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林宝说完之后，阳台上一片寂静。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张张暖先开了口：“林宝，你到当时我和林左靠着什么在烂尾巷子里生活吗？”
“你们好像管这个叫毒鸡汤，但我还是要告诉你，上学不能改变一切，甚至可能在某种意义上约束你，可如果你不上学，那以后约束你的只会更多，甚至是所有。”
“林左和我就永远被困在了这里。”
林左是因为死亡被困在这里，张暖是因为她爱的人。
“我猜，昨天沈总助理能大驾光临我这个小破屋子，应该是因为知道你跟闻喻的事情了吧？”
沈林宝没说话，闻喻不置可否。
可就算闻喻不说，她大概也知道了这件事情。
确实是她想的太过简单了——对于沈金城来说，自己是无论如何是他的亲生骨肉，无论她做了什么，血缘是不会变的，可外人就不在他考虑的范畴之内了。
所以他心里的怒火就不留余力的全都发泄到她们这些人身上。
“林宝，想要改变现状，首先需要足够的能力，如果没有，那就要维持现状，囤积能量。”
“维持现状也是一种能力。”
沈林宝没说话，但旁边的闻喻知道她多多少少是听进心里去了。
“张暖，她有试错的权力，我会给她兜底。”
张暖听了一怔，而后笑了起来，是那种很剧烈的笑。
沈林宝今天刚认识她可能不知道，但闻喻认识她这么多年了，可以说，这是她第一次见张暖笑成这个样子。
张暖自顾自的笑了一会儿，眼角都挤出了点眼泪了她才堪堪停了下来。
“抱、抱歉……我第一次从班长口里听到这些话，有点激动。”
认识这么多年，闻喻对每个人都很好，大有点博爱的样子，可这种对每个人都博爱的样子背后，是闻喻对其他任何事情的不关心，不在意。
这样正大光明的妁给人兜底可一点都不像她认识的那个闻喻。
“林宝，你真的很幸运。”
“啊？”
沈林宝也被刚才闻喻的话给感动，听到张暖的话，她只当张暖是说自己能有闻喻给自己兜底很幸运。
“我是很幸运。”
两人吃完饭，又帮张暖收拾了一下东西就离开了。
很奇怪的一件事情——夜里的烂尾街竟然比白天的明亮。
闻喻跟来的时候一样，牵着沈林宝的手腕往前走。
沈林宝默不作声，过了一会儿，在四静之下，闻喻听见身后的人开口：“闻喻，我爸做的事情对你的影响很大吗？”
闻喻扭头看她，沈林宝听进去了刚才张暖说的话，眼角微红，眼睛里满是愧疚。
其实沈金城做的这些对她并没有什么影响。
张暖是她的朋友，但说实话，张暖想的没有错，自己的博爱背后是一种无情，她可以帮张暖，可并不会感觉到伤心或是气愤，而唐晚意的生意更是和她没有关系。
在和沈林宝在一起之前，她本身就是一个没什么感情羁绊的人。
所以沈金城做的这些，对她并没有什么影响，她能帮忙，却不气愤。
“宝宝，实话实说并不会。”
“可是、可是……暖姐的事情还有唐老板的生意……她们不是你的朋友吗？”
沈林宝感觉她是在强撑，是不想要自己担心。
闻喻没说话，直到两人走到一盏路灯底下她才站定转身面对着沈林宝。
她双手捧起沈林宝的脸，使她抬头看着自己的眼睛。
“宝宝，我想你应该知道，站在你面前的人做过监狱，她所有的感情都在那五年里消磨殆尽，仅剩的一点点，都给了她对面的这位小姐。”
沈林宝眨了眨眼睛，使劲地摇了摇头。
因为被闻喻的双手捧住脸，她摇头的动作受限，两颊上的肉挤了出来，看着有些滑稽。
“不是这样的，闻喻，你很好的。”
明明自己也是女孩子，也在岚馆有人闹事的时候站出来；明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自己吵到了她睡觉，却还是带自己进去找到了沈金城；经常光临照顾烧烤摊阿姨的生意……
“闻喻你很好的。”沈林宝看着她的眼睛，反复重复，满是真诚。
谁会这么无条件的肯定一个人呢？
哪怕那个否定闻喻的人是闻喻自己，沈林宝还是告诉她自己很好。
闻喻忍无可忍，捧着她脸颊的手，一只滑向了她的后颈、一手滑到她下巴处把下巴勾了起来，狠狠地吻了下去。
这一吻没有柔情，当真是发了狠的，像是想通过这一吻证明她闻喻确实不是个什么好人。
一吻结束，沈林宝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她两只手死死拉住闻喻的衣服才不至于滑倒在地上。
闻喻死死地盯着她被自己吻得嫣红的唇瓣，哑着声音：“这样你还觉得我好吗，宝宝？”
沈林宝眼里噙着泪，像一个小可怜，可依旧坚持：“好。”
“……”
闻喻看着她，不知道对视了多久，她才叹了口气，伸手准备帮她擦一下嘴角的液体。
可沈林宝现在看见她抬手就条件反射似的往后躲。
闻喻：“……”
她无奈地笑了一下，刚准备开口解释，可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口哨。
那声口哨调戏意味十足，闻喻当即转身把沈林宝挡在身后，朝口哨发出的地方看了过去。
是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头发有些长，挡在眉毛上面，有点贼眉鼠眼的样子，他怀里还搂了个衣着暴露的女人，眼睛里满是厌恶。
“两个美女是不是寂寞久了，找不到男人，站在这里啃。”
