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折竹都恍惚了。
为什么不可以?
良辰美景,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及时行乐……
她将所有能想到的词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试图说服自己。
最后心一横,都活了两世的人了,难道还不如一个十几岁的小毛头吗?
“嗯……”
“哈哈,看招!”
一个身影从天而降,带着劲风攻向折竹。
她一惊,混沌的脑子瞬间清醒过来,一把推开孙策,正面迎向来人,生生接下他一掌。
“吕蒙?!”好事被打断的孙策在看清来人后,恨不能给他按地上暴打一顿,“怎么是你?”
“嘿嘿,”吕蒙被折竹逼停,他龇牙笑道,“上次我俩就没打过瘾,这次可得好好较量较量了。”
他看向折竹,眼中精光一闪:“再来!”
“诶?打架?我也来我也来!”孙尚香又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什么?打架?”说完话的刘小宝和周瑜也闻声来了。
“喂,你们江东人怎么以多欺少?”刘小宝果断站到折竹身边,“我帮你打!”
折竹:“……”还真是义气呢。
欲哭无泪的孙策:“……这都什么事儿啊……”
*
张郃正式加入绣衣楼后,一天下午茶会上,周群趁着刘小宝带张郃外出公干,他终于问出了心里那个想问很久的问题:“你们说,绣衣楼招人,是不是看脸的啊?”
“啊,这话怎么说?”伍丹眨巴了眼睛。
周群放下茶盏:“你们看啊,那位新来的小张将军,长得多漂亮啊,现在绣衣楼新招的密探一个比一个美貌了。”
“还有,”周群补充道,“是不是姓张的人脸都漂亮?张郃、张飞、张邈、张闿……”
他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
伍丹童言无忌:“周群哥哥,你是不是羡慕?”
周群差点一口茶喷出来:“你!你胡说!我才没有!身为男子,文韬武略、德行兼备才是最重要的。相貌,哼,相貌是最不重要的!”
小鸦眼疾手快地端走他面前的点心:“是是是,咱们周礼官才不在乎一张面皮呢。”
周群克制着没翻白眼:“而且你们发现没有?除了殿下,绣衣楼很多人都不是很喜欢小张将军。就连一向公事公办的傅副官,这次似乎也表现出了不高兴。”
“很正常啊,”小鸦咔嚓咔嚓嚼着饼干,在周群无声的注视中依旧我行我素,“自从小张将军来了,殿下出门多带着他,傅副官的地位岌岌可危喽。”
“这怎么行?”张超义愤填膺,“殿下怎么可以对傅副官始乱终弃?我不同意!”
“……”折竹将新出炉的鸡蛋糕打包塞给他,“乖,回家去吧。”
“折竹,有一个江东来的包裹。”阿嬴扛了个细长形状的包裹进来。
“江东的包裹,那一定是给折竹姐姐的。”伍丹勤快地接过拆了起来,“让我来看看,孙少主这次又有什么好玩的东西。”
折竹忍不住好笑:“你搁他那儿进货呢?”
伍丹吐了吐舌头。
“咦,这是什么?”她展开手里的东西,“貌似是谁的画像?”
折竹瞅了眼,这时候人们的画像还是有些抽象的——但比起张飞那种抽象到没边的,这幅画像还是稍微能看出点东西的。
“是个少年人。”折竹确定。
“包裹上有字。”周群看了一眼,“请小殿下与小张一同鉴赏——孙坚。”
“原来是孙坚将军年轻时候的画像啊。”折竹让伍丹将那幅画拿到自己面前来,细细观赏了一回,又纳闷,“好好的,孙坚将军送自己的画像过来做什么?”
“听说是上次在酸枣,孙坚将军说,自己年轻的时候长得很帅,比如今的孙氏少主还要帅出几条街。现在送这幅画像来,估计就是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虚吧。”小鸦摩挲了下巴说。
折竹让伍丹把画像又拿远了些。
“还是不行,”她摇头,“实在是欣赏不出这种帅气。”
“那这种呢?”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同时又有一幅画被送到眼前。
是张飞。
折竹努力端详了他的画,虽然那画上的图像分明是鸭子,但她知道,那绝对不是鸭子。所以她决定胡说八道:“帅哥。”
“嗯,”张飞满意点头,“舞剑的傅副官。”
“……”她就知道!
刘小宝和周瑜回舒城为他们的母亲扫墓,折竹又苦哈哈地替她干起了活。
这天才和张超一起处理完广陵公务,送走张超后,折竹打算去竹园看看猫。
最近天气反常,月亮似乎也有些不舒服,不怎么吃东西,脾气也有些暴躁。
折竹只能哄了它,陪着它一根竹笋一根竹笋地喂。
好不容易让它多吃了些,折竹又在兽舍周围巡视了一番,碰巧看见一个身影躺在泉水边的湖石上。
“小张将军?”她走近,好奇道,“你怎么一个人躺在这里?”
张郃迅速爬了起来:“这里不能躺吗?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
看他那惊惶失措的模样,折竹笑着摇了摇头:“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为什么一个人待在这里?不去跟其他人玩吗?”
她注意到张郃披散着的头发湿漉漉的,遂问:“你刚刚是在晾头发吗?”
“嗯。”他点了点头。
“不会就用的这泉水洗的头吧?”
“不能用吗?”张郃又慌乱起来,“对不起,我、我真的不知道。”
这孩子,是真的很爱道歉啊。
折竹按着他在湖石上坐下:“等我。”
她去兽舍取了新的毛巾出来:“给,擦擦吧,湿着头发睡觉,容易中风面瘫的,下次可不能这样了。”
张郃接过软绵绵的毛巾,胡乱往自己头上擦了两下,原本漂亮的头发都给擦毛了。
折竹看得好笑,拿过毛巾:“擦头发不是这样擦的。”
她站去张郃身后,拿毛巾一点一点吸干他头发上的水分。
“殿下和首席都不在,我不知道该去哪儿。”
折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回答自己刚才的问题。
“去跟伍丹她们玩呀,孩子们都挺喜欢你的。”折竹将他一缕打结的头发梳顺,“你要是怕吵,也可以来这儿,晒太阳睡觉,跟我的两只猫玩。
要是想看书,怕殿下书房人多,去我那儿,我那儿平时没什么人,还算安静。
想吃什么喝什么,你不好意思跟食官说,也可以告诉伍丹、小鸦,或者直接来跟我讲。
这里不是里八华,也不是你义父的军营,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拘束。不然你这个样子,殿下会担心的。”
“我,可以吗?”
“当然啦,我们这儿可是崇尚自由民主公正平等的。”折竹笑道,拍了拍他的肩,“好了,差不多了,躺下继续晾着吧。”
她将毛巾叠了起来,给他当枕头。
张郃听话又躺了下去,一只纸包从他怀里露出一角来:“这是伍丹之前给我的糖,我没舍得吃完。”
折竹取了块糖,放进自己嘴里:“吃吧,比这还好吃的糖都有呢。你喜欢什么口味?橘子?葡萄?牛乳?”
张郃捏紧了纸包:“我、我都喜欢。”
“知道了,”折竹拍了拍他的手,“回头给你弄个什锦的。”
张郃自然不太明白“什锦”是什么意思,但还是乖乖眨了下眼:“好。”
阳光真好,晒得人暖洋洋的。月亮和捞捞都挂在枝头睡着了,张郃似乎也睡着了,发出轻微的呼吸声。折竹脱下外衣替他盖上,轻轻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