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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传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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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炎是太初之光的转世,非但修为高绝,更是法阵术咒一道的天才。为人族存亡呕心沥血之外,他还曾创下许多秘术。

流传到后世的,除了天绝道的原型——诛妖六劫渊最初的简略草图,另有琢骨、活傀、赋生三大秘术。

九尾一族毕竟是洪荒法则化育的大妖,既有创建时空之能,更有毁灭一方天地之力。为防止他们的怨气在结界中积聚,最终凝为困不住的魔物,他在诛妖六劫渊的法阵中融入了部分赋生秘术,有赋予生命之力。

修炼有成的所有原住民集体灭绝后,浮空明境的凡人枯骨开始吸附九尾的不甘、怨恨,凝聚成跟凡人般有血有肉,却没有魂魄的邪物——幽人暗影。

所以地上有无数幽影,句芒与祝融山洞里却没有足够的九尾冤气,那些堆积如山的凡人骨骸只能风化成灰。枯骨与怨恨生死循环,如同一场又一场无尽的轮回,堪称生生不息。

然而凡人纵然死去千万年,终究还能以邪物之躯活下去,称得上再世为人。那些九尾天狐的遗骨,却因其本是大妖,区区鬼气怨念无法赋予其血肉,也就无法如凡人枯骨般化为幽影,自此湮灭了所有踪迹。

从前万般谜团,而今或自己想明白,或由墨漆点点道来。那段早已遗失的往事,也褪去了遮蔽的云雾,显出一角残忍而清晰的真面目。

从震惊中回过神,谢重珩沉默着环视一圈,最后将目光定格在脚下遥远的葬神遗迹,半是感慨,半是叹息。

但他随即又生出了别的疑问:当初沧泠神君既然被凤炎做成诛妖六劫渊的中枢,神魂与整个浮空明境和法阵相连,法阵不破,永远无法离开,而世上已经没有他的血脉至亲可以替下他,那他如今又在何处?

凤炎设的又是什么局?如何解除后代不得好死的诅咒?孽余生又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对此处的前尘后事都有极深的了解,并据此而著《幽冥游梦记》?

浮空明境堕落成往生域后,为什么如今的主宰会是他的师尊,沧泠深恨的凤氏之人,凤曦?

就听墨漆悠悠道:“沧泠早就神魂尽散,躯壳都化成了一堆枯骨,你心心念念的纯血九尾一族,至此已经死绝。凤炎的局么,这就要牵扯到孽余生和凤曦的身世了。”

“那位神秘的孽余生,还有另一个身份:史册上记载的无故失踪的最后一任人皇,凤炎的后裔,凤烨,也就是凤曦的父皇。”

“继任之前,他曾进入浮空明境生活过整整二十年,出去后才假托孽余生之名,据此写成了《幽冥游梦记》。”

“当然,那时还是沧泠的天下,与其说他是在这里生活,不如说是下了地狱。只可惜沧泠还是不够狠,终究让凤炎和凤烨的诡计得逞,这才有了凤曦的存在。”

他并没有继续说凤曦的身世由来和凤炎的局,谢重珩脑海里却倏忽闪过两人进入往生域后的种种。

墨漆能知晓这么多详细而令人惊骇的秘辛,言谈中对凤曦毫不掩饰的仇恨和厌恶,更知晓往生域的神明就是他的师尊,甚至很可能对自己的真正身份和来历都一清二楚……

他终于试探着问出那个困扰他多年的问题:“你曾经说很久以前认识一个冷血之人,治下御民之术都是其家族祖传。所以,那个人不是凤炎,也不是凤烨,而是——凤曦?”

那三人无论哪一个,都绝不是这个时期的人物。但他这位盟友却似乎跟凤曦有着难以化解的恩怨,很难想象两者之间究竟曾有过什么样的往事。

墨漆没承认,却也没否认,目光落在青年身上,须臾,神色莫测地微笑起来。

他伸出一只素白广袖覆住了他的肩臂,拖声懒调地换了个话头:“说起来,凤曦的事同外界大昭王朝六世家之一的谢氏,多少还有些关联。”

“谢氏的一位先祖谢女灵同凤烨关系匪浅——谢氏也正是因此得以崛起——习了些人皇一脉的功法,更从头参与了凤曦之事,知晓不少内情,也知晓他的来历。”

“但后面的事我也不是很清楚,只能推测,凤曦本该在往生域中永世沉睡,谢女灵却在凤烨死后返回家族,将所知之事代代相传。”

