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短片很早了，但我印象很深。”
屏幕上弹出信息，时凌舒的脑袋里不禁浮现出妈妈看过这个短片后的表情和评价。
“挺好的，你能写出来这个不错了。但是我以一个长辈的角度去说哈，这个题材不大好。嗯……画面也……我就不说了吧，怕你伤心。”
妈妈的嘴角翘起微微的弧度，眼底没有笑意，只有欲言又止的沉默。干得龟裂的手指哆嗦地抬起一摞碗筷，摇摇晃晃地走向厨房。
心里的难堪和愤怒还没来得及爆发就一下子沉了下来，被妈妈缓慢的脚步一点点缝了起来、藏了起来，她咬咬嘴唇，犹豫了一瞬，放下电脑，快步走上去接下了家务。
后来传上网络后发现只有寥寥几个赞，她就再也没点开过这个短片了。
一双修长的手在眼前摇晃，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有听我说话吗，大编剧。”
时凌舒猛地回过神，看着对面那张明媚的脸蛋，突然问道：“你长得这么美，气质那么大气，怎么总是演那种小气家家的反派？”
“这不是受你影响？”她弯弯嘴角，“我想真正理解一下你剧本里的人物。”
端起咖啡的手抖了一下，时凌舒看着祝清玩味的表情，她笑了：“那你还没理解。”
“我演了两三年的反派了，你告诉我还不够？”
时凌舒耸耸肩：“不够。只能说你的戏找偏了。”
“那我再努努力。”祝清的唇角瞬间扯下，蔑视的眼神霎那间取代了刚才的好奇，一时间，寂静笼罩在两人中间。
就在时凌舒刚想问祝清怎么了的时候，门锁传来金属的碰撞声。
“啊，打扰到你们了？”叶以从门后探出头，盯着面前的两人，在注意到祝清的神情时，磕磕绊绊地问道，“我来的……不是时候？”
祝清的脸部放松下来，摆摆手：“休息室，你随意。”
接过咖啡，他自然地坐在了时凌舒的身边，向她投来不好意思的目光：“不好意思，没地方了。”
时凌舒只是客气地笑笑，不动声色地朝祝清那里挪了两下，转过头继续聊起来。
“要继续啦。”灵绘敲敲门，笑着探进脑袋，“一会儿还有道具组的汇报。哦对，祝清姐，你助理好像找你有事，貌似是关于妆造的问题。”
祝清拍了下脑门：“啊！她刚还让我去找造型师来着，一聊就忘了！”
说着就夺门而出，灵绘嘱咐完也带上门随着祝清往会议室走。
旁边的男人存在感太强，时凌舒格外害怕现在闯进来一个人，她暂时不想看到自己挂上热搜。
“那我也先过去了。”扔掉手中的一次性纸杯，她客气地笑笑，说着就要推门离开。
右手腕却猛地被握住，她吓得一激灵，刚抬起胳膊用力的时候，却看到叶以漏出抱歉的神情，胳膊也没了牵制。
“不好意思，有点着急。”被万千粉丝追捧的精致脸蛋漏出微笑，“这是你的戒指吗？”
时凌舒的视线向下看去，银白色的素圈静静躺在他的手心，她疑惑地抬起右手，上面只有一圈淡淡的红色勒痕，松了一口气：“谢谢你！”
明明买小了一号，不应该掉啊。
叶以的脸上还是那副温柔又有距离的笑容，手掌向后不着痕迹地挪动了一下，突然问道：“结婚了？”
“你说戒指吗？装饰。”她感觉衣服的布料摩擦着，悄悄向外迈了一小步。
“听说你有个很帅的朋友，误会了。”
时凌舒一下子转过头看着他，笑容干在脸上，眼底透出防备：“谁说的。”
她的眼睛没有错过叶以脸上一闪而过的迟疑，几秒后他才熟捻地开口：“之前碰巧听那几个编剧说的。”
“那就忘了吧，随意揣测别人的感情状态也不太礼貌吧。”她透亮的眼睛在叶以的侧脸上停留了两秒，礼貌一笑，“方灵姐说让我提前回去，我先失陪了。”
刚要接过戒指，伸过去的手却被他一下子握住了，时凌舒想扯回手，却发现手腕被牵制得动不了，她警惕地看向叶以，刚要出声，门却猛地被推开。
在看到门后是熟悉的脸蛋时，紧绷的肌肉瞬间放松了些，扭头看向叶以：“麻烦你松手，你这样的行为有点太冒犯了。”
“不好意思，我以为这是你的意思。”一双桃花眼笑眯眯地弯起来，“戒指给你，可能是我误会了。”
