呵呵!正安侯机关算尽,连我都险些被骗了……淮阳王方才传信告诉本王,他承陛下旨意,给西疆国的王送上一份寿礼,是以红绸缎和喜轿运送过去的,预计今夜到达,让城关不必阻拦。而你就恰巧假冒圣意,出现在了此地!”

“所幸淮阳王的寿礼只比你慢半个时辰,才让本王有亡羊补牢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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