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昏昏沉沉地醒来。今日是各支脉出战的子弟名册和物资清单上报的最后一天,他必须出面,连同公库所筹备的财物一并统筹点校,事务多且杂。
容色焕发和萎靡憔悴两种截然相反的状态奇异地在他脸上和谐统一。凤曦自知理亏,用妖力替他舒缓着全身的不适,当然,腰是重点。九条毛茸茸的大尾巴也伸出来安抚他。
谢重珩仍觉躯壳和意识都彻底剥离,各自搅在一团混沌中,甚至怀疑自己是真的睡了一会还是仅只眨了眨眼。听着历法牌的刻度声已走过卯时三刻,终于不得不竭力将眼皮撑开一条缝。
餍足的妖孽男人将他连手臂带腿整个抱着,八爪鱼缠木棍似的,是个霸占意味十足的姿势。他嗓子干涩地疼,声音也有些嘶哑:“我该起来了。”话毕,摸索着准备起身。
这一动不打紧,谢重珩微微“嘶”了声,终究忍不住幽幽睨了凤曦一眼。
他自认还算个铮铮硬汉,多年受伤如吃饭般平常,痛得晕过去都不肯喊一声,此番却也顾不得脸面仪态,借了凤曦的搀扶,按着腰才慢慢坐起来。
凤曦眼尾还染着欲|望的红晕,像是沾了曼殊沙华的汁水,原本疲态明显的面容竟如玉般隐现莹润的柔光,笑吟吟地看过来,眉梢都是情意:“你没生气?”
话里带着点隐晦的心虚,尾巴尖也讨好地钻在他手中,连勾带蹭地诱|哄。谢重珩好气又好笑,现在知道犯愁了,昨晚怎就不懂得节制一点?他又不是没讨过饶,算是给足了台阶和面子,可人家干劲十足,压根不肯就坡下驴。
这么想着,他心里仍是忍不住一软,腾出手安抚地拍了拍,微笑着含糊道:“不耽误正事就行。”
昨晚情况特殊,是彻底摆脱了活傀术控制的阴影后,他第一次真正出于本心表明情意。老狐狸一时激动,情难自抑,有点过头也不是不可以理解。他大度,不跟他一般见识。
又被拖着缓解须臾,同时深刻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过纵容无度了,谢重珩终于脚步虚浮,梦游般晃进盥漱室。好在出来时已然神采奕奕,清明冷静,再无一丝睡意。
将出门时,他又回头叮嘱:“你最近,”本想直接说“状态不太好”,想起此前提及这个话题时,凤曦不知为什么竟没有借机黏着他、搏他的心疼,反而似乎有些抗拒,话到嘴边又临时改了口,“太过操劳,白日无事,再多睡会。”
目送他离开,房间里重归平静时,半妖脸色骤然沉下来,森冷得有些可怕,杯盏里原本还冒着水雾的热茶也倏忽凝成了冰。
他哪里还睡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