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温又开始下降，一年的最后一天即将来临。

这天，随鹿早早不见踪影。朝露带着江霖前往山间游玩去了，正在一条小溪旁休息。

这条小溪起源在境内，它一直潺潺地往山下的境外流淌去。

“是不是又变冷了？”江霖感受不到温度，可他毕竟还是个凡人，他的手已经开始长起冻疮。

朝露落在江霖的肩上，鸣叫了两声，回答他是，即便江霖听不懂。

“我一点儿也不喜欢冬天。”江霖看着手上的冻疮，和朝露诉说，他已经好久没有和人讲过心事了，现在把朝露当成他的树洞吧！“朝露，你喜欢下雪的地方吗？其实我不喜欢，一点儿也不喜欢。我出生在长白山山脚下的一个村子，也一直生活在那里。那个村子没有名字，大家一年四季都生活在雪堆里。这里太冷了，残雪还未化，天气又冷下来，我非常想到外面去看看春天是什么样的。在上高中的时候，我有想去的城市，去上大学，我还想好了以后要干什么，然后在那个城市试着赚大钱，买一套房子把我的父母也接过去，一起过城里人的生活。”江霖顿了顿，垂下头揉着冻疮，“可是大雪带走了我的父母，我想留下来守着他们，如果走了的话，就不知道还舍不舍得回来了。”

江霖想去的那座城市，只要不是留在这里，只要那里有春天，无论是哪座城市都行。父母离开后，他对这个生活了十几年地方还有留恋，，他的所有记忆都和这里有关，更不知外面是苦是幸，一下就打消了这个闯荡的念头。

在春日的暖阳，夏日的蝉鸣，秋日的凉风里惬意体验没多久，江霖又坠入了寒冬的大雪里，冰冷，刺骨，伤痛，失去，无四季。

“也不知道山神大人什么时候会让我回家，也不知道，新的一年什么时候到来。”

朝露时不时在江霖身旁鸣两声回应，它不能回答江霖，只能默默倾听。吐露一些心事之后，江霖也轻松了许多，在这之前都是父母的灵牌作为他的倾听对象。

“现在我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你说山神大人为什么要救我呢？也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了。”

朝露也不懂，只是歪歪头。

天色暗下来，江霖才和朝露回到山神院。

门自动打开了，随鹿就站在屋里，随之飘来的，还有食物的香气。

“山神大人！你回来了！”

这句话不应该是我对这凡人说吗，随鹿想。

江霖平常都跟在随鹿身边陪他修行，虽然在一旁做不了什么，只能学着随鹿打打坐，偶尔和他说上几句话，也能去到不一样的地方看看风景。晚上的时间，随鹿都是交给江霖自己，让他按照凡人的习惯作息。

而江霖今天一大早就没见随鹿的踪影，他想着山神大人应该好多事情要忙，总不能一直把自己在身边。朝露也一直在叫喳喳，领着自己去山间玩耍。

今天是除夕。

随鹿不知道凡人是怎么过除夕的，江霖自言自语念叨过除夕，朝露和他打了这个小报告，就去询问了山下的土地神，凡间的除夕是什么样。

以往的除夕，天宫会召集各山在职山神和各职神仙一起参加宴会，宴会结束后便回各自居所，随鹿也是回去陪着爷爷。

听完朝露打的小报告，随鹿只在宴会露了个面，就悄悄溜走了。他先回了趟山神居陪残鹿说了说话就告辞，随后碰巧遇到回天宫复命的一位土地神，向他询问了山下的人间，都是如何过除夕和春节的。

土地神说，只要遇上节日，无论大小，凡间都可热闹了！土地神平时只待在庙里受凡人烧香跪拜，保佑他们健康平安，风调雨顺，都会有个好收获，逢年过节，还是会出去溜达一番。

在外工作的游子会回归家乡，人们一年忙到头了依旧要忙着过春节，到了晚上街上会亮起繁华的灯，还有美丽的烟火，热闹的鞭炮，小孩聚在一起打闹。在年夜饭上，也许有的人一年也就相聚这么一次，饭菜未尽，一则消息，便又匆匆离家而去。

随鹿了解个大概，又拜托土地神买些除夕人间会吃的的食物回来，说自己也想体验一下人间的年味。

后来便有了这一桌饭菜。

“吃饭。”

随鹿见江霖还瞪着眼站着不动，解释道:“今天是除夕。”

江霖反应过来，今天竟然是除夕了啊！

“山神大人，你不回家过年吗？”既然是神仙，家应该在天上，凡间的这里，只是山神大人任职的住所吧。江霖很想回家看看，也想念互道祝福的那个小村庄，今年，他不能和父母说新年快乐了。

“凡间的家，也是家。既然我当了山神，应该多了解地事。况且，你还在这儿。”随鹿和江霖对视。

所以，山神大人留下来，是为了陪我吗？江霖这是第一次和别人过年，也是第一次没有和父母过年。

各自坐下，江霖高兴的看着眼前一桌的美味佳肴，咽了咽口水，这是山神大人点的外卖吗？点了这么多可以吃的完吗？

江霖已经好久没有吃过东西了，平时没有饥饿感，也不用进食，见到这一桌的佳肴还是感觉自己口水都要流下来了，马上拿起筷子，先给随鹿夹起一道菜，“山神大人，这太丰盛了，这是我吃过最好的一餐！你先尝尝！”

随鹿盯着江霖给自己碗里夹的那块肉，点头应许，也抬起手扶碗拿筷。

江霖已经不管随鹿，放肆地吃起来。这院里看似冰冷，却有温情，他想他会好好待在随鹿身边，为他做牛做马，毕竟在这，更属于是生活在了长白山。

饱餐一顿，江霖得到了满足，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时间。长白山终年被云层覆盖着，在这儿江霖也不能通过太阳来猜测时间，只能通过外面的天色看知道天亮，日落，夜晚。这一带也只有这座院子发着晶莹的光，在外伸手不见五指，看不见日月辰星。

他不知道神仙在不在意这些重要的节日，他知道在他生活的社会中，大家都不想错过这样的机会对自己重要的人送上祝福，所以江霖从兜里掏出一颗在山上捡来的小冰球，他觉得这颗小冰球圆的完整，像玻璃珠一样，到他手中竟也不会化，就把它带在身边。

江霖双手捧上给随鹿，对他说：“山神大人，新年快乐！”

只是一颗普通的小冰球，随鹿像珍宝一样接过，把它变成了项链，立刻戴在自己的脖子上，对江霖说了声谢谢。

“山神大人，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也不知道你平时除了到处修行还会做什么，你晚上还给我一个惊喜，我也没有其他可以给你的了。这颗小冰球也陪了我数日，也希望你看到他也会想起我。”

“嗯，我很喜欢。”

随鹿想了想，又说：“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