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否认的是,褚知和的计划一团糟,充满不确定性。
他放弃继续前进,停下车,坐在沙滩上看沃尔特和伊桑跑来跑去。
幼崽的叫声好像越来越吓人了,好在褚知和差不多已经听习惯,他从沙子里捡出一个贝壳,用锋利的边缘在手腕上用力划了两下。
血流了一会就开始有要凝固的现象,褚知和捏着贝壳又要再划,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
是付承川打来的视频通话。
褚知和按下接听键。
“还在那个地方玩呢?”
“嗯,”褚知和拿起手机,避开幼崽,把海边的景色照了进去。
“怎么连个人影都没有?”付承川把听筒放到耳边,“什么声音,奇奇怪怪的。”
“海风吧。”
付承川把大毛从玻璃缸里拿出来,“来看你家大毛。”接着他就开始向褚知和全方位展示乌龟。
褚知和正专心看大毛的龟甲和皮肤,付承川猛然叫道:“哎你后面那什么东西跑过去了?!”
褚知和把手机调转方向,“没什么。”
“你都没看,就在你后面!黑色的一个东西,我说你能不能别去这种偏僻的地方,多危险,那个人呢?。”
“真没事,我很快就回去了。”
褚知和朝幼崽指了指海,沃尔特带着伊桑扑通一声跳进去,他拉远手机,把周围的环境带进去,“你看错了吧,什么都没有。”
付承川简直难以理解,“成天看海都看不够,景色是挺好,但也没人像你一样看了六七年,还这么稀罕。”
褚知和解释道:“那边有人,这边人少一点。”
“这是少一点?除了你还有人吗……”
付承川唠唠叨叨一阵后,“哎你怎么还不去人多点的地方?”
荒岛哪儿人也不多,满打满算都可能没多少户人家。
褚知和说:“我这就回酒店了,到了给你发消息吧,挂了。”
付承川点点头。
褚知和收起手机,走到海边,他没看到幼崽的身影,沃尔特大概去抓鱼了。
他捡起贝壳,重复着在左手手腕上划出几道口子,鲜血流经指尖,滴进海水里。
褚知和弯腰掬起一捧水泼在伤口上,等和幼崽一起离开的触手回来后,它们就会愈合了。
他刚坐到沙滩上,沃尔特就带着伊桑破水而出,徘徊在那片他刚刚站过的地方,触手则上了岸,争先恐后地往他手腕上缠。
沃尔特和伊桑喝了半天海水,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种美味来自褚知和,它们再一看,那几根触手正大快朵颐。
吃好吃的竟然不带它们!
等幼崽们跑到褚知和身边时,触手早已把皮肤上最后一点血迹吃干净。
伊桑和沃尔特耸动着鼻子,围着褚知和使劲嗅,大约又过了几秒钟,那股腥甜的味道彻底消失了。
沃尔特扑进褚知和怀里:【妈妈,我还没吃,我也要吃那个!】
语言不通,褚知和甚至不知道它是在大叫,还是在说话,只是抬手摸了摸沃尔特和伊桑的头。
沃尔特重复了一遍,褚知和仍是没把好吃的拿出来,它猛地倒在沙滩上,边大哭边打滚。
褚知和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疑惑怎么刚刚还好好的孩子突然变得难缠。
“好了沃尔特,不要哭了。”
沃尔特停了下,张开大嘴,用触手指了指。
褚知和自然想不到它要喝自己的血,还以为它没吃饱。
但是沃尔特不是刚吃完鱼上岸吗?不可能饿这么快。
0育儿经验的褚知和傻站着,沃尔特越哭越凶,他伸出手,想安抚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哭成这样的沃尔特。
只不过还没摸到幼崽的头,褚知和的手背就被绷紧的触手尖划了一下。
伤口又小又浅,他并没有痛感,血珠冒出来的瞬间,沃尔特一个鲤鱼打挺,张开大嘴把他的手吞了进去。
褚知和心里猛地一紧。
不算触手的长度,沃尔特的身体已经长到五十公分,它最危险的部位是锋利的牙齿,之前嘴还没长这么大时,褚知和看见过它轻轻一咬,鱼就断成两半。
他试图把手抽出来,沃尔特却吸得更紧,这个东西比它吃过的所有的鱼都还要美味,甜甜的,它又吸了两下,可惜没有了。
然而下一刻,沃尔特的齿尖磕破皮肤,更多的鲜血流了出来。
褚知和觉得有点疼,但更多的是恐惧,他用右手按住沃尔特的头往外推,“沃尔特,把嘴张开……”
