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司!”只一瞬,许知礼就理清了前因后果,他死死盯着费司的脸,咬牙切齿地咀嚼他的名字。
“果然是你……费司!”
眼下他们分别遇难,宁寄风和羽听生死未卜,而费司看上去却毫发无伤,甚至还能找到手枪。
事已至此,他已经没有伪装下去的必要了。
许知礼站了起来,以身挡住地上受伤的康鲤,摸出了朱韵刃。
费司一愣,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晃神,“许知礼……你做什么,让开!”
“费司,你现在是想杀人灭口吗?”许知礼声色如冰,顶着枪口往前,“宁寄风和羽听呢,我、我真后悔没有早点动手杀了你。”
“你在说什么东西,你身后的人是卧底,这一切都跟他有关。”费司说,“他伪装成一个普通高中生,骗了我们一路,其实疫苗就是……”
许知礼闭了闭眼,抬脚向前冲,握紧刀柄右手一挥,直直朝他刺过去!
刀身距离他的脖子只有三厘米不到,费司下意识闪避,躲开了他的攻击。
“操!兔子,你疯了?”费司骂骂咧咧,还未站稳脚跟,就被气势汹汹的许知礼扑倒在地。
血红色短刀在碧绿的眼珠里无限放大,费司拿左臂挡住许知礼,唯一可使用的右手抓住了许知礼持刀的手腕,“你疯了?对着我挥刀,是想杀了我吗!”
“我早该杀了你。”漆黑的眸子被烧成一片暗红,他压在费司身上,铆足全身力气汇于手臂,硬生生向下刺去。
费司头一偏,那刀径直插进了他耳边的瓷砖上,呼吸之间,他能清晰地听到地砖裂开的声音。
“你到底在想什么,我说了,康鲤是卧底,许知诺乔静的死都与他有关!”费司说,“不知道他在我们身边有什么目的,他和何健他们根本就是一伙的!”
许知礼拔出朱韵刃,冷冷地注视他的眼睛,“贼喊捉贼。”
“什么……”费司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你不会觉得我是卧底吧,呵……荒谬,真是太荒谬了,许知礼,我救过你多少次,你居然一直在怀疑我?”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许知礼很想立刻一刀了结他,锋利刀刃抵在他的脖颈间,但还是想听听他的辩解,“费司,我们全部被关起了,为什么你没事?哪里来的枪?宁寄风和羽听又在哪里?”
“我……我不知道。”费司脸上一慌,结巴起来,“我说,我根本就没有被关起来,你会相信吗?”
……说谎都不打草稿了!
许知礼捏紧了刀柄,又是一记猛刺,千钧一发之际,费司推开了他的身子绕了出去。
“我靠,你是真想杀了我!”费司在地上滚了几圈,动作迅速地捡起地上的手枪,指向他,“许知礼,你真是是非不分。”
许知礼已经被怒火冲昏了头,看着对准自己的漆黑枪口,心里涌起万般后悔。
又一次,因为他的优柔寡断,连累到无辜的人。
在最开始发现卧底的身份就该动手的……
“别人说的话你都能相信,为什么不信我的话?”费司几乎是吼出来的,“他们确实没有把我关起来,我也确实不知道宁寄风他们在哪里,我醒来就在中心实验室里。”
许知礼举着刀朝他步步紧逼,眼神冷得似一潭凝结的死水。
“中心实验室里正中间摆放着病毒疫苗,旁边的墙壁上挂着巨大的照片,是每一个参与研发的研究员。”枪口抖动,费司没有对他开枪的意思,语速飞快地辩解,“其中最年轻的研究员只有十八岁,叫康鲤!”
满口胡话,事到如今还在编一些不切实际的谎话。
他正想动手,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两人都愣了一下,齐齐向后望去。
一群身穿迷彩、头戴防毒面具的高大士兵赫然出现在走廊尽头,抱着枪支盾牌就往他们的方向冲。
“不好,先走。”费司收起枪,一把抓住许知礼的手,“如果你不相信我,等到安全的地方我再跟你解释。”
说罢,他强硬地抓住许知礼跑,许知礼手上一晃,朱韵刃险些落地。
光顾着对付费司了,完全忘记了头上的警报器,按照他们的速度,要不了多久,他就会成为他们枪下的尸体。
不,是他一个人。
跑出两步,许知礼想起了身负重伤的康鲤,频频回头,眼看着那群丧尸大军就要抓到康鲤,他重重甩开费司的手。
费司手上一空,脚步也停了下来,看到许知礼居然义无反顾地朝着丧尸的方向奔去,大骂一声,“我操,你回去送死吗!”
许知礼速度不减,费司怒骂几声,拔腿就追。
“你他吗要做什么,死兔子,真要我把你打晕了扛着你走?”费司三两步追上了许知礼,焦急之下,连手枪都掉在了地上。
“我跟你说他是卧底,你怎么就敌我不分!”费司急的干脆抱住了许知礼的腰,扛着他转身就跑,“操,我他吗有病喜欢你!”
