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了。”他越说越激动,“要不是她压制你的魂魄,你早就醒过……”
“不是的!”
被这凄厉的一声震住心神,华重楼呆呆地看着她。
“是我太弱了。”华烨哀哀笑起来,“大人为了保护我,才封印了自己的记忆。”
几不可闻的小谣声中,人们纷纷为神祇让路,阿也向那些陌生的面孔一一报以笑容,继续向前,身后有雪片旋转着飘下,盖在那些僵硬的尸体上,如同纯白的衾衣。
雪越下越大了。
阿也倚着身后墓碑,仿佛那是天地间唯一的倚仗,仰头望着漫天飞雪。慢慢地,倦意涌上来,她向后倒去,直到脖颈被碑上凸起的刻字托住,冰冷坚硬。
“爹,娘,好冷啊。”梦呓般,她低声道。
目不可及的远方响起轰隆水声,连天地也为之震颤,黑色浪潮汹涌而来,在被吞没的前一瞬,熟悉、柔软的触感将她包围,带着浓烈的血腥气,却十分温暖。
可惜她再没有力气睁开眼了。
于是这温暖伴着她,一同沉入长眠的梦里。
殷珅默然看着雪落满了眼前人的肩头。
良久,他拾起盖在她身上的黑金大氅,抚过袖口小小的“婳”字刺绣,抖落了雪,重新披挂上身,然后伸出手,拭去她眉间凝结的白霜。
“……大人?”
殷珅侧首,是巫蕴。
他一脸茫然,令殷珅记起多年前的那一天,也是同样的大雪纷飞,少年拖着破败的身体匍匐到自己脚下,磕头求救,神色是那样绝望。
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有长进。殷珅转过头,注视她眉间双枝缠刀的魔纹缓缓显现,这代表失衡,抑或陨落。
“求你救救她……”巫蕴用尽全身力气,呻|吟出声,“救救她……”
那困兽般的哀嚎令殷珅有些动容,但只是一瞬间,他重归冷硬,“救不了。”
“为什么?”仿佛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巫蕴哑声道,”你们之前能复活她,那这次定然不成问题,求求你,救救她,她可是你唯一的血脉啊……“
“救不了。”殷珅淡淡道,“白闲死了,她也会死。”
“你说什么?”巫蕴愣愣道。
“我说,”殷珅加重语气,一字一顿,“神心消亡,神魂俱灭。”
“但,但当年……”
蠢货!殷珅不耐烦起来,“当年借一滴心尖血,举二族之力才得以令神躯再生,但现下白闲已死,神心破碎,血脉尽失,上哪儿去找?”
许久,巫蕴忽然抬起头,定定地看着殷珅,“我有。”他指着心口,目光灼灼,“我曾饮过大人心尖血……炼化我。”
“什么时候?”殷珅问。
“大约……两百年前。”巫蕴自嘲一笑,“否则我如何能苟活至今。”
“难说。”殷珅皱眉,“年头已久,心尖血沾染了你的气息,难以精炼,再者,没有神魂,神躯也无法再生。”
“倘若不是神躯呢?”巫蕴满脸希冀,“就是寻常躯体,是否可以一试……”
殷珅沉默。
大战已了,但时局未定。仅凭一点不纯的心尖血,他若是私心出手,是对不起幸存的魔族子民,更对不起先辈们浴血拼搏积攒下来的底蕴。
况且,为什么要复活她?
神的立场将决定四域势力的归属,复活她难保不是下一个白闲,再者相互牵制了这么多年,又何苦再引入新的不确定因素?
于是他道,“没有。”
是我魔族走到了最后。殷珅想着,微勾唇角,可看着巫蕴冲上去,跪在阿也面前怮哭,心头又涌上一阵悲哀。
殷婳走了,现在她也走了。虽说是意料之中的结果,但这世上,血脉相系的那些线,终究还是断干净了。
……其实不是没有办法。
倘若是寻常躯体,只要寻到一片,甚至是一丝神魂,的确可以一试……但没有必要。
深知虚无缥缈的希望即是绝望,殷珅摇了摇头,甩去这个念头。
忽有风从远方而来,吹落了墓碑上的积雪。他转过身,突然顿住了。
因为白茫茫的一片风雪中,华烨正向他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