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只是你养的一个祭品？”
“对。”
“你根本不在乎我，对我的好都是装出来的？”
“是。”
“今日一定要杀我？”
“不是杀，是献祭。”
殷箫只感觉好笑，不是杀，是献祭，好一个冠冕堂皇的辩词！
“为什么？”
“本君说了，你不配知道。”
殷箫忽然想勾起一抹自嘲的笑，然而动了动嘴角，发现苦涩太深，早已控制不住它的蔓延。
容予拿出扳指，对他道：“你可知这是何物？”
殷箫机械低头，将目光落在那枚蓝绿色扳指上，恢复记忆后，他一看便知那是卜瑞的产物。
见他神情愣怔，容予继续道：“这是尔母遗物，唯一的遗物。”
殷箫喉结滚动，声音沙哑，“为何在你那儿？”
“她托人给我的。”
容予将它拿在手中转了个圈儿，随后毫不犹豫的抛了下去。
“你做什么？！”殷箫死死咬紧牙关，双目猩红得像是下一秒就会暴起的凶兽。
容予扔的毫不留情，动作随意的像是在丢垃圾一般，深深刺痛了殷箫的眼眶。
殷箫猛地扣住他的肩骨，双手恨不得生生掐进肉里去。他抓的极重，似是要将容予全身的骨头碾碎一般。
“今日起，我与九遗神君师徒缘尽，此后天各一方。”
“我若还活着，定要你百倍千倍地还回来！”
殷箫的声音在他耳畔传来，刺的他耳膜生疼。
容予并不还手，只平静看着他，任由他撒气直至泄力。
随后挣开殷箫的桎梏，尽全力一推，殷箫顺着他的力道掉了下去，穿过结界消失不见。
容予怔怔望着殷箫掉下去的方向，方才被他掐过的地方似火烧般难受。
系统不解：【宿主，你会扔吗】
容予：【扔了。真的，扔了。】
他捂着胸口大口喘着气，只觉心口的位置又紧又痛。崖底空气湿冷，吸进肺里时引发了阵阵干呕。
容予眼底闪着泪花，【系统，我恨九遗这个身份。】
……
他忘记自己是怎么走回去的了。只是自那日后，一连几月都不曾踏出过苍梧居的大门。
只是这日听说大师兄痊愈了，这才终于意识到应该去探望一番。
容予：“恭喜师兄大病初愈，我给师兄送些补品过来。”
辛夷：“多谢小师弟了，最近过的如何？”
容予：“挺好的。”
辛夷看了看他，有些欲言又止。他的表情太过明显，容予想不注意到都难：“大师兄可是有事？”
辛夷沉吟一阵，才道：“人族来信，说是气温回暖，瘟疫横行，死伤无数。”他顿了一下，有些底气不足道，“师兄希望……由你出面，去说服你二师兄。我……该以大局为重。”
“好。”
“哎。因为大局这……诶？”
辛夷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同…同意啦？”
容予道：“还有吗？”
他像是生怕容予反悔一般，又连忙拉着他道，“你就同你二师兄说人族东边还有一座不降城，然而瘟疫已经蔓延到了那里，轩辕遗民已死伤过半，必须立刻救治。”
“好。”
容予转身要走。
“小九？”辛夷叫住他。
“怎么了？”
“你……”辛夷说，“若是以前，你定还会问我一句‘如果不计前嫌的去帮了，该将师姐至于何地’？”
“这样不好吗？理智看物不好吗？不带感情的去处理所有问题不是最好的吗？”容予的情绪忽而激动，憋闷几日的心情正从一个小口子中缓缓流出。
“不不，小九。”辛夷凝眸注视他，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这是身为宗主的大师兄该做的，你们只管做自己。”
“此次人族瘟疫，去或不去，同意与否，决定权在你们。无论结果如何，大师兄会善后。”
容予放在身侧的手猛地收紧，他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了，多谢大师兄。”
容予的确适合当游说人，半天下来，林峤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出发了。
只在走临走前，林峤随意问了一句：“你小徒弟呢，最近怎么没看到他？”
乍听此言，容予的反应很大，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勉强道：“出去了，外出历练去了。”说完就觉得自己定是破绽百出，迫切想要开溜。
“阿予。”林峤叫住他，“他是挡了你的路吗？”
容予心中狂跳，回头时面上却染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
