郴铭站在厨房门口,上身穿着月白色的衬衫,领口两颗扣子解开,他不动声色地把褚知和从头打量到尾,笑笑说:“我炖了汤。”
酒劲似乎涌上来了,褚知和有点热,他边解衣扣,边朝卧室走去:“嗯,去喝了点酒,我先去洗澡。”
郴铭看着他红红的耳垂,应了声。
二十分钟后,褚知和穿着浴袍走出卫生间,郴铭正坐在沙发上看晚间新闻,桌几上放着两盅汤。
他搂住郴铭的脖子,埋在他颈间吻了吻。
郴铭问:“哪个酒吧?”
“独角兽,”褚知和挨在他腿边坐下:“你这次回去,找到为什么突然变回本体的原因了吗?”
郴铭看着褚知和脸颊上的两朵红云,心中微动,“没什么大碍,别担心,这两天干什么了?”
“待在家里,上班和去酒吧。”褚知和窝进郴铭怀里,“你身上的海盐味好像重了点,”
“嗯,毕竟在海里呆了快三天。”
他端过汤递到褚知和手里:“喝点吧。”
郴铭的母亲没承担孕育新生命的责任,而是在雄性海怪里挑选出一个作为温床。
他没找到自己的父亲,而母亲不屑回答他该怎么繁衍,好在族群中不缺少热心的鱼,郴铭从别的海怪嘴里问到雄性该怎么成为母体。
褚知和把身体的全部重量都放在郴铭身上,慢斯条理地用瓷勺搅了搅汤,他焦躁不安的情绪重新恢复正常,半张脸贴在郴铭胸口,对爱人身上的海盐味有一种不正常的渴望。
碗被他放在桌几上,他伸手去解郴铭的扣子。
“想做……”
…………
深夜,褚知和侧躺在床上,有只大手在腰部不轻不重地按揉。
他突然听到郴铭说:“阿和,这次我回去,看到了很多小的海怪,它们都很可爱。”
褚知和的眼神有些涣散,冷不丁地听到郴铭这句话,愣了下,“人小时候也是,很多动物幼年期好像都很可爱。”
郴铭俯下身,在他耳边说:“如果我们也有孩子,一定会特别漂亮。”
温热的呼吸扑在褚知和脖颈处,有点痒,“……可是我们物种都不同,两个男人也生不出孩子吧。”
“我今天回来的时候,看到一个还躺在婴儿车里的孩子,他的脸看起来很软,眼睛大大的……只不过我就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哭了起来,我很可怕吗阿和?”
褚知和翻过身,窝进郴铭怀里:“不可怕,他也不一定是因为你才哭,可能是饿了,或者该换尿布了。”
郴铭嗯了声,但其实无论是哪种原因,他都不在意。
“我们要几个孩子呢?我希望能有一个最强壮的,阿和,你愿意和我一起生孩子吗?”
褚知和一边坚信生物常识,一边努力把郴铭的话当成某种情/趣。
他思索该如何回答,不停暗示自己,或许郴铭在开玩笑,海怪并没有接受完整的生理教育,但他知道人和鱼有生殖隔离,压根产生不了受精卵。
但在正常认知里,鱼也不能变成人吧。
……总之郴铭是个男人,男人和男人绝对生不出孩子。
褚知和犹豫着:“……应该愿意吧。”
“真的吗,太好了,”郴铭的语气中充满惊喜,阿和这样轻易就答应在他意料之外,他吻了吻褚知和的额头:“我想现在就开始孕育新生命。”
褚知和的大脑随着郴铭这句话宕机,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充满疑惑的“嗯”,郴铭人类干燥的皮肤就变成了湿滑的触手。
【我以为你会再考虑考虑,之前我还认为你不太喜欢我,是我想错了……】
褚知和的神经迅速绷成一道弦,他有种不好的预感,但很快,他发现自己不能动了。
郴铭并没发出任何声音,他在直接和褚知和的意识对话。
空气似乎都变得阴冷,极端的恐惧笼罩着褚知和,他像是被扔进一只密封的玻璃缸里,快感被恐惧抵消,属于人类的情绪短暂消失了。
身体在一次次的挣扎中被挤干,他的嘴唇微微张开,眼前的一切都在模糊旋转。
…………
——
翌日,卧室。
褚知和从沉睡中醒来,他的身体和精神像被全部掏空,回忆不起昨晚的细节,只觉得……窒息。
脸颊苍白得像一张漂了太多次的白纸,褚知和慢慢从床上爬起来时,坐在床尾的那个人才回过身。
郴铭低着头,看起来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褚知和没再动,等着他开口说话。
“阿和……我们的孩子不见了。”
郴铭不敢说是他吞噬了弱小的胚胎,他明明已经很小心……
褚知和的脸上很快爬满茫然:“……什么孩子?”
