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林峤后,容予便去了梵华殿。
然而辛夷见到他的第一句话是:“怎么如此寒酸?”
容予不知道他说的是哪一方面,于是站在原地将自己打量了一番。
也还好吧,装饰挺齐全的啊?
只听辛夷又道:“怎么连个储物戒都没有!”
看着辛夷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他知道定是自家大师兄又脑补了许多东西。容予斟酌用词:“我其实……过得还不错。”
辛夷叹了口气又感叹着拍了拍他的肩,随后从自己手上取下了两枚宝石戒指给他戴上。二人聊了许久,待天色近黄昏时辛夷才将容予送回了苍梧居。
容予看着眼前保存完好的院子,一时间有些触景生情。站在房前屋后,他想,自己既是回来了,那定是要去见一见师姐的,于是转身出了院子。
轩辕云珊葬于杜鹃花谷,她一生都钟爱花,死后也依旧守着她的园子。
容予带来了一坛酒,半蹲在墓前拿起手帕为她擦拭墓碑,“师姐,我好像不知道你除了花还喜欢些什么,就随便给你带了点儿。”
容予看着墓碑,擦了和没擦似乎没什么两样。他撇撇嘴,又走到一旁的石壁前按下了开关。
沿着石梯往下走,鲛人烛长明,这些都是他当年一只一只亲手点亮的。容予跪坐在碑前,正前方是一副水晶棺。酒坛打开,斟满了两只酒杯。
容予拿起一杯浇到地面,轻声道:“师姐,你尝尝这个离娘草酒,魔族酿的。可惜他们控制不好酒量,味道很冲,没你酿的好喝,我不喜欢。”
容予端起酒杯浅尝了一口,“师姐,没想到我真是我,我又回来了。”
猩红色的酒液倒映着烛火,室内充斥着花香与酒香。
“我喜欢上了一个人。”容予开门见山,“许久之前吧,在师姐还在时就喜欢上了。师姐肯定不会骂我的,但我估计师兄们会……肯定会。”
容予撑着下巴,像是在对着轩辕云珊说,又像是在自省,“为什么会喜欢他呢?师徒……嗯,确实有些不常见,但隔壁逸羽宗不也是吗?还听说宗主夫妇都准备隐退了呢。”
容予轻声笑了笑。
“我还挺喜欢晚霞的。穿过人群直直走来,那天的天空好看,他笑着弯腰时满眼都是我的影子。多么好看的人儿呀,弯腰的那一瞬间我就意识到,可能心动了。”
“但当时我也没想太多,喜欢就喜欢呗,我才不内耗呢,又没想过会有结果。倒不如及时行乐,不然经受折磨的还不是我。”
“师姐要是还在的话,就能帮我拦一拦了。”容予有些惆怅,“二师兄好像很厌恶魔族,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对了师姐,你有喜欢的人吗?”容予想了想,“师姐会喜欢什么样的人啊?”
……
花香飘进黑夜,飘过星光,飘向无可慰藉的空荒。容予从墓室出来时看到的就是站在星光下的林峤。
“二师兄在这儿做什么?”容予疑惑道。
“没什么,看星星吧。你去看你师姐了?”林峤看向他。
容予嗯了一声,“师兄怎么在这儿看星星,不如到我那儿去看,站的高才能看得远。”
“不必了,我待不了多久。”林峤朝他笑笑,“这儿夜深露重的,快回去吧。”
容予点点头:“好,师兄也是。”
……
容予回宗后,在辛夷与林峤的双重勒令下,他被禁止出宗。一天四顿药膳,单一的甜度、单一的口感,还没人共享苦难,这日子真的没法过了!
一日,辛夷大清早就找上了门。容予睡眼惺忪地拉开门,“大师兄有何事?”
辛夷:“大选的事儿告一段落了,现在你得跟我去你二师兄那儿一趟。”
容予:“那个九百什么的进没进宗?”
