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这栋建筑，江慈生才真正明白阿曦那句话的意思。
“这栋楼名叫万灵会堂，里面分别是召唤专业与通灵专业。”
一声嘹亮的鸟鸣在耳边响起，江慈生下意识抬头，一只黑白色的巨鸟穿过穹顶消失在视野中。
这是唯一开着天窗的教学楼。
“那是穹影鸟，天赋是光影，成年体能长到三米，羽毛可以作为魔药材料与炼金材料。”
江慈生抬手指了下：“我见过它，还有它……”
三只脚的乌鸦、蹦蹦跳的植物还有云朵水母，这些都在之前的幻觉中出现过。
阿曦眨了下眼：“你见过？”
“嗯，在见到你之前我经常会出现幻觉。走路、吃饭、上课……它们就在我的幻觉里。”
“哇——”阿曦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拍了拍她的肩膀，“也真难为你撑到现在了。”
一想到自己熬魔药可能会蹿出一只猫或者冒出一颗人头，她就感觉头皮要炸开。
离开大堂进入安静的走廊，江慈生还在观察教室的陈设。
一转头，猝不及防对上一张倒吊的苍白人脸。
她眨了下眼，那张人脸也眨了下眼。
两双眼睛互相盯着对方，谁也不让步，最后是阿曦察觉不对劲过来把她们分开。
“嘻嘻~”那张苍白的人脸消失了。
江慈生：“幽灵？”
“对，未名婴，小儿鬼最喜欢恶作剧，刚才估计想吓你一跳。”
俩人继续往前走，明明是大白天，走廊的光线却突然暗了下来，阵阵阴风从脚底升起，蹭过她们的脸，粘腻的水声滴答滴答……
江慈生脚步一顿，她能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凝视，黑暗中睁开了一双双眼睛，房梁上、壁灯的阴影里窸窸窣窣的，隐约可以瞧见长条状的影子。
她灵感一动，倏然抬头，天花板上裂出了一张巨大的嘴，丰满的唇瓣镶嵌在石砖中，整齐的牙齿后探出猩红的舌头，整片天花板似乎变成了柔软的皮肉。
再转头，余光里亮起幽幽火光，一盏盏人头灯笼从身旁飘过，他们说笑间能从喉管中看见燃烧的冥火。
“有时候很为通灵师的精神状态感到堪忧。”
有个怪笑的诅咒小人即将掉落在江慈生的肩膀上，被阿曦精准截住。
女孩看着在手里挣扎的小人，一把掐灭。
噗……
小人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声直冲天灵盖的尖啸。
江慈生顿时感觉大脑有些发晕，模糊的视野中出现了一扇红色的门。
吱呀——
那扇门露出了一道缝隙，有人拉开了它，但只拉开这么一点，接着就像卡住了般一动不动。
血门似乎独立于空间之外，江慈生看见门后出现一道道忽明忽暗的影子，似人非人，形态各异。
走廊里的气温一再降低，墙上的油画开始融化……
“瘦长鬼影、悼钟客、雾嫁娘、喃语者、熵魇、塔耳刻洛斯……搞什么，亡灵盛宴？”
阿曦看了一圈，魔杖已经握在了手里，她对江慈生说：“回头我要把他们举报了。”
江慈生张嘴刚想说话，便被一道急匆匆的声音打断了。
“别啊！别举报！”一个绑着麻花辫的女孩撞了进来，她一抬头，苍白的脸上有两个硕大的黑眼圈，看起来也不知道是人是鬼。
值得注意的是：她有四只手。
女孩啪的一下把血门合上了。
接着转身，提丹大吸一口气吼道：“你们搞什么？未名婴让你们出来开part就真的出来嗨啊？要被举报你们就等着去当苦力劳改吧！”
话音落下，嗤的一声光线变得十分明亮，刚才的异象赫然消失了。
江慈生一看，身前跪坐着一群半透明的幽灵，他们双手放在膝盖上，垂着头如丧考妣。
刚才还凶神恶煞的幽灵们睁着一双豆豆眼挨骂。
那女孩凶完他们后，转身看向江慈生与阿曦，讪笑道：“实在抱歉，我一定好好教训他们，你别跟这群幽灵见识。”
幽灵：疯狂点头。
阿曦嘴角一抽：“都是你家的？”
女孩摇头：“那不可能，这是我们小队的，今天我带带他们而已……没想到一不留神跑这来捉弄人了。”
说着，女孩的第三只手在空中捞了下，一只半米高的幽灵被她抓在手里。
江慈生一看，这不就是那个想要吓她的幽灵吗。
“未名婴！道歉！”
小孩被拎在手里瞬间蔫了，但江慈生没有错过对方头发下滴溜溜转动的眼睛，明显在酝酿下一次恶作剧。
阿曦还在把玩手里的诅咒小人，忽然瞧见江慈生弯腰凑近那个小儿鬼。
接着她注意到原本蔫了吧唧的小孩开始扑腾，噗的一声消失了。
所有人登时愣住。
“怎么回事？”她松开手里的诅咒小人。
“小孩怕生。”
江慈生偏头对上阿曦的目光，勾出一抹浅笑。
阿曦不疑有他：“那我们走吧。”
离开这条走廊后，江慈生问：“万灵指的不仅是这些生物，更是学生的种族？”
