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王脸色阴沉,他还从未见过如此不知好歹之人!
他眯了眯眼,“九遗神君,你可是觉得世人将你捧得太高了,如今都快要认不清自己的身份了!”
“轩辕稷!”轩辕云珊猛地将手中的茶杯掷向他。
“轩辕云珊你放肆!”轩辕王怒不可遏直拍御台,“谁给你的胆子敢对寡人大喊大叫?!”
“大王息怒!” 两侧的大臣们纷纷跪下噤若寒蝉。
“应当认清身份的该是你!若非有神族的付出,你能安安稳稳的坐在这儿?!”轩辕云珊颤抖的用手指着他。
“寡人乃天命所归!他不过区区孤儿,自视清高,竟敢连寡人都不放在眼里?既不愿给,那便是抗旨不尊!便由我人族领头,将九遗神君容予贬为庶人!”
轩辕云珊怒极反笑,“你也配?”
她肩上的披帛不再是装饰,直直朝轩辕王卷去。
大臣们人人自危,有胆小的甚至直接晕了过去。
怒火如铜墙铁壁般将二人围了起来,容予一句话也没能插上,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轩辕王猛地朝龙椅上一缩,然而预想中的场面并未到来。在披帛距他不到三尺的距离时,御案前方闪过一道金光,挡下了披帛的攻击。
轩辕云珊震惊看向那人。
此人名熊,她曾在父王临终前见过一面。熊常年戴着一幅黄金面具,生的高大威武,是轩辕氏的守护神。
轩辕稷躲在他身后探出头来,朝着她大声嚷嚷:“轩辕云珊!你胆敢杀我?这是死罪!寡人今日就夺去尔之封号,逐出人族!”
轩辕云珊并不理会像个跳梁小丑一般的轩辕稷,只盯着他身前那人。
“熊,你让开,他今日必须受到惩罚。”
熊摇头,“公主,恕难从命。”
轩辕云珊神色冷漠,“那他口出狂言辱我师弟,该当如何?”
容予不知何时站到了她的身后。
此时的他能清晰感受到从轩辕云珊身上散发出来的威压。
同温柔和善的师姐待久了,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师姐还有另一重身份,常绛上仙之尊号并非浪得虚名。
轩辕稷大吼:“他抗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寡人不诛他九族就算是格外开恩!”
轩辕云珊对他很是失望,隔空直接打在了轩辕稷的脸上。
“这一巴掌,替我王兄教育你。”
只听轩辕稷惨叫一声,脸上迅速浮现出一只鲜红的掌印。
他的眼中骤然泛起狠毒,直接踹上了御案,“熊!你还在等什么?!杀了她!给我杀了她!”
熊手中的轩辕剑抬起,剑端直指轩辕云珊,“公主,够了。”
熊的眼中带着警告,蕴含了无边冷意,仿佛她再往前一步,那把剑就要架到她的脖颈上泯灭她的气息。
轩辕云珊将发抖的手缩进袖中,努力维持着自己作为轩辕公主的最后体面。
“熊,你若再不另择明君,怕是要永远沉睡了。”
“我废了你!”
轩辕云珊并不理会轩辕稷的恶言恶语。
废了我,你还没资格。
她转身,隔着衣袖牵起容予的手一步一步朝着殿外走去。
“我轩辕云珊与轩辕稷自今日起,斩断亲缘,老死不相往来。”
她的话音落下,只听“轰隆”一声,光明殿裂成两半,披帛从飞扬的尘土中回到了她的臂弯中。
轩辕云珊与轩辕稷各站一方,整座大殿尘埃四起。殿中轩辕氏,一个怒目而视,一个头也不回,死生不复相见。
殷箫闯进大殿时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他不必多问,眼前的情况一目了然。
“师尊,没事儿吧?”
容予看了他一眼,微微摇头,并不说话。
师姐发起火来太可怕了,根本不给自己一丝插手的机会。
殷箫朝后望去,目光冰冷。指尖微动,既然不想活,那就生不如死吧。
自那日回宗之后,轩辕云珊表现的十分正常,完全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每每容予试图提起此事时,她都会故意岔开话题,三次四次后他也明白了,因而也不好再多问什么。
容予自是不将轩辕稷放在眼里,在他看来,一坨屎还不配影响到我。
人族光明殿被毁之事传的沸沸扬扬,只一日的功夫,全天下都知道,常绛上仙与有熊王决裂了。
后来听闻轩辕稷还想废了她的公主之位,然而占卜了数次都是大凶,气到失去理智的他一连斩了六名卜官。
……
隆冬到了。
整个宗门银装素裹,容予望着廊前飘落的鹅毛大雪发呆,雪落的又密又急,就连远处的山头都变得模糊。
殷箫前来辞行。
“师尊,我要走了。”殷箫走上悬空长廊,坐到容予身边。
“选好了吗?”
“嗯,仙族边境。任务是除雪妖,顺便打探一下曼陀七怪的行踪。”
容予皱了皱眉,“两个任务?”
“不算。我想着提前打探那曼陀七怪消息,其余的等以后再说。”
“现在就走吗?”