他朝触手投去求助的目光,发现它们全在蠢蠢欲动,就连伊桑也陷入到一种诡异的兴奋中,正顺着他的裤腿往上爬。
沃尔特又把褚知和的手吞了一截。
心脏的跳动声盖过海浪,褚知和胸口发紧,他略显无助地去掰沃尔特的嘴,但还没等掰开,沃尔特就突然又咬紧了些,牙齿扎进肉里,鲜血涌出,它像婴儿吸吮奶嘴一样裹着褚知和的手。
海怪的牙齿开始分泌麻醉液体,因为沃尔特个头很大,能产生的“麻醉”自然较多,而它目前并不会控制用量,导致褚知和的整条胳膊几乎在瞬间,就失去了知觉。
这对褚知和来说是件恐怖的事,他急忙按着沃尔特的头,用力往外抽自己的手,牙齿在细小的伤口里来回摩擦,更多的血液涌出来,沃尔特眯着黑豆眼,发出饱足的咕噜声。
伊桑已经爬到褚知和的肩膀上,正冲吃独食的沃尔特呲牙,其余几根触手见它没有要分享的意思,开始拽着它往外拉。
但沃尔特动都没动。
褚知和没办法,“沃尔特,你再这样妈妈真的生气了,以后都不带你出来玩,快把嘴张开。”
沃尔特睁着眼睛看褚知和,嘴巴仍旧紧闭。
“快点,我知道你能听懂我说话。”
沃尔特极不情愿地张开嘴。
褚知和把沾满唾液的手拿出来,伊桑突然啪叽一声扑到他的手背上,用触手吸食血液,沃尔特够头张望着,脸颊鼓动。
原本白皙清瘦的手背现在布满十几处伤口,微微发红肿胀。
褚知和可以把血喂给没有意识的触手,却不能接受他的孩子喝自己的血。
他把伊桑拿走放到沃尔特头上,伊桑扑棱着触手表示不满,沃尔特吃了那么多,它才刚刚舔了两口!
剩下几根触手见状缠在褚知和手腕上,越绞越紧,以便挤出更多血液。
褚知和左臂的知觉逐渐恢复,一阵尖锐的疼痛传来。
他不想碰触手,使劲甩了几下,但它们缠得紧,更不愿意放弃新鲜的血液。
褚知和看着那只被沃尔特吞进嘴里的手,身上像是有蚂蚁在爬,他需要马上把手按进海水里好好洗洗。
伊桑和沃尔特抬头看着他,嘴角有串可疑的液体。
割腕会让褚知和有短暂的解脱,而他又在无意中发现触手能让伤口快速愈合,为了不让郴铭发现,他选择把流出来的血喂给触手……
在今天之前,褚知和并不认为这种做法有什么不妥,但现在,当触手死死缠在他的手腕上,压根不听他的话时,褚知和无法抑制地脊背发凉。
这和饲养野性难驯的野兽有什么区别?
伤口被挤压得更厉害,血从层层叠叠的触手间流了下来,沃尔特突然扑过来抱住他的腿,张开大嘴接住一滴血。
它咂巴着,伊桑没喝到血,触手瞬间炸起来,它们不约而同地、直勾勾地盯着褚知和。
褚知和毛骨悚然,这是第一次,褚知和对自己的孩子有如此深的恐惧。
他失控般地去用手去拉扯右臂上的触手,但血液还没被完全舔舐干净,触手又怎么会轻易松开。
褚知和只能沉默地等待着它们挤干伤口里的鲜血。
期间伊桑一次次跳到触手上,又被一次次甩开,沃尔特一会儿安静一会儿发疯。
发疯的时候褚知和会喝止它,因为它总是用触手扯着他的裤腿来回撕扯,褚知和怕裤子被弄坏。
漫长的几分钟终于过去,褚知和抬起沉重的左腿蹚进海水里,弯腰把手泡进去,直到把整条胳膊洗得发红才拿出来。
沃尔特仍抱着褚知和的腿,咧开一嘴獠牙,时不时咬住一点裤沿往外扯。
褚知和一阵无名火,抬手啪一下拍在沃尔特头上。
沃尔特愣了几秒钟,突然挥舞着触手把头凑过来。
褚知和按住它,“自己去玩。”
沃尔特扭动着:【不要不要,妈妈快拍我的头!】
说着用触手缠住褚知和的手,一下下拍打自己的头。
海怪的力气很大,且皮厚,褚知和的手掌很快就开始疼了起来,他叹了口气:“好了沃尔特,放开我。”
沃尔特闻言赶紧多拍了两下,依依不舍地松开褚知和的手腕。
褚知和走到岸上,仰面躺下,脑海中浮现出一些杂乱的画面,有一瞬间,他甚至怀疑这到底是真实发生的,还是幻觉。
这时沃尔特朝他怀里拱了拱,发出奇怪的叫声。
“不是说了让你自己去玩吗。”
沃尔特捏着嗓子:【妈妈抱!】
褚知和任由它窝在自己怀里,伊桑也跟着爬上来。
半小时后,因为实在太晒,褚知和不得不带着幼崽们回去。
骑电瓶车时他走了下神,车轮倾斜着碾在沙滩上,下一刻连人带车摔倒,沃尔特头顶着伊桑跳下来,有些焦急地围着他不停闻嗅。
有点累,褚知和决定躺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