“谢氏虽不擅法阵术咒,集后世子孙之力,竟也推演出了以血祭唤醒凤曦并祈愿的法阵和秘术。”

谢重珩轻轻吁了口气,点点头:“原来如此……”

他住了嘴,却在心里诚挚地道了句:多谢先生为我解惑。

谢氏与往生域的联系,并不是从他的魂魄占据谢重珩的躯壳后异想天开,闯进这里开始。更不是从近两三代掌执以来,昭明帝的猜忌日益加剧,谢氏无奈之下,被迫考虑这条不在人间的退路开始。甚至并非是因为侥幸未被诛杀的那批幼童流放开始,而是早在具体不知多久以前。

二者的关系,远超他想象。

天龙大地上有据可考的典籍中,谢氏已经是最尊崇的世家之一。谢重珩作为曾经的家族下一任掌执,却多少知晓一点几乎所有正史上都没有的家族史:

谢氏最早是奴籍,族中子弟连名字都不配有。因其骁勇善战悍不畏死,历经无数代人难以想象的努力,方才趟出一条血路,渐渐走上核心权力层。

不惜代价想往上爬的人何其之多。今日方知,原来所谓努力,除了自身倾尽所有的付出,也是有贵人肯提携,给了机会的。

这才是盟友顾及他的面子,隐晦地点出的“崛起”二字的真正含义。

所谓“关系匪浅”,听起来更像是有什么隐秘的交易。只是这一点,谢重珩却全然不知,现在似乎也不太适合刨根究底。

他斟酌着言辞,就听墨漆继续道:“谢氏能成为如今的六世家之首,谢女灵应当位居首功。但据我所知,谢氏族谱上并没有这一段记载。”

“若说事关阖族存亡,这是谢氏为了掩盖往生域、家族和凤曦的秘密而为之,那么还有件事就更有意思了:各种史册甚至稗官野记、民间传说都无有此事,几乎将她彻底湮灭了存在的痕迹。”

“这其中,必然还有凤烨的手笔,否则做不到如此地步。”

关于凤烨、谢女灵、凤曦,内中还有不少谜团,凤烨又为什么要如此配合谢氏先祖,谢重珩已经没有心思去思索那些太过久远的过往,而是蓦地想起当年他离开永安之事。

墨漆所说的那些往事,整个龙渊时空知晓的人都不会有几个。但原身的亲伯父谢煜身为谢氏掌执,一定比任何人都清楚来龙去脉,清楚唤醒凤曦的代价和缘由。

更也许,从谢重珩莫名其妙地突然坠入冰湖,以谢氏的实力,连昭明帝的太医院院首|都出动了,百般救治仍落了个寒邪入体、痴傻病弱的结局,谢煜就知道,侄子很可能就是那个能挽救谢氏的关键之人,也是被凤曦从未来送回来的重活一世之人。

谢氏已经面临生死大劫。这才是当年他不惜冒着欺君、牵连阖族的风险,想尽办法将谢重珩送出永安的根本缘由。

装傻长达四年,洞察人心的武定君并非没有发现侄子的不对劲。

正是因为什么都明白,他才更不能言说,甚至不能表现出丝毫异常。直到分别的最后,才仿佛求证般问了谢重珩一句“究竟想要做什么”,却又阻止他说出来。

只是谢煜何曾想到,回来的并非他侄子的魂魄,而是另一个没有名字、只有一个“谢七”的称呼的孤魂野鬼。

这是困扰了谢重珩很长时间的问题之二,从前他无从知晓,在返回千年前的往生域后,终于得到了答案。然而这个答案,却又是他与凤曦之间的渊源。也许从谢氏与凤氏产生交集的一刻起,就注定了日后诸多纠葛。

可见天下之事,万般辗转,总有因果勾连,逃不过,避不开。

“至于凤曦,” 握在谢重珩肩臂上的指掌越收越紧,碧色狐狸眼中浮出一点刀锋般的讥诮之色。

素衫白发的男人靠过去一点,直勾勾盯着他,慢吞吞地道:“他代替沧泠,成了往生域的主宰,也成了诛妖六劫渊的中枢。”

“凡人总以为这是神明居所,洞天福地,实则却是个受诅咒的不祥之地。这个时空在天地间自然分化而成,又孕育出无数生灵,也曾雄霸一方,最终却因一己私情,一朝覆灭,岂不可笑。”

墨漆终于连话音都带出了几分显著的冷意: “你说此处不吉,其实吉不吉利的,究其根源,无非沧泠这个罪人太过天真,用情太深,以至于眼盲心瞎。”

