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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第 6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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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雨中行(二)

为了防止某人在车厢里太难受,萧暮行得不算快。

早已经出了城门,一路往北快走到临近的苍溪县,萧暮拦下一个老者。

“甄宅?”老人扶着斗笠怀疑地盯着萧暮,又看了眼车厢里伸出来的一双腿,“你谁啊?这又是?”

老人指着这双腿。

“哦,这是俺妹。”萧暮憨厚笑了笑,“路途遥远,她路上就睡着了。俺们啊,是甄氏的远方亲朋,家里落了难,就想来投奔,不知老人家可知道甄家在哪?时间长了,俺这脑子早都忘了个精光嘞。”

“甄宅啊...啧,喏。”老者伸手一指,“顺着这条路走个一炷香再朝北拐,看见一个叫柳家庄的路碑后往里就是了。”

“那一块儿庄子都荒了十来年了,怕是现在都没人了,你确定还要去?甄家现在只剩两个儿女,都在城里呢,你不如进城去找唷。”

“没人了?”萧暮皱眉,“俺小时候来探亲的时候,那里不还挺热闹的,现在怎么会...”

“嗐,自从柳老爷女儿攀上了云京的权贵,就全搬走嘞!听说柳老爷往北边儿谋大事去了,那里不是老打仗还是啥的?”

往北?打仗?

京南道往北还常年战乱的地方,除了漠北边境,似乎没别地儿了。

“柳老爷是...?”

“柳子民啊,你不知道?”老者踮脚凑近了观察萧暮,半晌叹气,“也对嘞,那时你应该还小着呢,哪记得这些。”

“咋这块地不是老不太平嘛?柳老爷就是庇护咋们在这一块儿乡亲的大财主!后来这儿来了朝廷的人,说皇帝要跟咋谈判嘞,愿不愿意招安。那都是柳老爷亲自去谈滴。”老者似是陷入了回忆,滔滔不绝起来,“但听说第一次都没谈成,就又打起来嘞。那时候我还年轻,头脑一热就跑去参军了,跟朝廷来的那些人打得那叫一个...”

“咳咳。”萧暮打断他,“那后来还谈了?”

“谈啊!那必须谈!因为朝廷打不过咋啊!”老者满面红光,声音高昂,“于是么,柳老爷就又去了呗。但这次又没成,听人说,是因为柳老爷提的条件,太狂了。”

“他提了什么条件?”

“啧!那哪能明着跟我们这些老百姓说。朝廷来谈判的是个俊小生,那俊小生听说是当场就冷了脸,后来还上书回京里了,还要皇帝亲自做主。”

“再后来,漠北听说就又打仗了!朝廷库库把人从咋们这儿往北调,这下更打不过咋们了。那俊小生也快走了,走之前又跟柳老爷密谈了一次。”老者一拍大腿,“嘿,也不知道他们说了啥,第二天柳老爷就下令让我们撤了人,别跟朝廷磕了。”

“我估摸着啊,那俊小生肯定答应了柳老爷的条件。否则怎么可能撤得这么彻底?再后来啊,柳小姐就嫁到云京去了,柳老爷也跟着搬走嘞!”

萧暮听得连连点头,“那甄家呢。”

“诶唷你看我,一高兴就给说忘了。”老者挠头嘿嘿一笑,“甄家就是后来接手柳家庄的人呗!那甄玉之前就老跟柳老爷不对付,柳老爷靠着女儿高飞了,他眼红得很。后来,他也把女儿嫁给了官家...”老者低声,“就是凉州谈崈谈大人,那可是个大官儿!”

萧暮赞同地点头,“听说这位大人可是个好官。”

“我呸!就他?还好官?”老者啐了几口,“这狗官把甄家掏了个精光,以前就是个欺男霸女的小混混!他就是一张嘴会说,把那些达官贵人说高兴了,赏他的官帽子而已!”

“达官贵人?”

“就是三年前来咋们这儿的大官儿啊!好像是姓仲,我还远远瞧过一眼,骑着高头大马,浑身啧,那个矜贵气儿!”老者又敬又畏道,“云京那地儿就是不一样啊,来的人一个个都这么贵气!”

