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evin比江禹行长了好几岁,又是扎在人堆里摸爬滚打的人,说话做事比较油滑,他笑了笑:“贵公司维护女员工的行为令人佩服,很多公司都做不到这一点。”
江禹行浅笑:“职场上太多隐形规则,很多人不愿意去打破,但并不意味着他们认同这些规则。”
Kevin点头:“我认同这一点,在现实面前人人都会低头,被迫服从规则。”
“网上都在说00后是整顿职场的大军,其实吧,那是他们被社会毒打的不够,初生牛犊不怕虎,等过几年他们的尾巴就翘不起来了。”
“霸凌现象不仅会出现在校园、职场,甚至亲人、夫妻之间也会有霸凌者,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江禹行说:“提到适者生存,人们会把它和达尔文联系起来。然而‘适者生存’这个词并不是达尔文提出的,它是英国哲学家赫伯特.斯宾塞在看过《物种起源》后所提炼出来的。
“很多人都认为,‘适者’就是那些聪明、美丽、强壮、有优势的个体,而生存就是那些能在竞争中活下来、占领资源的个体。然而在达尔文的进化论中,‘适者’和‘生存’不是绝对的,是两个变量。”
江禹行继续说:“纵观中国历史,作为弱势群体的农民在每一次社会大变革中都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无论是陈胜吴广起义,还是朱元璋当上皇帝,都说明了一件事,没有永远的强者,也没有永远的弱者。
“所谓的强者也不要老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干着欺辱人的勾当。人的忍耐是有度的,说不定哪天就爆发了,管你是帝王贵胄,还是豪商巨贾,都会有被人踩在脚下的那一天。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一切都是未知数。
“再说说现在,那些曾经被人捧得高高在上的明星,突然间就塌房了,被万人唾弃;那些住在大房子里的有钱人,转瞬间就破产了,甚至走投无路跳了楼。
“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起起伏伏,人生常态。这世上没有一成不变的事,也没有永远的弱者,你觉得呢?”
喻言此刻真想鼓掌呐喊,她爱的人啊,不仅才华出众,气宇轩昂,人品和气度也是拔尖的,不愧是吴老师生养出来的优秀好青年。
Kevin沉默,他自己就是一个从社会底层走出来的人,靠着知识和勤奋,从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变成了今天有些身份和财富的人。
江禹行的一番言论令他深省,不知何时,他竟然忘记了自己的出身,甚至否定自己的出身。原来他骨子里的不自信从未改变过。
Kevin倒了两杯酒,一杯端给江禹行,自己举着酒杯:“江先生知识渊博,才思敏捷,又有海纳百川的胸怀,我自叹不如,先干为敬。”
江禹行没有端起酒杯:“不好意思,我今天太累,不想喝酒。”
Kevin默默点头,没有强人所难,自己干了那杯酒。
这顿饭吃的时间并不长,喻言结了账。
分别时,Kevin客气道:“下次你们到鹏城时,我做东,带你们吃最正宗的鹏城菜。”
江禹行淡淡地说:“我在那里待了几年,别的谈不上熟,倒是知道几家味道不错的餐厅。”
言下之意是不用你假惺惺地请客。
喻言垂着头咬唇憋笑,别人可是把江禹行抬到海纳百川的高度,可他还带着几分孩子气。
不过她喜欢他的孩子气。
*
喻言带江禹行回了出租屋。
公司在安都租了一套公寓,方便总部的人出差时住,喻言也可以住在那里,但她住那里不方便,于是她在办事处附近租了一套小公寓,公司会补贴一部分租金。
喻言刚进屋,还来不及反应,便被江禹行推到墙脚,唇舌被他疯狂占领,她几乎不能呼吸。
江禹行抱起她,一转身把她放在不远处的餐坐上,手忙脚乱地脱她的衣服。
喻言咽了咽口水,声音酥软:“身上一股火锅味,我们先去洗澡,好不好?”
“我们都有味,谁也不用嫌弃谁。”江禹行脱掉自己的外套,抱着她继续亲吻。
“对不起,我要去接你的,可是Kevin——”
喻言叫了一声,江禹行在她的肩上咬了一口。
“不准提他。”
喻言乖乖闭嘴,今晚她失信在先,他有理由生气。可见他迫不及待脱她裤子时,她不禁一哆嗦。
“这里好冷。”
空调还没开。
江禹行身体一滞,停了下来,眼里的火快要喷出来,但最终还是克制住了,让喻言先洗了一个温暖的热水澡。
*
这是疯狂的一夜,江禹行像是在惩罚喻言一般,将她折腾得有气无力。
她靠着他闭目养神,而他只留给她一个宽广的背。
“生气了?”
江禹行用沉默抗议着。
喻言向他的背靠了靠:“我冷。”
他们都忘了开空调。
江禹行愣了几秒,翻了个身,将她搂在怀里。
“给你打作料时也没加醋,我怎么老闻到一股酸味?”
他不理。
“你不相信我?”
江禹行一声叹息:“我只是讨厌那个人。”
喻言懒懒道:“一个与你不相干的人,你没必要喜欢。”
“不相干?”江禹行提高音量,“你看不出那人不怀好意?”
“那是他的事,我又不去招惹他。”
江禹行腾地一下坐起来:“他骚扰你,你不急不恼,为什么?我都怀疑你是在吊着他。”
喻言诧异:“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江禹行自知说错话,别过头去。
“是,他是对我有那么一点意思。”
江禹行转过头来,眼里喷着火。
“你先听我说完。”喻言起身靠着床头,“我们早就说开了。”
*
跟Kevin共事了好几年,喻言从不觉得他会对自己有什么超出领导和下属之间的关系。还是去年同事们在江城公司聚餐那次,她在餐厅里遇到周奇,说Kevin想潜规则她,当时她只当是玩笑。那一晚江禹行出现,当着她同事们的面,把她带走。
那晚Kevin发信息问喻言,来接她的人是不是她男朋友。
当时她跟江禹行还没在一起,她如实回答说不是,一个好朋友。
Kevin又问她喜欢什么样的人?
