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浅意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头顶的白炽灯刺得她眼睛发酸。她撑起身体想要坐起来,却只觉浑身无力,手上还插着输液管。
发生什么事了?
在她最后的印象中,只记得顾枫晚被推出去以前,满眼震惊地看向自己的画面。
时浅意只觉脑中一阵刺痛,疼得皱起眉头,双眼紧闭。
“小时,你终于醒了!”一阵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时浅意重新睁开眼,看见秋念意正一脸担忧地站在床边。
“你......”时浅意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在说什么,“你是谁?”
秋念意的表情瞬间变得僵硬:“小时,你别吓姐姐......”
时浅意捂着脑袋,只觉得头疼得厉害:“我的头......”
“医生,医生!我妹妹她醒了,可是,可是她——”秋念意被吓得面色苍白,着急忙慌地要往外跑。
“停停停!”时浅意赶忙制止了她的行动,感觉自己玩脱了,“放心放心,我忘了谁都不会忘记你的臭球......”
忽然,她只觉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秋念意紧紧抱着她,双臂箍得时浅意有些生疼。闷闷的声音从耳侧传来:“你别吓我啊......”
饶是时浅意再有心想要捉弄她,这个时候也说不下去了。她勉强抬起手,拍了拍秋念意的后背:“我没事,别担心。”
“你说得轻巧!”秋念意猛地松开时浅意,她的眼尾还泛着红,叉着腰冲时浅意兴师问罪,“我跟你说过,离她太近就会变成这样。你根本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里!”
时浅意一个病人还得分神去哄她:“好啦,好啦。我身体棒棒的,你看这不是没啥事么......”
“时浅意在这个病房对吧?”门口传来一个陌生的童声。
二人齐刷刷抬起头,只见一个肥头大耳的男孩插着兜走了进来。他脸颊上堆着肉,身上还穿着小学校服,衣服脏兮兮的,明明年纪很小却给人感觉像是社会上的小混混。
男孩走到病床前,把两人都上下打量了一遍:“你就是我妈说的时浅意吧?”
秋念意皱着眉,充满戒备地将时浅意护在身后:“你是谁?”
男孩笑了,笑容总算像个孩子了,只是说话的口气却很不客气,一听就是被家里娇惯坏了的:“想知道就问你后面那个人呗,阿姨。”
时浅意扶着头,缓慢道:“顾耀文,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顾耀文就是顾枫晚那个才上小学的弟弟,听到时浅意的问题,他夸张地张大嘴,做出滑稽的表情:“你还问这个呢!我妈说了你这个月钱还没给,赶紧把钱先给我。”
他踩了踩脚上的鞋子:“这鞋我也穿了有几个月了,你给我买双新的。要求不高,新出了一款五千多的我看着勉强还行,看在你生病的份上,钱明天给我好了。”
秋念意闻言愣了愣,等反应过来后,她顿时怒火中烧:“你说什么?!”
顾耀文毕竟还只是个孩子,被人这样怒气冲冲地一瞪,吓得整个人抽了抽,气势一下子弱了许多:“这么大声干什么......都是她和我妈说好了的,只要给钱就把顾见妮送你们随便用。要不是我妈不给我买,我才不稀罕来这找你呢!你冲我吼什么吼??”
像是感觉丢了面子,他吭哧吭哧地跑过来,抬脚就往秋念意小腿上踢。
秋念意从他说第一句话开始就已经直冒鬼火,见状更是一个闪身叫顾耀文踢了个空,拽着小男孩的领子把肥墩墩一个人提溜起来:“你们家经济条件又不差,搞什么封建余孽的卖女儿?还这么理直气壮,你这孩子有没有点教养??”
顾耀文平生还没被人这样对待过,要不是他求了母亲很久母亲也不松口,他才懒得来找时浅意呢!
他抓着秋念意的手腕想张口咬她,被秋念意一甩手丢在隔壁病床上。坚硬的床板磕在他的后背,疼得顾耀文龇牙咧嘴的直嚷嚷。
秋念意犹嫌不足,大吼道:“滚!”
声音中隐约带有森严的金石之声,顾耀文打了个激灵,学生天生那股对老师的敬畏之心总算让他升起几分惧色,灰溜溜地逃出病房。
他才松了口气,就看见顾枫晚侧着头靠在病房门口的墙上。
从外人那受的气被一股脑发了出来,顾耀文直接跑上去狠狠给她膝窝来了一脚:“你人在这都不知道来帮我,都怪你这个赔钱我,让我丢了好大的脸!”
他平日里都是这样对顾枫晚的,父母从来不拦,因此他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然而这一次,顾枫晚并没有忍气吞声。
她森森然开口道:“你说什么?”
顾耀文隐隐升起不好的预感,觉得自己最好马上离开。但他还是嘴硬地说:“赔钱货!我妈都说你这个赔钱货以后就是拿来换彩礼的,到时候给我买车买房。你想跑也跑不掉,我——”
顾枫晚抓起他的头发,狠狠往地上砸。
这一下她用了十成十的力气,顾耀文眼前一黑,一时间忘记反抗。
“再让我知道你妈、或者你来找她,我见一次打你一次。就算你妈把你护得再好,也总有落单的时候,你可以试试。”
“你们让我不好过,我也不会让你们好过。”
顾枫晚语气冰冷刺骨,像是千年寒冰。
这回顾耀文算是真情实感地哭了出来,鼻涕和眼泪混杂在一起,像条离水的大肥鱼那样拼命挣扎起来。顾枫晚见状扯着他的头发又狠狠撞了几下,这才制住他。
顾耀文只好停止挣扎,抽抽搭搭地哭了:“我......我知道了......”
顾枫晚这才满意地松开手,甫一松手顾耀文就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像是身后有鬼在追。
看着他的背影,顾枫晚无声息地叹了口气。
她回头往病房里偷摸着看了一眼,秋念意在那边气得跳脚,时浅意在有一句没一句地哄她。
顾枫晚咬了咬唇,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