萧暮笑了两声,又问了苍溪县的具体方向,道过谢后驾车离开。

到了岔路口,一条路往苍溪县,一条路往柳家庄。

萧暮停下车,回身想摸一摸姬素月的额头,结果手还没挨到,就被某人一把扣住。

姬素月睁开眼,瞧见是他后才松了劲儿。

“我们...在哪。”

萧暮手腕被这女人扣得生疼,闻言没好气,“...黄泉路。”

“黄泉...黄泉路?”姬素月懵懵低喃,似乎在脑子里思索黄泉路是什么路。

萧暮气笑了。

“呃...唔。”姬素月揉着太阳穴,想起身去外面看看,但萧暮堵着车门,没有让开的意思。

“...你作甚。我出去看看。”

“看什么,看阴曹地府还有多远?”

姬素月不理他,软绵绵探出脑袋,被漫天细雨打懵了。

“......”

萧暮也探出脑袋,皮笑肉不笑,“看见地府没啊?”

女人垂头想了几秒,又抬眸环顾了一圈。

雨气朦胧,四处漫漫白雾挡住了视野,潮湿冰冷的空气里,姬素月狠狠打了个喷嚏,被冻清醒了。

“我们在...哪...”姬素月抱着胳膊侧眸,寒风里,连带着声音都抖起来。

但那张小脸上却是红扑扑的。

明显烧得很厉害。

萧暮面无表情把人推回车里,甩下一句“进去。”,哐当关上车门,驾车往苍溪县赶去。

苍溪县比柳家庄要远些,紧赶慢赶,待到申正,才到了一家医馆门口。

拉开车门,姬素月抱着胳膊缩在角落,眼睛紧紧闭着。

“姬素月?醒醒...”

然而她半点动静都没有。

萧暮探身将人拖出来,抱着她快步朝医馆走去。

那张苍白小脸无力靠在他侧颈,传来的温度惊心的滚烫。

萧暮对医理知之甚少,姬素月在里间躺着,他只好坐在外间等。

“这姑娘受了伤又寒气入体,眼下最要紧的是退热。”医师是个慈眉善目的老者,写好方子交给萧暮,“这是方子,按着抓药后然后煎煮半个时辰。”

萧暮无法,只得收了药方前去抓药,在要付账时却顿了顿。

在云京,这种事从来轮不到他操心,出门在外,都是下人带着大笔的银票以备急需。

然而南巡被皇帝派下船出乎预料,他身上的银子全都是空安带来的,且昨日都花了个七七八八。

眼下,他身上的钱根本不够付药钱的。

而刚刚他在姬素月身上摸了摸,余下的钱竟也不多,全拿来付诊费了...

两个名义上的将军与公主,眼下却连几两的银子都拿不出来。

“嗯...能否先赊着?”萧暮试探地问了一句,结果立马被小厮喷回来。

“没钱你买什么药啊?真晦气!赶紧走走走!”

“哎?别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通融通融...”

“我跟你通融,谁跟我通融啊?拿来!”

手上的药包被一把抢走,萧暮还没来得及多说几句,就被几个人给赶了出来。

门“砰”得一声,在他鼻子跟前无情摔上。

“......”

萧暮搓了把脸,抬手想要敲门。

他的斗笠忘在了里面。

下一秒,斗笠从一旁的窗户飞了出来,凄惨地在雨里滚了几圈,掉进了下水沟。

......

萧暮盯着那泡在雨水里的斗笠,诡异地陷入沉默。

雨丝不停,他的伤沾了水,怕是要跟姬素月一起躺进去。

这下可好,两个人真就被迫同生共死。

萧暮垂头站在药房门口正在想办法,眼前突然出现一只手,拿着他的斗笠。

“这可是你的?”

萧暮一抬头,眼前是两张熟悉的面孔。

“琼灯?还有...白...”萧暮顿了一下。

他忘了人家的名字。

“...白医师?”

雨丝弥漫中,白衣女子淡声,“将军,民女名唤栖迟。”

“噗。”

前面撑着伞的女子忍不住笑,一身藏蓝的长衫,发丝轻轻挽在脑后,插着一支素净简单的玉簪,是个温婉沉静的美人。

唯一美中不足的,女子左额上,似有一块不大不小的疤痕。

虽大部分都掩在了发丝下,却还是能露出些许。

“你怎么在这儿?”琼灯抬头看了眼,“你头上...”

