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宋妍听到这话缓慢转身。

不知道什么时候。

李越已经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他慢慢踱步走了上来。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空气中有些尴尬的意味。

宋妍后退一步。

李越的整张脸已经近在咫尺。

完全触手可及。

李越却没感到这样的距离有什么不合适。

见宋妍一副窘迫。

“所以，”他居高临下，眼神玩味十足，“刚刚你真的是以为我猝死了？”

宋妍动了动唇。没有吭声。

因为他说的完全是事实。

李越一字一顿：“所以，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是在关心我？”

宋妍憋了口气，咽了下口水。

“你是我的租客，”她胡乱搪塞道，“关心你也很正常吧。”

“……”

“更何况，这是在我的房子里，万一出什么事，我是要负责任的好吗？”

宋妍说这话的时候，眼神直视着李越。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她总感觉在她话音落下的同时。

李越眼睛里出现了一瞬间的落寞。

宋妍来不及多想。

她急于从这尴尬氛围中脱身。

“我要回去了，”宋妍说，“你赶快洗澡，不要影响我睡觉。”

说完，宋妍一溜烟跑回自己房间。

宋妍躺回床上没多久，浴室就传来了水声。

宋妍这才放下一口气。

她不禁懊恼起来。

她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就连这么点心事都藏不住？

她可是忍者宋妍啊，过去的那么多年都没露出过丝毫破绽，今晚是怎么回事。

可李越那样躺着。

像没了气息一样。

换任何人都会以为他与世长辞了啊。

宋妍气恼地在床上连翻几个身。

就在这时。

浴室水声停了。

宋妍强制自己不要乱想，赶快睡觉，毕竟明天还要上班。

但越是强迫，神经越是清醒。

几分钟后。

宋妍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将今晚的失眠归因于李越。

谁让他那么晚回家，又说那样一通话。

宋妍叹了口气，她意识到今晚再也睡不着了。

宋妍丧气地走出了房间。

李越应该已经洗好澡了。

浴室的灯是黑的。

现在，整个家只有自己手机光源这一点灯光。

宋妍来到厨房，透过窗户看到外面。

楼宇相间，亮灯的却没有几家，想必大家都已经进入了香甜的梦乡。

宋妍在刚开始失眠的时候，几乎每晚都陷入痛苦中。

她尝试吃药，失败。

尝试喝酒，又失败。

现在她已经无计可施。

宋妍转回身看了眼酒柜。

喝酒或许可以带来两三个小时的睡眠，但醒来后，却要面对一整天的头疼恶心想吐。

然后彻底依赖上酒精，形成恶性循环。

宋妍试过这样。

很痛苦。

此时此刻。

宋妍也不知道该怎么抉择。

她回到客厅，整个人盘腿窝在沙发上。

她突然临时起意，想要看会电视。

她随便找了个动画。

自然是静音的。

——

当李越出来的时候。

正好看见了整个人都包裹在毛毯里的宋妍。

李越也没睡着。

说是下班，但他整个神经还是没办法完全放松下来，仿佛还在那台手术中紧绷着。

起床喝水的时候，看到了宋妍。

客厅没开灯，唯一的光源就是挂在墙上的电视机。

宋妍的整张脸被那微弱的光照亮。

她神情肉眼可见的疲惫，没一丝精神。

她似乎没看见他出来。

李越没说话，他慢走过去，坐在宋妍旁边。

两人很有默契地看完了一整集的汪汪队立大功。

默片。

——

宋妍对于那天凌晨发生的事，记忆是模糊的。

事实上接下来的几天，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失眠越来越严重。记忆也出现了断层。

宋妍时常感觉胸口压着大石头一样喘不上气。

周五。

宋妍在工位上做着深呼吸的时候。

董执探过头问：“宋妍姐，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宋妍回答的很简单：“失眠。”

“失眠？”董执感到不可思议，“每天工作那么累还会失眠吗？我以为大家都是一躺到床上就睡着了。”

宋妍诧异：“你不失眠？”

“我不知道失眠是什么感觉。”

“……”

宋妍有一种鸡同鸭讲的感觉。

董执好心安慰道：“不过，明天就是周末了，姐，你可以在家好好补觉。”

宋妍正有此意。

她现在对工作实在提不起干劲，彻底从之前的拼命三娘变成了摸鱼混子。

与其加班，不如在家睡大觉。

为了防止李越打扰她睡眠。

周五晚上，宋妍就提前通知了李越。

“我周六日要在家补觉，你没什么事的话，就不要找我了，”宋妍委婉提醒，“顺便，在家动作轻一点。”

