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随风转过身，看到一个相貌清秀的女子正微笑着看向自己。她身上穿着最普通的衣裙，毫无特别之处，但顾随风却在她身上感受到一种莫名的气质。这种气质，在他接触过的所有女性中，几乎从未见过。直到许久以后，顾随风才明白，这种气质叫作“自信”。

话说回来，顾随风看着纪明月，确信自己并不认识对方，于是面露迟疑地问道：“这位姑娘是在叫在下吗？”

纪明月上前几步，落落大方地行了一礼，语气从容：“顾老板，在下纪明月，初次见面。小女子这厢有礼了。”

顾随风对纪明月的落落大方稍微有些吃惊，但他面上并未显露出来。他保持沉默，打算听听纪明月接下来有什么说辞。毕竟，每天找他做生意的人并不算少，但像纪明月这样单枪匹马上阵的女子，还是头一个。

“顾老板，小女子并不是和您说笑，确实有一笔大生意想和您合作。不知顾老板对扇子平时可有研究？”纪明月并没有被顾随风的冷淡所击退。她知道，像顾随风这样的老板最忌讳浪费时间，而她也自信自己拿出的东西足以打动他。于是，她开门见山，直接亮出了自己的底牌。

“难不成纪姑娘手里有家传的古董扇子不成？”顾随风挑了挑眉，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

“非也，非也。”纪明月微微一笑，上前凑近顾随风，用眼神示意他屏退左右。顾随风稍稍迟疑，但还是挥了挥手，让王掌柜等人后退几步。纪明月见众人退开，便压低声音，悄声说道：“我给顾老板带的，是一种全新的扇子，我给它取名为‘折扇’。”说着，她将自己随身携带的包袱露出一角，让顾随风看到里面那把精心制作的折扇。

顾随风第一次听到“折扇”这个词，但当他看到纪明月手中的实物时，立刻意识到这是个了不得的东西。一瞬间，他就做出了决定——无论如何，都要把纪明月手中的折扇买下。于是，他露出和煦的微笑，稍稍侧身对纪明月说道：“这里人多眼杂，不是谈生意的地方。还请纪姑娘上楼，咱们一边喝茶一边详谈。”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纪明月客气了一句，随后坦然地走上楼。王掌柜一伙人看到纪明月如此轻易地说动了自家东家，心中暗自惊讶。他们早已混成人精，自然知道纪明月身上有与众不同的地方，因此也不敢小觑她，不用顾随风吩咐，便自觉地去准备茶水。

纪明月在顾随风的指引下落座，拿起伙计准备好的茶，轻抿一口。茶香醇厚清冽，齿颊留香，她不由得赞叹道：“好茶！居然有种豌豆香气，想来是大名鼎鼎的虎丘茶吧。”

顾随风拿起茶壶，给纪明月再斟一杯，微笑道：“想不到纪姑娘在茶道上也有所建树。不错，这正是虎丘茶。”

“不敢承顾老板的夸奖，小女子只是略懂一点皮毛罢了。”纪明月表面不动声色，谦虚地回应，但内心已经开始暗暗吐槽：这个顾随风，真不愧是商业老油子，喝个茶还要试探一下我的底细。要是刚才我没说出个门道来，岂不是被他探了底？

顾随风请纪明月喝茶，既是礼貌，也是为了探探她的底细。如果她连一点眼界都没有，那十有八九也拿不出什么真正的好东西来。纪明月在现代也是个商业女强人，这种级别的招数自然一眼看透。虽然她自己不爱喝茶，但受那个酷爱喝茶的老爸的熏陶，耳濡目染下也略懂一点茶道，这才轻松地说出了茶叶的门道。

顾随风见纪明月如此轻松地就说出这茶叶的来源，心里对她的兴趣又增加了几分。但他经商多年，自然知道在交易中不能轻易展露自己的态度。于是，他按着以往的套路，打算先和纪明月寒暄一二。

“顾老板，我今天时间有限，就不和您拐弯抹角了。”纪明月放下茶杯，直截了当地说道，“我敢保证，手里这个新鲜玩意儿，您绝对有兴趣。”说着，她用眼神示意顾随风清场，以便拿出包袱里的东西。

顾随风被纪明月的直接弄得一愣，但他随即反应过来，挥了挥手，让伙计们都退下。等到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时，纪明月也没有墨迹，直接将自己制作好的折扇从包袱里拿了出来。

顾随风的眼睛在看到折扇的一瞬间，立刻亮了起来。他意识到，这是一个好东西。然而，他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折扇，耐心地等着纪明月的下一步动作。