辛夷:“没有,早划下去了。品行不正之人不配当我濯缨的弟子!”
容予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又道:“去二师兄那儿做什么?”
辛夷:“当说客。”
“走了走了!”辛夷一把将他拉出来,“嘭”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二师弟,在做什么?”辛夷满脸堆笑的走进步寿楼的院子。
林峤都懒得看他,“还是大师兄你行呢,才几天啊,就收为义弟了,好事儿都让你占全了。”
“等等。”容予眯起眼,“什么收为义弟,谁啊?怎么称呼?我怎么不知道?”
林峤皮笑肉不笑:“我的救命恩人。”
容予恍然大悟:“我啊。”
辛夷连忙解释:“我说不是才更为正式吗?小九于师尊有恩,又救过你的命,我还与他一见如故,倍感亲切,收为义弟怎么了?全天下都知道小九是被我濯缨罩着的了,即使丢了神君这个身份他在仙族照样横着走!”
林峤冷笑一声:“你还骄傲上了,我步寿楼的名望不高么!”
“行了行了师兄们。”容予连忙站到二人中间一手拉住一个,皮笑肉不笑道,“知道你们有实力,但不必为此事而争论,好吗?”
虽说被如此重视时应该是开心的,但这算是什么吵架的理由?当事人还在这儿呢,他都觉着自己脸上臊得慌。
辛夷服软:“行了,二师弟你也莫生气,一点小事儿而已嘛。你前几日不是一直在找我要一段帝休枝嘛!我给,行吗?”
林峤高傲偏过头去:“等我想想……”
一个呼吸过后:“行。”
三人一同坐下。
辛夷心虚摸了摸手上戴着的各色的储物戒指,放缓声音道:“二师弟啊。这个,魔族来信……”
林峤瞬间站起,头也不回地朝着药架子走去。
“诶,等等!这次可不行啊,这次是太阳造成的病症,他们没经验,弄不了啊!”说着辛夷推了推容予,示意他跟上。
林峤讽刺道:“你哪次是行的?我也不行,还在守孝期呢,去不了。”
容予回头,用气声询问:“什么是守孝期?”
辛夷压低声音迅速回道:“师妹走了他说自己要守孝十年你死了他也说要给你守孝十年现在已经到了你的孝期,你快去。”
“???”容予带着满腔复杂跟了上去。
容予踌躇好一会儿,小心道:“师兄,我不是回来了嘛,我就不用了。”
林峤:“我有自己的考量,你莫管。殷箫那厮可不是个东西,我步寿楼才不去趟这趟浑水!”
容予不自在地咳了一声,又道:“是,但毕竟人无完人。只是师兄可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魔族百姓。师兄被尊为杏林父,那可不是他说了算,是天下人亲封,是三族百姓打心眼儿里对师兄的敬佩,是天下对步寿楼的敬重。”
容予见他不说话,又道:“师兄也不必考量我,当年魔宫被幽冥火毁时我无妨,如今亦是。并非让师兄忍气吞声,但魔族百姓实在无辜。”
林峤:“……不去。”
容予绕着他打感情牌:“师兄还记得步寿楼建立的初衷吗?步寿步寿,一步还一阳寿。殷箫的确年少轻狂了些,不如这样,就让魔尊亲自登门赔罪,如何?”
容予说完后也不急着要他回应,只期待看向他。林峤沉默了许久,最终道:“我想想。”
坐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的辛夷连忙应了声好,随后便用眼神示意容予跟着自己一同出去,让林峤一个人待会儿。
出来后,辛夷赞赏的拍了拍他:“行,那我现在就去给魔尊传书一封。他愿意就来,爱来不来。”
容予依旧不放心的看了一眼林峤所待的屋子:“那二师兄他,需要我陪着吗?”
辛夷摇头:“你二师兄啊,性子傲。说得不好听呢,就是偏执,遇事绝不先低头,他现在这样基本就是同意了,咱们先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