“它还不是一个孩子,只是一个小小的胚胎,昨天晚上还好好的待在我的身体里,今天早晨,我发现它没有了。”
“没有了?”褚知和锈住的脑子无法思考,喃喃道:“那去哪儿了?”
他按了按胀痛的太阳穴,觉得自己干燥的皮肤上满是粘液,“我想洗澡。”
他的脚掌踩在冰凉的地板上,用发软的腿颤颤巍巍站起来。
褚知和推开浴室的门,打开花洒,在哗啦啦的流水声中突然感到一阵恶心。
几分钟后,郴铭猛地起身朝浴室的方向走去,一把推开门。
褚知和倒在地板上,身上还穿着那件单薄的浴袍,被水打湿后隐约能看见被触手勒出的淤青。
上午九点,隔壁办公室还没动静,付承川拉开门,里面果然空无一人。
褚知和电话不接,信息也没回,他又打郴铭的电话,这次倒接了,只不过对面的语气十分不耐烦:“什么事?”
“你回A市了吗?”
“嗯。”
“知和怎么没来上班,出什么事了?”
“身体不舒服,今天不去了。”
付承川:“哪不舒服?需不需要去医院?”
郴铭用汤勺搅拌被煮得冒泡的粥,面对付承川的追问他一脸厌烦,他会照顾好阿和,不需要任何人多余的关心。
“有点发烧,已经吃了药。”
郴铭说完,按下挂断键。
发烧?
“怎么……喂?”
电话被挂断,付承川有些窝火,这才走了几天,一回来就折腾人?!
公司没要紧事,他当即驾车向褚知和家里赶。
门被砰砰敲响时,郴铭正在用手揉开褚知和身上的淤青。
他还沉浸在失去孩子的悲伤中。
然而,一门之隔,让他讨厌的付承川又出现了。
郴铭打开门,付承川急吼吼地问:“昨天回家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就发烧了?”
郴铭白了他一眼,“去酒吧喝酒了,能不发烧?”
“这和喝酒有什么关系,他也就喝了那一小杯。”说着就要往卧室走。
郴铭拦住他:“阿和在休息。”
“我看一眼又吵不醒他。”
“不用你看。”
付承川顿住脚步:“啊?”
他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话竟然是从郴铭嘴里说出来的——不用你看?
“我是阿和的男朋友,我们才是最亲近的人,我会好好照顾他,”郴铭面无表情的脸上带了丝嘲弄:“你只是一个普通朋友,不应该好好控制交往的分寸?”
付承川像是被人迎头敲了一棒,脑子嗡嗡响,“你大爷的普通朋友,我和褚知和穿开裆裤玩泥巴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神经病,你是不是神经不正常?”
他正想绕过郴铭去卧室,不想被死死扯住,郴铭的力气大得惊人,付承川发现自己一点抵抗能力都没有,两条腿不听使唤似的后退,很快——他被丢了出去。
郴铭砰的一声甩上门,又反锁上。
付承川对着大门傻站了一会,一肚子愤懑,“我招你惹你了……”
褚知和的电话仍是打不通,那些凶杀案倒是一股脑地全在付承川脑海里浮现出来。
刚刚他们吵成那样,知和竟然没醒吗。
付承川打了个寒颤,心想:谈个恋爱而已,也不至于杀人吧,应该是因为吃了退烧药才睡得沉。
“砰砰砰——开门,郴铭你这个王八蛋快给我开门!”
郴铭选择忽略噪音,直到睡梦中的褚知和皱了下眉头。
门被猛地推开,差点拍付承川脸上。
郴铭阴着脸:“鬼叫什么?”
“你会不会好好说话?”付承川的手拍门拍得红肿,他轻轻把手在裤子上蹭了蹭,“见不到人我是不会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