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仪卓抬手擦去嘴角溢出的鲜血,将青年几秒前挥到自己脸上的手狠狠反剪到背后,神情在月色下显出几分扭曲。
“你敢扇我?!真以为我不会揍你吗?”
今晚连扇两人,洛斯白的手心已经麻木,唯有胳膊被向后扭动的疼痛充斥感官,好似下一刻就要脱臼一般,他疼得嘴唇发白,却还是不甘示弱地冷笑道:
“贵族的高级礼仪课也教如何强吻别人吗?你应该谢谢我没有把你的舌头咬掉。”
男人似乎受到了刺激,手上力道瞬间加重,伴随着洛斯白的痛呼,细弱的胳膊终于嘎嘣一声脱臼了。
“不能亲?你给傅珩守贞洁呢?我被吊着这么久,最后当了备胎,亲一下怎么了?”
说着便又去捏怀中人的下巴,企图重拾刚刚那个并不美好的吻。
这一次洛斯白眼疾嘴快地一口咬在了对方的虎口处,牙关用力咬合直到满嘴都是血腥味也没有松口。
公仪卓脸色发白,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松口!”
受伤的胳膊被拉扯着,洛斯白同样额头冒出冷汗,含糊不清地说道:“你先松手……”
两人僵持不下,直到血液浸湿袖口,男人终于颓然地松开桎梏,眼中满是茫然,喃喃出声:
“就这么喜欢他?你怎么会喜欢他……”
公仪卓想不通,洛斯白这种性格的人怎么会喜欢傅珩那样冷淡的类型。
眼看人终于冷静下来,洛斯白不敢继续刺激对方,只能吐掉嘴里的腥甜味儿,扶着胳膊喘息。
男人沉默地扯下领带缠在虎口处算作包扎,动作间忽然又神经质地笑起来:
“那又如何,珩哥好像不喜欢你呢。”
洛斯白默默往一旁挪了挪:“所以说他是不同的,所有人都因为我这张脸克制不住欲望,只有他拒绝了我。”
还没等他逃回屋内,后领又被男人扯住,公仪卓声音满是不可置信:“你喜欢别人不喜欢你?是不是有病?”
被拽回来的洛斯白挣动几下后深吸一口气:“还没闹够?你到底想做什么?”
今天晚上已经出演过N场戏的洛斯白难得感觉身心俱疲,大概是中暑的后遗症还没有消失,他现在站着都有些困难,只能借力虚虚靠在男人身上。
话音刚落腰间便缠上一只手,身体也被转过去与公仪卓相对而立。
“和我跳一支舞,否则今晚你别想回去。”
“有病。”刚刚还想弄死他,现在又威胁他跳舞,像是必须要得到补偿才肯罢休的倔脾气小孩儿。
公仪卓勾唇一笑:“彼此彼此。”
洛斯白当然不会惯着他,但拒绝的话还未出口,耳边便响起系统的声音。
【宿主大人,沈又黎回来了!】
他当即想将男人推开,却被提前察觉到的人紧紧圈着腰,沙哑的嗓音贴在耳边:
“陪我跳一支舞,以后不会再纠缠你。”
挣扎的动作停了下来,洛斯白仰头与其对视,眼神探究:“真的?”
公仪卓眼中有他看不清的神色,但见对方点头,他还是应了下来。
“不过我的胳膊脱臼了。”他指着自己垂落的手臂。
男人干净利落地帮他接上手臂,并迫不及待牵起那只手。
“嘶。”洛斯白眼睫轻颤,尽量无视依旧酸痛的手臂,手指轻轻搭在对方手中,碰到了已经湿润的领带。
他眉头微蹙,正想让对方换一只手,公仪卓已然揽着他迈开了步伐。
月色下空旷的甲板上一黑一白两道身影相贴,以海浪声为舞曲,缓缓转动脚步。
流苏与宝石在夜色中折射出细碎的光,与那张因沾染着点点鲜红而显得妖冶的脸一同映入公仪卓的眼底。
垂着眼眸的洛斯白没能注意到男人眼中的暗色,以及对方抬头时望向角落的挑衅表情,只踉跄着又一次踩中男人的脚。
公仪卓咬着牙,嘴角抽搐:“你是故意报复吗?已经踩中我五次了。”
“我可没说过我会跳舞。”洛斯白眨眨眼,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
从前对他来说,舞会虽是一个挑选猎物的好地方,但也是修罗场频发之地,太容易碰到各位“前任”,于是他干脆拒绝学习跳舞,以逃避令人头皮发麻的尴尬处境。
“不会跳你还邀请珩哥?”公仪卓心中不解,却也升起隐秘的妒意。
对此,洛斯白但笑不语——当然是因为他知道傅珩一定会拒绝邀请。
就这样连续踩中男人数次,没想到对方闷不吭声承受着,偏偏不提结束,他倒是先不耐烦起来:“还要跳多久?”