旁边的女人听她说完当即嗤笑了一声。
闻喻脸色冷了下来，她眯着眼睛看向男人，语气里带着危险：“你再说一遍？”
闻喻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气质，会让人感觉生人勿近，而她这个表情的时候更是让人觉得胆颤。
那个男人被她这么盯着，感觉背后有些发凉，可碍着怀里还搂着个女人，他不想表现出害怕，只能勉强维持住自己的声音：“我说你是不是……”
他后面的话没能有机会说出口，闻喻几步上前，一拳挥了上去。
这一拳的力气是十乘十的，加上闻喻比那个男人还高，直接一拳给人打的往后退了两步。
男人怀里的女人开始尖叫了起来，可她声音尖锐，像是烧开的水壶，闻喻看向她：“闭嘴。”
那个女人倒是识时务，听见闻喻说闭嘴，当即抖着身子闭了嘴，一脸惶恐的看着闻喻。
闻喻的头发因为刚才那一拳有些凌乱，她不甚在意，伸手从额前往上随意的一撩，看向那人，身后是昏暗的灯光，颇有点阎罗在世的感觉。
“你、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你别过来！”
闻喻仿若未闻，继续往前走。
那个男人往后退，看着越来越近的人，他终于忍不住大声嚷了起来：“快点报警啊，你个蠢女人还愣着干什么？！你、你别过来，我们已经报警了！”
“呵。”闻喻冷笑一声。
烂尾巷子四通八达，哪天有个人死在里面不知道要过多久才会被人发现，而且就算发现又能怎么样呢？
这里的人大多都麻木不仁，否则刚才那个女人叫的那么大声，竟然没有一个人出来看看什么情况。
男人被她这么一笑，当然也意识到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他看着越来越近的闻喻，吓的眼泪都快要出来了，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开始求饶：“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不是有意的！我嘴贱！我嘴贱！”
说到后面，他开始扇自己的脸。
扇了两下之后，他停下来看闻喻的反应，后者停在原地，看他的反应，见他停了下来，又是一声冷笑：“继续啊。”
男人一愣，随后咬了咬牙，继续扇自己的耳光。
“我嘴贱！我该打！我嘴贱……”
毕竟是自己扇自己，男人力度没有太大，而且一声比一声低。
闻喻眯着眼睛现在不远处看他：“就这声音？我不介意脏了我的手亲自来。”
男人听她要亲自来，当即加了点力气。
又是几下过后，他的脸直接肿了起来，嘴角隐隐约约流出了点鲜血。
沈林宝看着闻喻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当即开口阻止：“闻喻，够了！”
闻喻没有看她，死死地盯着地上的男人，一句一顿：“不够。”
她不介意别人怎么说自己，可那些话说出来脏了沈林宝的耳朵，就该受到惩罚。
她要收回刚才的话。
五年感情没有被消磨殆尽，而且都被囤积在内心深处，而现在这囤积了五年的感情都放在了沈林宝身上，浓烈的胜过所有。
“闻喻！”沈林宝又喊了一声。
这么打下去她害怕真出什么事。
闻喻还是不为所动，偏执地站在那里看着，沈林宝只能跑过去去拉她。
“闻喻，我们走吧，我害怕。”
闻喻眸色微动，这才扭头看她。
她伸手捏起沈林宝的一撮头发，在手里捻了捻，语气温柔，和刚才简直判若两人：“害怕了？”
“嗯嗯。”沈林宝点了点头。
“好。”
闻喻放开她的头发，扭头看向地上的人，那个男人抬头看向沈林宝，眼神里带了点莫名的期待。
闻喻刚松下来的眉毛又皱了起来，她看着男人：“眼睛不想要了？”
男人身体一震，连忙低下了头不敢乱看了。
“你他妈最好以后管住自己的嘴，下次可不止这样了。”
男人连忙点头答应。
他怎么也没想到今天一时嘴贱给自己惹来了这么多祸端，这个贱女人……
他抬头憎恶的看向闻喻离开的背影，心里咒骂着。
突然，闻喻身边的突然扭回头，看见他的眼神，眼神暗了暗。
她刚才开口拦着闻喻，男人潜意识里认为沈林宝是个善良的、无攻击力的。
可这个无攻击力的在看到他眼神后，停下了脚步，本来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又折了回来。
“啪！”
一声清响，男人的头被扇的扭向了另一边，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她害怕手脏我可不怕。”
沈林宝声音不高，如果不是刚才扇了那一巴掌，甚至可以说是软。
“管好你的眼睛，不然眼珠子给你扣下来。”
她说完扭头就走，经过男人刚才那个搂着的女人的时候低声说了两句，才小跑着追上了前面看着这边的闻喻。
两人并排走了。
身后的烂尾巷子里，女人的叫骂声和男人的低吼声混在一起，中间还夹杂着几声狗叫。
男人被女人指骂，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果然是什么锅配什么盖。
两个都不是什么善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