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之后，沈林宝气呼呼地钻进车里，并且刻意的跟旁边的闻喻保持一定的距离。
我这完全是贴心为了不耽误闻喻的事情才跟过来的。
沈林宝心里给自己找补。
闻喻看着她气呼呼的样子，刚上车的时候逗了两下，知道这是没生气，才放下心来去处理手机上的信息。
张暖的事情只是其中之一，还有好几个她和唐晚意已经敲定好的证据证人都出现了这种情况，像是一种预谋。
昨天沈金城刚说过那样的话，所以不难想象这到底是谁的手笔。
闻喻的手指动的飞快，在屏幕上敲击，一旁的沈林宝也只是在刚上车的时候对着她象征性的气了一下，后面看闻喻在忙，自己就安安静静的呆在一边不去打扰她。
两人出门的时间避开了高峰期，所以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沈林宝扭头看到窗外熟悉的景色愣了一下——车子停在了烂尾街巷口。
“闻喻？”
“张暖就住在烂尾街。”
闻喻率先拉开车门下车，还绕到旁边帮车子上的沈林宝也拉开扶着人下来。
沈林宝被闻喻领着往烂尾巷子里面走，七拐八拐之后，沈林宝再看后面的路就完全迷失了方向。
“闻喻？”
被叫到的人又紧了紧握着她的手，说：“别怕。”
两个楼就跟怕冷一样挤在一起，里面的灯光昏暗，只是走在里面就有一种压抑的感觉。
很难想象张暖一个女生是如何在自己男友死后在这里独自生活那么长时间的。
这里的生活可以说是跟外面的完全颠倒，外面都在忙碌的上班，这里的人才刚刚苏醒。
一路上两人都有经过睡眼蒙眬的人，他们大多打着哈欠，双眼失神的从两人身边走过去，有的在目光不相信触及两人的时候，眼里的神色又变了一个样。
那种眼神很赤露，沈林宝只觉得恶心。
“宝宝，马上到了。”
闻喻住的岚馆似乎要比这里高上一个档次，但到底是相邻，闻喻深知这里的生存规则。
沈林宝点了点头，扯着人的衣角，缩在人的后面。
闻喻在一栋楼前停了下来，抬脚走了进去。
里面比外面更昏暗，沈林宝感觉着和闻喻相接地方的温度，跟着人走了进去。
这里的楼房里设施老旧没有电梯，沈林宝被闻喻带着爬了五层楼梯才在一扇门前停下来。
闻喻敲了两下门，等了一会儿，终于在沈林宝怀疑人是不是不在家的时候传来动静。
是一道低沉的女声：“谁？”
闻喻隔着门板回应：“是我。”
门从里面被人打开，张暖站在门里，头发显得有点过于长了，像是很久没有修理的样子。
“闻喻……”
看见闻喻，张暖脸上先是惊喜，而后是一种复杂的、说不清的表情。
最后她还是开口：“进来吧。”
闻喻抬脚走了进去，沈林宝跟着走了进去，进去之后她发现房间很乱，沙发上堆满了衣服，沙发前面的茶几上是餐盒剩饭和一堆盒子，整个房间和张暖的形象极其契合。
张暖弯着腰，动作飞快地把沙发收拾了一下，给人腾出来坐的地方，又给两人倒了水，她才随意的靠着沙发上的衣服坐下。
“这位是？”
“沈林宝。”沈林宝言简意赅。
不等闻喻介绍她，沈林宝主动开口，可语气却并不是那么的和善。。
她语气带了点不耐烦，不明白闻喻怎么会带自己来这种地方，倒也不是她歧视什么，只是她知道有人可以在泥巴里开出花，因此对这种掉在泥巴里就烂进去的人带了点天然的……反感？
沈林宝也说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东西。
可意外的是张暖对于她这个态度却没有什么表示，听完只是略微一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闻喻看了一眼沈林宝，后者注意到她的视线之后，心里一咯噔——闻喻要开始讨厌自己了。
毕竟这个叫张暖的好像是她的朋友，没有人会喜欢别人对自己朋友不礼貌。
沈林宝不知道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她朝着闻喻抬了抬下巴，像极了挑衅，而她心里却带着一种自虐的快感：
对啊，这就是自己本来的那个刁蛮无理的形象，这才是没了伪装的、真实的自己，你就是喜欢上了这么一个人。
张暖看出两人之间特别的氛围，她看了眼闻喻，问：“你们……”
“她叫沈林宝，我女朋友。”
这话是对着张暖说的，可闻喻的眼睛却看着沈林宝。
后者在她说完这句话后愣了一下，和她一样愣住的还有一旁的张暖。
张暖反应过来后，猛地抬头看向闻喻，可后者眼神坚定且认真，而且她知道闻喻也不是开这种玩笑的人。
所以……
她又看向沈林宝。
这位真的是闻喻的……女朋友。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张暖看她的眼神和刚才截然不同，她郑重地介绍：“我是张暖。”
沈林宝突然感觉有点脸热，她看向张暖伸出的手，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手递了过去，和张暖握了一下。