说话时，前方走来一位半人马少女，她的背上坐着一个长着灰色耳朵的女孩，灰色耳朵的女孩手里捏着两袋薯片让半人马少女选。
“番茄味还是泡菜味呢？”
看样子是朋友。
“对。”阿曦点头，“非人族在感知上大多比我们要敏锐，所以出名的通灵师基本上都是他们，至于召唤，算是种族天赋了，他们对魔力的感知是抽象的，也就是魔力本源论。”
阿曦晃了晃手中的魔杖，一串火花在空中噼里啪啦炸开。
“除了简单的魔法外，我们需要借用魔杖才能完成高深复杂的魔法，而他们不需要魔杖，这是自然给予他们的馈赠。”
听着很厉害的样子，就像是天赋论与后天努力论，但真的是这样吗？
江慈生没有被表象迷惑，她进而问道：“那么代价是什么？”
阿曦赞赏地看了她一眼。
“注意到了吧，其他专业基本看不到非人族，魔药还好，他们都在魔药室所以你没遇到。”
江慈生心想难怪。
“前面说过非人族的感知是抽象，把魔力比作一只狗，我们能看到它眼睛的颜色与身上的每根毛发，但他们不行，他们只能感知到概念——这是一只狗，这是一只什么样的狗，无法进行更为细致的判断。”
随着阿曦的讲解，一只小狗在她的手掌上方浮现。
江慈生注视着那只欢脱的小狗，觉得自己真正开始触碰这扇名为“新世界”的大门。
她的心跳难以抑制，她的情绪因这些知识而浮动。
“魔力的操控就像化学生物实验一样，越细致越好，当然，感知是可以锻炼的，但对于他们来说无异于多长出几根神经，极不划算……”
“呀吼——”
一声高呼打断了阿曦的话，江慈生顿时觉得后脑勺一阵发凉，来不及多想，拉着阿曦的手下蹲。
就在她们蹲下的下一秒，一颗球咻的从她们头顶飞过，速度之快在对面的墙上砸出了一个坑。
“臭猫，你找死！”
“蠢狗，是你技不如人！”
江慈生听到骂声抬头一看，走廊两侧堵满了人，两方人马气势汹汹，尤其是领头的两个女生，直接指着对方开喷。
从刚才那颗球的轨迹以及领头女生的种族来看，似乎是白猫耳朵的女生先挑衅。
“在比赛上耍阴招就算了，你大爷的，走路也要绊我一脚！”
“嗤，蠢狗，只有失败者才会在意那些所谓的阴招。”
俩人骂得越来越激烈，包括她们身后的学生，什么狼牙棒、水管都掏出来了，一边吼不要脸的阴间人，另一边吼傻了吧唧的白痴。
江慈生清楚地看见那只黑狗耳朵的女生头发连同尾巴都炸毛了。
就在她观察战场时，她感觉手臂被人戳了下。
阿曦打了个手势：“我们进教室。”
于是两个人蹲着慢慢挪到了空教室里，江慈生起身一看，对上了一堆视线，哪是什么空教室，看热闹的学生还是很多的。
长着翅膀的女孩俏皮的朝她们眨了眨眼睛：“你们真幸运，一来就见到了我们的两个老大。”
“老大？”江慈生疑惑。
另一位同学说：“白烟缪和泉司分别是我们一年级生通灵师和召唤师专业的top1。”
阿曦想了下：“我之前听说过万灵会堂有两个很著名的社团，万物生与灵柩回廊，她们就是这两个社团的新生代吧。”
“bingo！”
江慈生看了眼门口已经打起来的两方人，偏过头：“这两个社团是对立的？”
阿曦：“对，万物生是召唤师专业，灵柩是通灵师专业。听说他们的创建者就是死对头。”
“那这两个专业放在一起……？”江慈生不太明白这个操作。
刚才那个长翅膀的女孩哈哈大笑：“那是老前辈们的问题，现在大多数都能和谐共处。”
话音刚落，阿曦瞬间扬起魔杖。
嘭！
在江慈生睁大的眼眸里是碎裂的墙壁，石头与尘埃扑簌簌往下掉。
“你们没受伤吧？”一道略有些焦急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江慈生抬头，是那位叫泉司的女孩，她蹲在断墙上担忧地看着她们，耳朵都耸拉了下来。
阿曦说：“没事。”
江慈生也点头附和，毕竟阿曦第一时间就施展了魔法，这些石头没一块砸到她们身上。
泉司松了口气，刚把视线移到教室里其他学生身上时，一阵头皮发麻的感觉在心中窜起，她猛然闪开。
嘶啦——
刺耳的摩擦声让江慈生忍不住皱眉。
一只长着尖利指甲的幽灵从她面前飘过，被指甲勾出的碎石如烟雾般炸开。
即便站在墙后，江慈生也能想象到墙壁上的爪痕。
如果不是泉司躲得够快，估计能把她腿抓断。
关系差到这个地步吗？
泉司显然也注意到了刚才的攻击，她顿时就怒了：“白烟缪你有毛病啊？那边还有学生你就攻过来，误伤了怎么办？！”
视角问题江慈生没能瞧见白烟缪的表情，但对方漫不经心的声音足以说明这人的傲气。
“蠢狗，别为自己的无能找借口，比起关心些无关紧要的人，不如多担心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