殷箫点点头,“只有冬天雪妖才会出来。”
容予道:“那你小心。为师听说过曼陀七怪,那七人都是穷凶极恶之徒,你一人太危险,先别急着去收拾他们。”
“好,听师尊的。”
容予拿起红炉小灶上的温着的酒壶斟了杯酒递给他,“喝了吧,就当是践行。”
殷箫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容予拿起帕子为他擦了擦晶莹的唇瓣,轻声嘱咐:“万事小心。”
“嗯,师尊一定要等我回来。”
容予笑道:“好。”
殷箫走后,容予去了趟藏书阁,搜罗了几本关于人族的书拿回来。
仙族的历史记载的倒是十分详尽,看这些人物的传记就像在看画本子一样,连哪年哪月哪日哪个时辰坏了肚子都记得一清二楚。总之就是,该记的不该记的都记进去了。
……
几日后,雪渐渐小了。只是屋瓦上仍覆着一层厚厚的白雪,檐上的冰凌滴答滴答,反射着天空细碎的光。
容予今日倒是起得早。
他先是去小厨房为自己下了一小撮面,随后端着冷冰冰的碗来到了院子里。
今日是正月十三,是他的生辰。
这次煮的面倒是没那么多讲究,用的是膳堂送来的细面,煮好后只加了点儿油盐便端了出来。
容予觉着生活要有仪式感,于是端着那将将覆盖住碗底的一口面慢悠悠晃到了院子里。
“我多少岁了来着?记得是二十二岁来的,一年、两年……”容予噤了声,“没意思,我永远二十二。”
系统:【……】
容予将桌上的冷面端起来,又发现自己没拿筷子。
……真棒!
他是绝不可能再跑一趟的。
只见他端起碗晃了晃,直接一口闷。喝完后还咂了咂嘴回味一阵,评价道:嗯,难吃。
殷箫送的那盒五荣玉又被他掏了出来,拿在手里跟嗑糖豆般一颗一颗的往嘴里送。
刚开始他还以为只有看上去的一小盒,没想到内部竟大有乾坤。
容予:【系统你说,这玩意儿谁发明的呢?】
系统:【黄帝】
容予:【这东西就跟酒一样让人欲罢不能。】
【不对,我又没有酒瘾,但我对它上瘾了诶,能让人上瘾的东西……】他边吃边想,【能让人上瘾的东西就只有……毒……】
容予停下了咀嚼的动作,他好像想到了什么不该想到的东西。
他舔了舔唇瓣,【这玩意儿挺上瘾的哈?】
系统:【就宿主每日吃的频率来看,的确非常喜欢】
【……是吗?我不觉得啊。】容予的声音有些飘忽。
在心中天人交战了好一会儿,他摸索过盖子来将它默默盖上。他在吃与不吃之间选择了害怕的不吃。
于是一连几天,他起得早了头疼,没吃五荣玉的缘故。
走路时差点儿踩空,没吃五荣玉的缘故。
由是,他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东西可不像个好东西,不然为何一停下就出问题?他惜命,危害性命的事可是一点儿不做。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此时的容予正走向殷箫的院子,将它放在了软榻的矮桌上。还是物归原主的好。
……
与此同时,殷箫已经抵达了雪域。此地空旷,是仙族与魔族的交界处。
雪女只在冬天苏醒,以人的精魄为食,过路的商队不堪其扰。于是以一记商行为首,向濯缨宗投了状令,希望仙族来人解决此事。
雪域中有一条商路,是仙魔互市的交通要道,靠近仙族的一段酒肆林立,甚是繁华。
殷箫随意选了一家店进去,戏台子上正演着一出侠女与白面书生的爱情故事。
殷箫寻了个角落坐下,要了一盅热酒与几碟小菜。
这酒的酒香甚是浓烈,低头啜了一口,烈酒划过喉头,仿佛整个胸腔都在燃烧。他被辣的咳嗽几声。
等酒劲儿过了后他才想起,这酒是专卖给过往商队的,定是要越烈越好。
戏台上的打闹声渐渐小去,传来生角与旦角的唱腔。
“姑娘的神识中有块印石,可是......偶然所得?” “诺——,日后再细细与你讲听——。”
唱腔婉转悦耳,引得殷箫的脸颊阵阵发烫。眸中闪过一丝不自在,二人神识交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场景是在双修时才会出现的。
这戏怎的如此露骨!
殷箫招了招手,将店小二叫了来,“这折子唱的是什么?”
店小二笑嘻嘻道:“侠女与书生呀!哎呀,你懂的——。客官是第一次来走商吧?商队呀就好这口,只有这种新鲜刺激的戏才能吸引客人。”
“我不……”殷箫下意识想反驳。
店小二又道:“这折子戏在我们这儿可是最火的一支,原型是白茶仙人与那个小白脸儿。”
店小二一副“你明白”的样子,“白茶仙人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殷箫:确实不必多说,只是不知等世人晓得了这所谓的“小白脸”就是魔尊时,又是一副怎样的光景了。
这日傍晚,殷箫扮作一个赶路修士的模样,挎着剑背着包袱朝着雪域深处走去。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
千山鸟飞绝,万迹人踪灭,偌大的雪域只他一人,天地俱寂。
若此行的是容予,面对此番景象,那定是早早的打了退堂鼓。
夜晚的寒风愈演愈烈,殷箫举着夜明珠的手被冻得通红。忽而传来断断续续的笑声,殷箫眸光一扫,佯装不知。
一白衣白发红眸的雪女在他身后逐渐凝成人形,嘴越张越大,直接咧到了耳根去,尖细的牙上还挂着几滴涎水。它的皮肤惨白,一双细长手正准备朝他扑来。
殷箫估摸着时候到了,猛地转身,跟她来了个面对面。他倒是不怕,只是这冒然的举动倒使雪女愣了一瞬,随即迅速与他拉开距离。
殷箫亦不退让,逼得她步步后退,手中的剑闪着幽幽的寒光。雪女骤然溃散成漫天飞雪,消失在了殷箫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