喻言懵了,这怎么也不像一个男上司该对女下属说的话。
也就是在那时,喻言知道Kevin对她有意思。
后来Kevin又试探过几次,甚至直接赞美她,赞美的内容已超出了工作范围,还会问她有没有去总部的想法。
有次他直接在微信上说:【你挺招人喜欢的。】
喻言警觉起来:【多谢老板夸奖,我男朋友也经常这么说。】
那时她跟江禹行已经在一起了。
Kevin惊讶:【你不是没有男朋友吗?】
【曾经没有,现在有了,很快就会谈婚论嫁。对了,领导,我们公司的婚假是15天吗?】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喻言才收到Kevin的回信:【不清楚】。
自此后,喻言和Kevin只谈工作。
喻言到了安都后,和Kevin的接触比以前频繁。不知是不是虚荣心作祟,她总觉得他看她的眼神不一样,但她一直回避私下与他见面。
直到这次年会时,他们才在公司外面单独见过一次。
那天晚上下班,喻言在公司附近的餐厅里要了一份简餐,几分钟后,Kevin也进了同一家餐厅,于是两人拼座。
两人闲聊着工作和同事,喻言从Kevin那里得知,当初Leo是想让李鑫去安都,可李鑫不愿,便推荐了喻言。
江城的市场越来越重要,总部甚至在研究成立江城分公司,江城的客户很依赖李鑫,公司里有几个高层有意让李鑫任分公司负责人。
可Leo不太愿意看到这样的局面。近年来,李鑫对他也不像前几年那样唯马首是瞻,如果江城分公司成立,他更不能控制李鑫。于是Leo便想把李鑫发配到安都开辟新市场。
李鑫在总部有靠山,他不去,Leo也拿他没办法,这才派喻言去了安都。
喻言知道一些公司内部斗争的事,以前她不想、也没有勾心斗角的机会,所以总是置身事外。自从去了安都后,或多或少会卷入斗争中。
Leo想拉拢她,有时会离间她与李鑫的关系。虽然她知道人与人的关系,说穿了就是利益关系,可她不想只看利益,罔顾情分。
在安都的这段时间,喻言越来越发现自己不可能成为女强人,因为她心不够狠,手段不够硬。
饭吃到一半时,Kevin问:“你怎么会同意去安都?”
喻言回答得很官方:“我是一块砖,我服从领导的安排。而且我也有带团队的机会,挺好的。”
“你不是在谈婚论嫁吗?”
喻言起了抵触情绪:“难道谈婚论嫁的女性不能有自己的工作和追求?”
“我不是那个意思。”Kevin顿了顿,“你一个女孩在外地,家里人不担心?”
“我爸妈还有我未婚夫都支持我。”
“未婚夫?”Kevin笑了,“我听人说你因为感情不顺,想远离伤心之地才去的安都。”
“谁说的?”
Kevin愣了两秒:“忘了,好像是在办公室听人说的。”
喻言猜他在套话,于是装傻:“没想到总部这边的人还挺关心我的,不会是有人也想去安都,被我捷足先登了,嫉恨我吧?”
Kevin顿了顿:“有可能。”
喻言不再说话,加快速度吃饭,吃完后准备闪人,Kevin却说还有事。
“好。”喻言掏出手机,“我让小伙伴回公司。”
“私事。”
喻言原本还想继续装傻,结果Kevin直接挑明说对她有好感,如果她想留在总部,他会帮忙,他会在生活上和工作上给她很多支持。
喻言见不能再回避问题:“一年前我男朋友也在这座城市工作,他说因为我他才回了江城。”
“喻言,你已经不是小女生了,应该知道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他今天可以说是因为你他才回了江城,可当他的工作生活不如意时,转眼就会说因为你他放弃了很多机会,从而在精神上打压你。人们都希望激情,但是又怕冲动,因为冲动的代价很大。
“你去了安都,他为什么不陪着你去?那是因为他没有了冲动的勇气。他为什么同意你去?还不是因为他不能给到你足够的物质保障和安全感。”
“这只是你的想法,权衡利弊后做了对自己最有利的决定。”喻言挠了挠头,“在你看来,我们之间最大的距离可能是物理空间的距离,所以你会认为只要我到了总部后,我们之间的距离就消失了。
“可那只是你的看法。而我,从来没有想过和你有什么除工作以外的关联。
“而且你凭什么认定我的男朋友是一个冲动不成熟,不能给我安全感的人?你确定那不是你的惯性思维?”
*
江禹行只穿了一件白T,腰杆笔直地坐在床上,上身暴露在空气中。
喻言拢了拢被子,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你不冷吗?”
经人提醒,江禹行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赶紧躺下,缩进被窝里。
喻言趴在他的身上,抱着他:“大冰块,我要把你焐热。”
被一团火包裹着,江禹行俊朗的脸柔和了许多。
“行哥哥,你今天很吓人。”
“哪里吓人了,我看你挺享受的。”
喻言抬头横了他一眼:“就会仗着比我强壮欺负我。”
“不欺负你欺负谁去。”
喻言想起刚刚被咬的那一口,可能是心理作用,现在还隐隐翻腾,于是她迅速地在他肩上留下了一排压印,他只得闷声受着。
“听说夫妻没有隔夜仇,那有仇就得当晚报,有话也得当晚说清楚。”
“夫妻?”江禹行乐了,“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嫁给我?”
喻言拧着眉:“怎么,你想始乱终弃?”
“不敢,我妈会打死我的。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