李越扬眉：“连睡两天？”

“嗯。”

李越上下打量她：“你睡得着？”

“我不管，”宋妍顶着两个黑眼圈说，“我就要睡。”

“……”

晚上8点。

宋妍进浴室洗漱。

晚上9点。

宋妍找了个最容易入睡的姿势躺在床上。

晚上9点10分。

宋妍在手机上找了个舒缓点的音乐。

没有效果。

紧接着，她又做了半个小时的冥想练习。

还是没有想睡的感觉。

宋妍感觉自己要被逼疯了。

她决定什么也不做，放空自己。

结果她实在控制不了自己，脑子里全是杂念。身体也不停地翻来覆去。

宋妍越是催促自己睡着，就越是睡不着。

家里几乎没有任何杂音。

李越也非常的听话，早早回了自己房间。

宋妍看了眼时间已经12点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刚刚三个小时干嘛了。

宋妍心里太烦躁了。

她刷了会手机，看了几条社会新闻，等到想起来看时间的时候，已经来到了凌晨2点。

宋妍仰天长啸。

她实在是不知道怎么睡觉了。

她在床上调转了个方向。

半小时后，她依然清醒着。

宋妍就这样折腾到了早上。

她干躺在床上，既不想吃早饭也不想喝水。

宋妍扯过被子盖过头顶，准备再逼自己最后一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宋妍感觉自己的意识刚要被睡意缠绕。

突然。

嗡嗡嗡——

一阵电钻声传来。

那声音好像要钻入宋妍的心脏。

震得她整个人都心烦意乱。

宋妍猛地睁开眼。

她一把扯下被子。

宋妍看了眼时间，刚过8点。

声音是从对门传来的。

自从隔壁的房子卖出去后。装修队像今天这样，趁着周末节假日装修的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宋妍本想着以后大家都是邻居，自己能忍则忍了。

但没想到对方得寸进尺。

这才早上8点，就打电钻。

宋妍再好的脾气都被磨没了。

她换好衣服。

走出房门的时候。

对面的房门也正好打开。李越从里面走了出来，男人头发很乱，一副倦态，不知道是和她一样没睡着，还是刚睡醒还没恢复。

宋妍脚步顿了一下。

随即选择忽略眼前的庞然大物。

她快走几步打开家门。

宋妍屏住性子，敲响了对面的房门。

过了好一会。

门才从里面打开。

开门的是个中年男人，他穿着工作服，灰头土脸的。

宋妍突然心软了下来，刚刚想好的说辞，到嘴边也说不出来。

中年男人问：“有事？”

宋妍这才重新组织好了语音：“师傅，你好，遥城市规定非工作日是不让装修的，今天是礼拜六。”

“？”

“所以，是不是可以等到工作日再开工。”

宋妍感觉自己在说一个不情之请，可明明她才是占理的一方。

师傅满不在乎：“赶工期的喽。磨磨蹭蹭干，什么时候能把活干完？”

宋妍明白他说的道理。

一般这种事情要和业主直接沟通比较直接有效。

她决定不再和眼前的男人浪费口舌：“你可以把业主电话给我，我跟业主说。”

装修师傅犹豫了一下。

宋妍站在门外耐心地等着。

反正她睡不着。

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浪费。

装修师傅嚅动了两下嘴唇，刚想说什么。裤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摸出手机，把来电显示拿给宋妍看：“喏，业主来电话了。”

还没等宋妍说话。

装修师傅按响了电话。

他边走边听电话。

宋妍继续等着。

她感觉自己耐心马上告罄。

宋妍视线死死盯着男人。

虽然是在接电话，但他几乎没出声。

电话里的声音，宋妍更是一句都没听到。

装修师傅看过来的间隙。

宋妍正站在门外，她指了指电话，用口型说，自己要和业主对话。

装修师傅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他很快就挂断了电话。

对着房子里的几个小弟吆喝：“诶，收工啦。”

几个小弟停下手上的动作，骂骂咧咧：“那钱呢？”

“怕甚？老板阔着呢，钱照付。”

宋妍一头雾水。

事情就这样解决了？

不是不同意吗？怎么突然同意了呢？

还有，那个业主是怎么会那么及时打来电话？

难道是巧合？

宋妍感觉自己仅有的脑细胞有点不够用。

她迷迷糊糊回了家。

换鞋的时候，

宋妍抬头扫了一眼。

发现李越正半躺在沙发上玩着手机。

一早上遇到了两次。

宋妍感觉不打招呼也不太好：“早啊。”

李越转过头，他睡眼惺忪：“事情解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