“二师兄在说什么？什么挡路不挡路的？”
林峤摇了摇头，“没什么。”他自嘲一笑，低声喃喃，“我的想法太差劲了，怎么可能呢。”
“没什么，不过你要记得，师兄永远站在你这边。”
容予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好，师兄慢走。”
林峤目送着容予离开。
容予：【系统，你以前带过跟我经历相似的宿主吗？】
系统：【当然。大致可归结成一类：穿成配角推动故事线前进，完成任务后跟主角、反派因产生情感纠葛而选择留下，这些都是穿书的基本套路了】
容予状若宽慰的笑了笑，【原来我还是主流派。】
容予：【他真的很好。你如果用其他东西来利诱我，我可能真的就留下了】
【但母亲不是选项。】
……
这年秋，容予自请为外帘长老。
辛夷推开院门走了进来。
“都准备好了？”
容予点头：“嗯，准备的差不多了。此次我们是御剑还是驾车？”
辛夷摇摇头，一脸的高深莫测：“我们是濯缨的未来，我们要用脚丈量大地。”
容予：……
容予点点头：“行。那要不再受点儿栉风沐雨，直接长成苍天大树岂不更好？”
辛夷摸了摸下巴，老神在在道：“似乎也不错。”
容予转身就走。
“诶，小师弟！”辛夷忙朝他喊道，“他们差不多也该下课了，咱们快过去吧，不然就晚了。”
……
二人一同到达授术堂时，堂前的十余名弟子早已集结完毕。
秦翼走上前来：“见过师尊，小师叔。”
众人：“弟子见过宗主，神君。”
辛夷摆摆手，温和道：“此行皆由你们容师尊全权做主，我只是顺便过来看一看。”
众人又朝容予拜礼：“弟子见过容师尊。”
“不必多礼。”容予道，“只是尔等在外，若有要事需脱离队伍，需先同你们阿翼师姐说一声，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众人：“弟子谨记。”
容予看向辛夷，朝他挑眉致意：“我们就先走了，你回去吧。”
辛夷朝他挥了挥手，“路上小心。”
容予常年深居简出，宗内的普通弟子鲜少见到他，是以此行的弟子们面对神君时都显得有些拘谨，一路上十分安静。
容予也不是个爱扯闲的性子，何况他与年轻的小弟子们也没有共同话题。因而思索再三，还是决定不要活跃气氛了。
秦翼走到他身边，“小师叔，前面就是仙人镇了，我们进去吗？”
容予闻言，下意识朝前方看了看。
身后的少年人们却早已按耐不住了，“仙人镇，我想去我想去！”
“听说那里帧帧风景如画，很美的……”
“还有好多新奇的玩意儿！”
“容师尊，去嘛去嘛——”容予一低头，就看见了拱到自己身边来的一颗毛茸茸脑袋，被额前碎发遮住的地方有两只黑亮亮的眼睛正期待地望着他。
容予对他依稀有些印象，他叫星慕，是二师兄的内门弟子。
容予顺意点头：“那就去吧。”
“好诶！容师尊万岁！”
沉静了许久的少年们终于碰到了他们感兴趣的事物，体内无处安放的活力顷刻间宣泄而出。
容予对他们很是纵容，允许他们自己在城中随意逛。
弟子们欢呼一声，下一秒就不见了踪影。
他见秦翼仍站在原地，不禁有些惊讶，“阿翼怎么不去，我记得你最爱热闹了？”
秦翼不好意思笑笑，“我是来跟着小师叔学习的，肯定是要跟着小师叔走了。”
她道：“况且我都这么大了，一辈子疯玩儿也不好。”
容予有些感慨，没想到有生之年竟还能看到阿翼安静下来。
他道：“莫对自己太苛责，活成自己心中的模样才是最好的。”
“你看看想要什么，师叔买给你。”
“嗯！”秦翼开心道，“多谢小师叔。”
二人一同在城中闲游，只见不远处迎面走来了两列女修士，为首的是名女子。
说是两行的确是两行，一行人排列得极为整齐，身姿仪态俱佳，身着青衣，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感。
“阿翼！”
曲如屏忽然从队伍后头蹦了出来，朝着容予敛衽行礼，“弟子见过神君。”
容予的第一反应是惊讶的，原来是她？第二反应则是——这些居然是昭纯宫的弟子？
毕竟在他的想象里，昭纯宫弟子应当是一群身着五彩华衣，笑颜如花、袅娜多姿的姑娘们。
没想到昭纯宫的纯竟是纯青的纯！
容予的脑回路十八弯，然而面上却是不显，淡然地朝着面前那名女子点头致意。
领头的女子回以致礼：“见过神君，神君在此可有要事？”
容予：“带弟子外出历练。”
那女子微微一愣，而后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