恍然间天旋地转,许知礼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被扛在他的肩膀上了。
他猛地回头,看到那群丧尸停下了脚步,注意力全部放在一动不动的康鲤身上。
到底本质上还是丧尸,尽管他们保留着人类的意识,看到流着血的人类,还是忍不住吞咽口水。
他们的腿似生了根般扎在原地,层层围住了康鲤。
人头攒动,乌泱泱的人群淹没了康鲤的身影。
再后面的……许知礼就看不到了。
费司扛着许知礼健步如飞,弯弯绕绕躲进个隐蔽的房间。
“SST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接种了病毒的丧尸,也就是他们口中的新人类,另一种是没有感染的普通人,是作为食物的存在。”费司把许知礼放下,探出身子向外看,边轻声解释道,“新人类的特征和你之前说的最终阶段的丧尸没有区别,结合我在中心实验室里收集到的信息来看,大概是这样的……”
许知礼眸光暗沉,藏在衣袖内的朱韵刃热得发烫。
“两个月前,凤凰之都的确研发出了疫苗,他们发现接种疫苗后就不会被丧尸攻击,身上也没有什么不良症状,但逐渐对人类的食物没了兴趣,反而想吃人。”费司说,“他们不承认自己是丧尸,又克服不了丧尸的本性,于是他们开始圈养食物,那些不适合成为新人类的弱者,就作为他们的食物……其中包括古华。”
“但如果一直没有新增的人口,就算那些食物的恢复能力再强,面对逐渐增加的新人类,总会坐吃山空,所以他们想到去吃其他国家的人。”
“c国就是下一个目标,而来取得疫苗的宁寄风是扩散病毒的最佳人选。”观察到四处没人,费司轻声关上了门,“至于康鲤,这一路一直跟着我们,恐怕就是在监视宁寄风,你放心,我已经把他杀——”
费司的身体一颤,口中的话戛然而止。
他低下头,看到自己胸口处冒出的血红刀刃,身形不稳地转了过来。
“许、许知礼……”碧绿眼珠滞重地向上转动,直直对上了许知礼冷若冰霜的眼睛。
许知礼木着脸看向他。
费司的鲜血沾染上他修长细瘦的指节,沿着手背滑向凸起的腕骨。
“你……”费司下意识抬手,触向自己胸口的刀尖,声若蚊呐,“许……”
许知礼抓住他的肩膀,重重一推。
“唔……”
刀柄撞到门板生生往里刺进几寸,搅着费司的心脏穿透胸膛,锥心的疼痛使得他唇齿中溢出一声闷哼,那双绿莹莹的漂亮眼珠露出破碎的悲伤。
“许……许知礼。”他双手握住胸口的血窟窿,顺着门向下滑,缓缓跪在了地上。
许知礼垂下眼,后退一步,避免他的血迹沾到自己的鞋子上。
“为什么……”费司连咳嗽都有气无力,竭力抬起头望向他,眼中的雾气凝结成霜,一眨眼就顺着眼尾落下。
许知礼冷着脸看他,“费司,我早该动手了。”
“为什么……”费司颤着手抓住他的衣角,喃喃道,“为什么……不相信我。”
“我……不是卧底。”
许知礼闭上眼睛,转过了头。
“我是……费司,许知礼。”心脏处溢出的血液如暴雨倾盆,将他身下汇聚成一条小溪,费司终于支撑不住,倒在了他的脚边。
“我……我不是卧底……”他艰难地抬起手抓住许知礼的裤腿,“为什么……为什么……不相信我……”
垂在身侧的双手握紧成拳,许知礼狠心拔出了被他拉住的腿。
“相信你?费司,你要害死多少人才甘心?”许知礼在他面前蹲下,“不,应该是叫你酸与,你觉得换一幅皮囊我就认不出你了?”
费司眸光涣散,迷茫地望着他。
许知礼抓住他的脸颊,“许知诺是你害死的吧,其实你才是卧底,你和谢清里应外合,究竟是想做什么……为什么一定要置我们于死地?”
“唔……”费司已经没有了摇头的力气,竭尽全力抱住许知礼,断断续续的呜咽里头一次有了孩子般的委屈,“不是我……许知礼。”
“许知礼……我、我喜欢你……所以才说那些话……”费司的声音越来越小,“我不是卧底……”
许知礼嫌恶地推开他,“不重要了。”
费司的身子一歪,再次撞到门上,他的生命在一点点流失,疼得一个气音也发不出来。
额头抵在冰冷的地面,金色发丝沾上自己的血,费司连抬手指的力气都丧失了,嘴里重复着最后的呢喃。
“许知礼,对不起……”
“我、我……喜欢你。”
“别说喜欢。”许知礼听不下去,握住炽热的刀柄,用力拔了出来,“恶心。”
费司的身体剧烈弹动一下,而后趴在地上,没有任何反应了。
许知礼闭了闭眼,深呼吸一口气,扶着墙站了起来。
他不去看费司的尸体,炙热的朱韵刃怎样都捂不热冰凉的手心。
他定了定神,窄小空间内,弥漫着浓厚的血腥味。
费司不是丧尸,身上没有最终阶段丧尸的腐臭味。
许知礼愣了一下,难道作为卧底的费司还是一个普通人类吗?
不对,费司死了,为什么没有任务成功的播报?
许知礼心下一凛,颤着手唤起了全息投影。
这一看,他几乎跪了下去。
隐藏任务的进度条,还是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