眼睛微眯，眉头一挑，她没作回应，一把抓走戒指戴回手指，捞起灵绘的胳膊就往出走。
“什么情况。”灵绘一脸懵地看着走得飞快的时凌舒，阔腿裤的边缘荡起层层浪花。
“别信他的鬼话。”她阴着脸，“他想害死我。”
猛地推开会议室的玻璃门，坐在门边的小演员都被她吓得一哆嗦。
站停在自己的位置前，她撑着桌子，衬衫随着急促的呼吸起伏着。
门开了，只发出了细微的声音，她迅速捕捉到了，转过头的瞬间对上了他的视线，时凌舒狠狠瞪了他一眼，什么咖位不咖位的，这个人渣，冒犯了自己还试图把罪名扔到自己头上。
心里这么想着，耳畔就响起方灵的声音：“凌舒，一会儿结束你留一下，我稍微跟你说说跟组的事情，时间不长，完事儿我送你回去。”
似乎是因为最后一次会议，所有人都格外投入，不到十一点就收了工，时凌舒坐在方灵的身侧，听着她和导演组嘱咐完跟组的大致工作，很快就结伴离开了公司。
“别跟那些演员走太近了。”方灵瞥了一眼副驾驶沉默的时凌舒。
“嗯。但我没想到祝清是因为我以前的短片选择的现在的路线。”时凌舒回道。
“我指叶以。”方灵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些沙哑和疲惫，“灵绘回来说休息室就剩你们两个，我后来让她去找你，看你回来脸色也不对。你不想说我也不问，但注意分寸。”
她勉强笑笑，长时间的会议和心里的不适让她看起来格外疲倦：“嗯，就是聊了两句。”
“还有祝清。对于你目前来讲，挣不到钱的片子都算废片，不要一时以为自己找到了知音就乱了神。要么研究热点，走通俗挂的，要是想走个人特色，那就做到极致。”
她的眼睛看向右侧后视镜，一脚油门并进右车道，灯光与黑暗在她笔挺的鼻子上一条一条地划过，时凌舒用余光扫过，点点头。
时凌舒看向窗外，几句话无疑截断了她的创作激情，脑袋冷静下来，妈妈欲言又止的沉默又悄悄漫出来。
像梦魇一样……
耳边传来一声叹气：“我说的也不绝对，你还是个新人，多做些尝试也没什么坏处。”
“嗯，我会好好思考的。幸好您今天说了这些，不然我还沉浸在这种虚无缥缈的兴奋里。”冷风打在身上，她攥紧外套，笑着朝方灵挥挥手，撞上门，“路上注意安全。”
两周后进组，地点在云淮的学校，时彩的工作地。
时凌舒的脑袋像是饱和了一般，机械般地应下，一直到站在黑漆漆的客厅里时才反应过来。
今天发生了好多事，她闷闷地想着，一股脑脱掉衣服，换上睡衣，连妆都没卸就倒在了被子里，像个蚕蛹一样裹成一团。
打开电脑，看着方灵发来的一条条注意事项和要求，心里噗通噗通地跳，有点紧张，还有些激动。
不知道能不能见到云淮，要不要主动跟他说呢？他早就在学校了，拍剧这样影响学校的事情作为教授肯定知道吧……可他知道这是我的剧吗？不知道的话，按照他的性格也不会来凑热闹吧……
电脑发出揉纸团的声音，她一下子回过神，赶紧点开废纸篓，把刚刚手误拉进去的文档救出来，一把扣上电脑，昏睡过去。
拷入文档，男人转头看向大屏幕，讲台下一片嘈杂，诺大的阶梯教室挤满了人，视线在屋子里环视了一圈，卷起衣袖，看向腕表。
还有五分钟上课。
“云淮。”门口的蒋星探进头来，讲台上的男人淡淡地扫过去，“有微观经济的教材吗？我发现我的找不到了！”
“你要不别上课了。”云淮看了一眼他乱七八糟的头发，从包里抽出一本厚厚的教材递过去。
“谢谢您！”蒋星乐呵呵的，“早上出门太着急嘿嘿。哦对，你知道要有剧组来拍摄吗？”
云淮点点头：“知道，时凌舒她们。”
蒋星眼睛一亮，凑近问道：“那她也会来？”
“你兴奋什么？又不是来拍你。”他转身就走回讲台，坐在椅子上，瞥了眼蒋星，想让他赶紧走。
“她主动跟你说的？”蒋星那双桃花眼挑逗着面前一脸冷漠的云淮，漏出八卦的微笑。
云淮没说话，眼睛垂下，上课铃突然打响，起身推走蒋星，没再管他，转身面向话筒，朝着下面亮晶晶的眼睛们说道：“上课了，关签到码了，补签的下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