张暖对于闻喻的对象是个女生并没有什么其他震惊或是反感的表现，只是在刚知道的时候多看了沈林宝一眼，对人待事让人感觉很舒服。
“闻喻，你这次来找我是为了唐老板的事情吧。”
她说的是陈述句，早在她跟唐晚意通过电话的时候她就知道闻喻早晚会来自己一趟。
“嗯，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闻喻说的是想知道她怎么想的，只是一种询问，并没有逼迫的问她为什么，没有压力的，就像是单纯想知道她这么做的理由。
张暖静了静开口：“昨天有一个人找到我，说是沈先生的助理。”
闻喻早就有所猜测，所以并没有什么意外，旁边的沈林宝却是没想到，她猛地抬头看她。
张暖还在继续，她轻笑一声，带了点自嘲：“可我根本不认识什么沈先生，他解释了一大堆，无非是说这个沈先生多么多么厉害。”
沈林宝再也坐不住了，她看向闻喻，想要出去。
烂尾楼里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闻喻哪儿能让她自己出去，于是看向张暖。
张暖倒是善解人意，她对着沈林宝说：“闻喻的小女朋友要是不嫌弃可以去我的小阳台上玩玩。”
听着两人说的话题，沈林宝是一秒也待不下去了，听她说完忙送不迭的点了点头就往跟着她指的方向往小阳台上跑。
见她跑这么快，张暖没再跟闻喻说之前的话题，“看着年龄不大，结果还真是个小孩儿脾气，听这些话都会觉得心烦。”
“张暖，你知道……”闻喻不想瞒她，准备告诉她沈林宝的身份。
张暖却打断了她，看着阳台的背影，缓缓道：“班长，这位沈小姐和她的父亲长的真的很像。”
她别着头看阳台，闻喻只能看到她的侧脸。
“你知道？”
张暖笑了笑：“班长，科技发达了，那位沈先生在海城也不是什么小人物。”
沈金城的助理走之后，张暖立刻就按照他给的名片，在网上查了这位沈先生，所以刚才见到沈林宝的第一眼她就觉得眼熟。
“班长，我一直以为当年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你这辈子都不会找伴了。”
闻喻眉头微皱：“我早就不是什么班长了。”
“在我心里是，那就是。”
张暖这个人短短几年内经历了太多，虽然不像闻喻一样被关进铁窗，但也外面经历的这些也足以改变她的一切。
就像是现在，她看着什么都云淡风轻、不关心不在乎的模样，可其实内心比谁都偏执。
“张暖，你是怎么想的？”闻喻又问了一遍。
“我想的这些年一直都没有变。”张暖背靠着沙发，微微弓起，“我想还林左一个公道。”
闻喻平静地看着她。
张暖说完那句话，就像是被引诱出来的猛兽，瞪着眼睛，瞳孔里泛着红丝：“他李终害了我的林左，我不会放过他，不管用什么手段都可以，只要能让他李终血债血偿。”
“所以，你决定跟沈金城合作？”
张暖一瞬间像是被戳破了的气球，她整个人仿佛被抽了脊骨一样瘫软在沙发上，语气近乎喃喃：“我、我不知道。”
她跟闻喻是高二的时候认识的，当时闻喻是班里的班长，而她只是一个小透明，每天戴着厚刘海儿见人。
这样的女生在那个时候大都都不受欢迎，张暖本来都习惯了，可两个人闯入了她的世界，一个是林左、另一个是闻喻。
林左是转校生，因为父母的工作问题经常转学，但因为他性格阳光开朗，所以周围总是有很多朋友，当时老师让同学们自己选同桌和座位，因为转过来一个人，所以怎么选都会有一个人单独坐。
张暖把指甲几乎抠进了肉里——毫无疑问，她会一个人坐。
可就在她抱着东西准备坐在最后排的位置的时候，闻喻懒洋洋地举起了手：“老师，我要坐最后一排。”
“理由？”
闻喻想了想，说：“睡觉不干扰同学？”
一个粉笔头立刻就扫了过来，准确无误的砸到闻喻身上。
闻喻被砸到也不生气，把粉笔捡起来，慢条斯理的装进一个小盒子，说：“老师，等你扔完了可以来找我借粉笔。”
老师又想扔她，可顾及着自己为数不多的粉笔，到底是收了手，她没声好气地挥了挥手：“坐，坐，下次考试成绩退步了就给我坐讲台上。”
“是。”闻喻一笑，抱着自己的东西站了起来。
闻喻成绩好性格好，又是班长，是天之骄子，在班里人缘好的不得了，见她搬过去，又有人跟着说要一起坐到后排。
张暖的头埋的更深了。
可闻喻长腿一横，带了点痞：“那可不行，我不要同桌，不然睡觉影响他。”
讲台上的老师：“……”
你是想要我全部的粉笔都扔过去？
张暖不用坐在角落很感激，可依旧没人跟她坐一起，她低着头站在班里的过道上，不知所措。
林左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同学？”
起初张暖不知道这是在叫自己，林左又叫了两声她才抬起头，撞见了林左太阳般的笑脸。
她几乎愣在原地。
“我旁边没人好孤独，能不能跟我一起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