肩上那只手握出了轻微的“咯啦”声,也不知是他自己的指骨还是谢重珩的骨节:“他若是肯稍稍冷静下来,睁眼看看,也许一切又是另一个结局。”

沉浸在一堆乱念、心绪中的人终于觉出了不对劲。

相处多年,谢重珩多少知道,墨漆许多言行都自有深意,不会做无的放矢之事,更绝不会无聊到拖着他在此讲故事。纵然他不清楚盟友今日为什么带他来这么个有悲惨过往的地方,更不清楚他说这些话的目的何在,但也明白他意有所指。

却不知是单纯在感慨,还是在警告谁,又或者是在预示什么。

察觉对方的状态太过异常,不确定这段古老的前尘旧事哪里又刺激了他,也不顾肩上的剧痛,谢重珩近乎本能地一把抱紧了眼前的人。

他也不知该怎么宽慰人,只能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温声安抚他:“墨漆,墨漆,都过去了,那都是过去很久的事了,别放在心上。”

原本这只是再正常不过的安慰,直到许多年后他才知道,于墨漆而言,这句话有多残忍。

对所有人来说,这段堪称古老的传说确然早已成为往事,就连曾经知晓甚至参与过此事的洪荒神魔,大约都已经在太过漫长的时光里遗忘、羽化殆尽。

困顿其中受尽折磨,千万年都不得解脱的,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素衣白发的妖孽男人在他怀里僵硬地安静了一小会,微微颤抖起来,似乎在努力隐忍着什么,却终究没忍住,笑出了声:“是啊,都过去了。”

他推开那个坚实温暖的怀抱,又是一贯的散漫模样。

碧色狐狸眼勾勾缠缠睨过来,依旧是慢吞吞的语调:“我只是觉得,感情这玩意儿,能令聪慧贤明者愚昧蒙蔽,强悍自持者脆弱失控,能让良善化为妖鬼,让光明沦落深渊。”

“凡人时空的话本、传说中,从前有‘神仙动情,天地不宁’的说法,正是因为一旦与之沾染上,不免颠倒疯狂,神智沦丧。稍有不慎,将失控堕落,动辄毁灭亿万生灵。”

“何况,这东西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最容易伪装也最能欺骗人。外人看来多么生死不渝的情意,又有几分是真心,几分是有所图谋?”

“无欲则刚强,无情则无敌。所以,要感情做什么?”

仔细看了两眼,见他确实好像没事了,谢重珩稍稍放下心来,略一思索,道:“在下愚钝。但在下看来,沧泠神君与人皇凤炎只是生错了时代和身份。”

“九尾天狐与洪荒人族若能精诚合作,携手而战,未必不能战胜焚天魔族,也未必就一定会走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也许我没经历过那段过往,不知其中艰辛无奈,不该擅自评判这些先辈的是非对错。但愚以为,凡事都如剑之双刃,对于大多数人而言,先生也许只说中了一半。”

“情之一字,含义甚广,也能令软弱者勇毅,令卑劣者高尚,让恶妖厉鬼心生人性,让黑暗深渊重见光明。”

“我是个俗人,总觉得人世苍茫,浮沉无定,不伤及他人的前提下,若能遇见一个值当自己甘愿付出一切之人,无论结果如何,都是一生之幸。”

墨漆安静了一瞬,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瞳仁里落下他真诚的神色和晶亮的杏眼,唇角渐渐弯出一点莫测的笑意:“哦?是么?”

若是你放在心里的人,一心只想着怎样折辱你践|踏你呢?到了那时,你还会觉得,那是一生之幸吗?

真是迫不及待想看看,届时你又会是什么心情,什么感受。

他忽然就生出一些隐秘的兴奋和期待,像是深渊里终于探出了魔鬼的触角。哪怕明知道不久之后他就能得知答案,竟都难以压制翻涌的心绪。

然而自认为一路生死相伴,对他信任到可以性命相托的人对此没有丝毫察觉。

走出那段遗失在时光中的过往和遗迹,战舟从无尽山返回,绕着整个朱雀城飞掠一圈,最后停在朱雀大营。墨漆带着谢重珩,裹着小贩的吆喝声、顾客的讨价还价声自市井街巷中穿梭而过。

坊集喧嚣繁华,人头攒动。二人身处其中,却只是静默地、不疾不徐地行走,于嘈杂中圈出点只属于他们的安宁,沾染一身烟火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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