“再跳一会儿。”
“……”
转动间视线掠过远处阳台上静默站立的身影,洛斯白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好似从未发现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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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屋内时四周依旧漆黑,洛斯白正要去将灯打开,却在路过客厅沙发时被宛如雕塑的男人抓住了手腕。
他不得不停下脚步,语气惊讶,其中夹杂着慌张和害怕:“你、你回来了……”
黑暗中传来沈又黎异常平静的声音:“你不是喜欢傅珩吗?为什么和公仪卓跳舞。”
回答他的是一片凝滞的空气,洛斯白估算着对方的忍耐度,掐着极限嗫喏开口:“因为公仪少爷说只要和他跳一支舞,之后不会再做纠缠。”
气氛肉眼可见地缓和,又听男人问道:“你和他之前是什么关系?”
洛斯白答的毫不犹豫:“朋友。”
男人手上的力道松了松,牵着他起身走向开关。
灯光骤然照亮整个客厅,洛斯白被刺得双眼发酸,下意识闭上眼睛适应。
眼角溢出生理性的泪水,没来得及擦,脸颊已经被捧起,男人慌乱的声音传来:
“哪里受伤了?怎么这么多血……”
洛斯白这才睁开眼,入目便是血红的掌心以及被染成红色的衣袖。
低下头还能看到衣领乃至胸口处溅落的点点血迹。
乍一看竟有些恐怖,他嘴唇抿了抿,虽然知道自己咬得不轻,却没想到流了这么多血,不知道公仪卓的手会不会落下什么病根,至少伤疤是不可避免了。
“我没事,这不是我的血。”他声音愣愣的,像是被吓得晃了神。
见状沈又黎便明白这些都是公仪卓的血,可惜他只看到两人在月下共舞,并不清楚在那之前发生了什么。
“怎么搞成这样?”男人不复离开前的暴戾阴郁,仿佛又变回了那个温柔的绅士。
“我也不知道。”洛斯白仰头看向对方,直接转移话题:“你不生气了吗?”
沈又黎眼神暗了暗,抬手捻上青年唇角干涸的血迹,声音喑哑:
“我从来没有生你的气,只是有些伤心,抱歉,吓到你了。”
洛斯白撇过头,抿唇不语。
男人眼底压抑着情绪,低声请求:“是我错了,斯白再多陪陪我好吗?珩哥现在还不喜欢你,我不敢想象你自己一个人会遭遇什么。”
明明是在请求,后半句却满是威胁意味,洛斯白微微眯起了眼。
如今已经和公仪卓“分手”,傅珩那头又没有进展,若是沈又黎扬言和他断绝关系,失去庇护并疑似惹怒大佬的他很快会陷入糟糕的境地。
说实话,他没想到傅珩那边没有任何表示,按道理现在应该强制将自己和沈又黎分开一段时间才对。
看来35的好感值还是有些低。
洛斯白收回思绪,露出被逼无奈的神情:“只要你不强迫我,我还记着你这段时间对我的好。”
没关系,他最擅长软饭硬吃。
沈又黎闻言苦笑一声:“对不起,以后不会再骗你了。”
洛斯白又抿起唇不说话,男人只能小心翼翼拉着他走进浴室,仔细为他清洗脸颊和手掌心的血渍。
随后又放好洗澡水,十分自觉地主动离开浴室。
两人依旧是错开沐浴,沈又黎洗完时洛斯白已经睡了过去。
床上两人依偎着,两颗心却都是冰冷的。
与此同时,六楼甲板上,傅珩望着远处海面上破碎的月亮,神思还停留在沈又黎离开时所说的话上。
“看来珩哥是不愿意表明态度了,我也不是想逼迫你,只是你我都明白,他如今的处境并不安全,今晚过后,会有许多人虎视眈眈等待我们反目成仇,亦或是等待抢夺被抛弃的宝物,无论哪种都不是我们想看到的,所以,不要让事情变得复杂,这才是我们共同的诉求。”
“感情没有先来后到,谁抓住机会,谁就是赢家,如果那天你不是只留下一件外套就离开,而是将他带走,还有我什么事呢?可惜没有如果。”
傅珩眼底闪过意味不明的情绪,握着栏杆扶手的指尖紧绷,咸腥的海风吹开了他心头笼罩着的阴云。
感情哪里有输赢之分,只有两情相悦才是最优解法,他唯一需要跨过的,只是“夺朋友妻”的道德桎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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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晌午,随着游轮悠长的鸣笛声响起,海平线上的岛屿越来越近。
远看时只觉得是一个饭后散步就能走一圈的地方,靠岸后才发觉这座岛异常庞大。
码头已经候着一大批装束统一、神情严肃的佣人,洛斯白被牵着走下舷梯。
昨晚舞会一事犹在眼前,下船期间周围人见到洛斯白时表情都十分精彩,八卦之余,大部分人眼中皆是惊叹。
他们有预料过沈又黎和傅珩会封他们的口,却没想到那个漂亮青年还能像没事人一样站在沈又黎身边,被悉心保护着。
众人望着沈大少爷的头顶,总觉得绿油油的,落在洛斯白身上的目光却多了几分敬佩。
可惜沈又黎故意错开了时间,两人没有和傅珩撞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