纪明月看着顾随风如此淡定的表现，内心不由得赞了一句：“好定力！”她知道，自己遇到了一个难缠的对手。

纪明月将折扇拿在手中，潇洒地打开，轻轻扇动了几下，随后微笑着问道：“顾老板，您看我这把扇子如何？”说着，她将折扇递到顾随风的手中，方便他仔细查看。

顾随风接过折扇，仔细端详起来。虽然他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扇子，但他长期培养出来的眼光告诉他，这是个好东西，且做工精良，短时间内难以模仿。尽管他极力克制，试图表现出平常心，但纪明月还是从他的肢体语言中感受到了他的激动。

纪明月一边喝茶，一边在心里得意地想：“这折扇风靡中国多少年，哪个古代男人能不折服于它的魅力？老娘出马，一个顶俩！”

顾随风渐渐从折扇的魅力中清醒过来。他将折扇小心地折起，放回桌上，随后喝了一口茶，对纪明月开口道：“纪姑娘果然是出手不凡，这样东西令顾某大开眼界。不知纪姑娘打算出售多少银子？”

“顾老板，价钱这个先不急。”纪明月微微一笑，语气从容，“您看到了，我这折扇以前可是从来没有过的新东西。您眼界开阔，自然知道这‘天下独一份’的珍贵。不是小女子自夸，我这把折扇只是最基础的样式，懂点门道的人可以在这把折扇的基础上不断翻新花样。这简直如聚宝盆一般，财源滚滚。顾老板，您说是不是？”

顾随风闻言，轻轻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谨慎：“纪姑娘此言差矣。顾某虽做了几年生意，去过一些地界，但‘见多识广’可是万万不敢认的。这折扇顾某以前没见过，不代表别的地界没有。这‘天下独一份’的说法，顾某也没法查证。”

纪明月不慌不忙，继续说道：“顾老板，您在这行经营许久，眼光毒辣，自然能看出我这折扇的价值。如果旁的地界有这好东西，早就已经在京城风靡了。商人可是不会白白放过这赚钱的机会。”

顾随风沉吟片刻，点了点头：“诚然如纪姑娘之言，这折扇在京城的确是从未见过。所以，顾某也打算出重金买下这折扇，决不让纪姑娘吃亏。这折扇，顾某就出一百两！”

纪明月听到这里，内心直想骂娘：“真是老奸巨猾，杀价这么狠！这是吃定老娘了是吧？”但她面上依旧保持着微笑，语气平静地说道：“顾老板，小女子想和您换一种方式交易。这折扇算是咱两人合作，以后您卖出一把扇子，我拿分红。这样也可以降低您的风险。”

顾随风摇了摇头，语气坚定：“此法顾某万万不可接受。先不说这折扇顾某还要花钱请人进行修缮，还要培养制作折扇的工匠，投入的花费不小。折扇之后能不能被大家接受、卖出高价，一切都还是未知数。这风险对顾某来说着实不小。如纪姑娘所言，这折扇制作方法还属于您，没有利益，顾某岂不是白白折腾一回？”

纪明月知道自己提出分成的法子大概是不成的。现在她没有任何资本和顾随风谈合作，提出这个要求只是为了争取到更多的利益。于是，在双方你来我往的讨价还价之后，这折扇最终以三百两的价格被顾随风买断。

“顾老板，实不相瞒，我是大庆皇宫的宫女，所以我每次出宫时间有限。”纪明月坦然说道，“我已经将折扇的制作方法制图并写下步骤。以后我每次出宫，都会来这里教导工匠制作折扇。您看这样行吗？”

顾随风闻言，微微一笑：“原来如此。我们顾家正好是大庆的皇商之一，纪姑娘安心便是。”

纪明月心里清楚，顾随风早就猜出了自己的身份。今日徐姑姑出来采买，动静不小，过了这么久，顾随风肯定已经摸清了她的底细。但她并不点破，只是笑着说道：“顾老板真是大气。这个钱我还要麻烦顾老板帮忙暂存钱庄，我身上留个几十两散碎银子就够了。”

“这个好说。”顾随风点点头，随后吩咐王掌柜去准备银两。

不一会儿，王掌柜就拿着一袋银子和一张银票笑眯眯地交给纪明月：“纪姑娘，这是二百五十两银票和五十两碎银。其中三十两是整的，二十两给您兑换成散碎的银子。”

“多谢王掌柜。”纪明月将银票折好，贴身存放，随后拿起装银子的袋子，对顾随风说道：“顾老板，那今日就此别过。几日后我再来贵处，告辞。”

“纪姑娘慢走。”顾随风微微一笑，目送纪明月离开。

走出珍宝阁，纪明月长舒了一口气。她知道，自己在这个陌生世界的第一步已经迈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