“我没事。”萧暮言简意赅,脸上显出些无奈笑意,将兜儿里凄惨的纹银拿出来给琼灯看,“没钱买药,要麻烦你了。”

一行人买了药后,在琼灯的坚持下,又给萧暮多购置了一身干衣和斗笠,还有雨具之类。

“出门不带钱,真有你的。”琼灯把厚厚一沓银票塞到萧暮手里,“看你这狼狈的模样,这一路吃了不少苦吧?”

萧暮本来想说没有,然而白栖迟此时面无表情一点头,“嗯,这位将军大人,是带着一脑袋的血从康州的水里捞上来的。”

“...白医师,有时候,沉默是金。”萧暮嘴角一抽,从那沓银票里抽出两张,“这些就够了,带太多怕被抢劫。”

有了钱果然很好办事,琼灯将几人带到了自己下榻的客栈里,差了人去煎药,此时已经到了晚膳时间。

外面天色隐隐擦黑,琼灯点了不少菜,做东在大堂请自己人吃饭,几人这才坐在桌边,来得及好好说说话。

“我本在衢州办事,听闻康州出了大事,想到栖迟在那,就想过去看看。谁想竟是蒲云大坝塌了。”琼灯心有余悸,“一问栖迟,她说你刚从康州往凉州去了,我就想来凉州碰碰运气,谁想还没进城,就在苍溪遇到你。”

萧暮哼笑,“一路辛苦了。在衢州的生意谈得如何?”

琼灯摇头笑笑,“东家太过贪得无厌,不愿让利。我便也没太纠缠,这一趟算是白跑。”

“你脸上可没有什么气馁的表情。”萧暮挑眉,左右环顾一周,“包下整整一个客栈,琼灯掌柜大气。”

琼灯行商自是还带着不少人,客栈的房间都被他们住满了,说是包下客栈其实也不为过。

“又打趣我。”琼灯敲了敲碗沿,“世道不太平,不谨慎些怎么能行?多带个人就多一份安心。多亏有飞白在我身边,否则怕是这点行当,全被劫匪劫了去。”

唐飞白是琼灯这一队的护卫队长,每次琼灯出行,都需得有他陪同,帮了不少忙。

唐飞白就在隔壁桌,听到琼灯叫他,对这边点了点头,朝萧暮叫了声“大哥”。

“比你都大的人了,还叫我大哥,算什么样子。”萧暮无奈看向琼灯,“他都解甲多少年了,该我叫一声前辈才是。”

“他记着你的恩情,不愿改口,由他去吧。”琼灯摇摇头,“不说我了,你呢?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萧暮摇头。

琼灯颔首,又有点八卦地低声,“哎,你悄悄告诉我,那个女子是谁,我瞧着模样怎么没见过,不像是花楼里的姑娘啊?你小子,可不准拐卖良家姑娘!”

萧暮嘴角一抽,“你少八卦点儿。”

“你这话太让我伤心了。”琼灯不赞同地看着萧暮,“陛下催你的婚事催了几年了?宋姨走得早,萧伯又卧病,我不帮着你物色怎么能行?就你一天天的不上心,吊儿郎当的不成个人形,还总是往销金窟跑...”

“姐,算弟弟求你,咋们不提这个了。”

“......”琼灯明显还想再说,半晌叹了口气,“罢了罢了,算是我这个做姐姐的多心。烦着你了。”

眼看她侧颜似有伤心,萧暮挑眉,“光说我算怎么回事,你比我年长,不应该先成亲?”

“这怎么能一样呢?我一直在外跑商,不成亲也是被迫。”琼灯理直气壮,“我哪来的心思管那些男女之情。”

“这话你自己信吗?”

“啧!吃你的饭!”琼灯“啪嗒”把一个猪肘子丢到萧暮碗里,“不准说话了。”

“气急败坏了?”萧暮懒懒哼笑,将手臂搭在琼灯椅背上,翘着腿好不惬意。

“琼老板竟要年长么?”白栖迟突然冷不丁冒出一句。

萧暮“哈”了一声,捅咕了一下琼灯的胳膊,“姐,你长得太貌美了。”

“啧!毛手毛脚的还跟小时候一样。”琼灯拍开萧暮的手,嘴上嫌弃,唇边却是带着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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