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个视角)
何祺然结完账,随手挥了下,让不远处的人跟上,尚九玖立刻跟了上去,停在特斯拉旁。
何祺然正要拉开车门,身旁那个一路走得漫不经心的人终于开了口:“我走路回去。”
他顿了顿,视线落在少年脸上——倔得要命的模样,一看就没打算改主意。何祺然静静看了两秒,随即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语气平淡,眼底却带了点若有似无的笑意:“你确定?”
除了大城市,美国其他地方的公共交通没那么方便。从这里步行到 Chill 最近的公交站,少说也得二十多分钟。
尚九玖想都没想,摇头,动作干脆得不带一丝犹豫:“没事,正好路上想想要不要参加。”
何祺然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打开车门,坐进驾驶位,动作利落而流畅。特斯拉左转驶入车道,留在这片空地上的痕迹,不过是几乎察觉不到的轮胎印。
左视镜里,那个挥着手告别的身影渐渐被夜色吞没,最终消失不见。
(转个场)
尚九玖像是凭空蒸发了一样,一整天杳无音讯。工作结束后,何祺然回到家,低头滑过屏幕上一串未接来电,几乎全是他打出去的,却没有一通被接起。心头的担忧像夜晚的潮水,不声不响地漫上来。
他生病了?还是出了什么事?
直到将近凌晨,那通电话才终于回拨过来。何祺然立刻接起,然而听筒里传来的并不是熟悉的声音,而是一个陌生的外国男人。
等弄清情况,他才挂断电话,随手抓起一件外套就冲出家门。
警察局离得不远,特斯拉在夜色中驶出一条最快的路。街道寂静得仿佛能听见世界的呼吸,月光清冷,点点繁星悬在夜幕,映照着这个城市里仍未入眠的灯火。
抵达目的地,何祺然迅速锁好车,大步穿过夜色,直奔那栋仍亮着灯的警察局。
经过将近一个小时的交谈,何祺然才领着尚九玖走出警局。
两人一路无言,沉默像一头饥饿的野兽,在黑夜中嘶吼,将周围的声音吞噬殆尽。
何祺然坐进驾驶座,发动引擎,余光瞥见窗外的人,尚九玖沉着头,却站得笔直。片刻后,尚九玖低声开口:“对不起。”
何祺然微微一愣。以这小子的性格,竟然会为了这种本就占理的事先道歉?
他本想顺势教育几句,可话到嘴边,目光落在那略显疲惫的身影上,原本冷冽得像寒风般刺骨的眼神不自觉柔和下来,语气也缓了几分:“外面冷,上车说。”
(切视角)
尚九玖这回直接坐进副驾,关上车门的瞬间,主驾驶位的人才说话:“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在五星餐厅。”
(转场君又来了)
厕所隔间外,突兀的手机铃声刺破安静,打乱洗手台水滴落下的节奏。
尚九玖透过门缝,模模糊糊地看清了外面那人的模样。对方正打着电话,听语气,应该是在跟自己的兄弟聊天。
“老子又谈了个漂亮多金的妞,哈哈,这次更赚了。”男人语气张扬,得意忘形地笑了两声,又随口打趣道,“之前那个男的可没这个有钱,关键何祺然还是个菜花男,老子那时候在低谷,才勉强答应他的。”
“何祺然”这三个字落入耳中,尚九玖的脑海像幻灯片似的闪过一幕幕画面,一帧帧记忆碎片拼凑起来,熟悉又陌生。
男人像是没察觉到自己已经触了霉头,继续大声吹嘘:“等再找个更好的,老子就把这一个也甩了!”
话音未落,他正要放声大笑,尚九玖已经猛地踹开隔间门,抬腿狠狠踹向男人的腰。对方被踢得直接撞出去两米远,手机脱手落地,屏幕朝下摔了个结结实实,“咔嚓”一声,干净的屏幕裂开成了一朵丑陋的碎花。
男人踉跄着爬起身,脸色狰狞,准备还手,不到半分钟,两人扭打在了一起。尚九玖出手又狠又快,毫不留情,最后那人被揍得鼻青脸肿,扶着墙,气急败坏地指着他:“你、你——”
“你什么你!赶紧滚!”尚九玖毫不客气地回怼,随手抹掉手臂上的血迹,目光冷得像刀子,直直盯着对方仓皇离开的背影。
可即便从头骂到尾,心里的那股郁气还是压不住,像被狠狠摇晃过的可乐,气泡翻腾,随时都要炸开。
他走到洗手台前,打开水龙头冲洗伤口,血被水冲得四散开来,像天边的红霞晕染了整片透明。
“何祺然,你个骗子。”
尚九玖眼前的护城河崩塌,泪水一颗颗砸落,混着手臂上的血水模糊成一片。可疼痛还没来得及传到神经,心底那股酸涩和愤怒却先一步淹没了理智。
何祺然,你过得一点也不好……
(转场君又来了)
车内再次陷入沉默的沼泽,空气凝滞得仿佛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尚九玖张了张嘴,想再道一次歉。他知道自己不该多管闲事,可心里翻来覆去,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他不是冲动,而是忍不住。只要一想到那个混账东西,他就控制不住火气。他想让那个人渣明白,何祺然的身后不是空无一人,至少他一直在,不管之前两人闹得多僵、多难看。
可是,此刻身旁的人周身寒气滔天,冷得吓人,压得他双手冰凉。尚九玖迟疑了一瞬,决定服软,刚要再开口,却见何祺然猛地启动了汽车,面无表情地踩下油门,彻底堵死了他的道歉。
尚九玖侧头瞅了他一眼,试探地问:“……原谅我了?”
何祺然目视前方,语调平静得听不出任何情绪:“不早了,今晚先住我家。”
(转场君又来了)
(视角随意切换,视角君累了)
特斯拉缓缓驶入那栋熟悉的独立小屋,停在车库里。车库的灯光昏黄,像黄昏快要吞没最后一点天光,沉闷得让人心头发紧,仿佛世界末日近在眼前。
尚九玖从副驾驶下来,头都不敢抬,整个人缩成一团,像打翻水杯的布偶猫,懵懵的,一团乱麻。车门“砰”地一声关上,空气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他猜不透何祺然在想什么,也懒得猜,只能作罢,紧跟着进了屋。上次来得匆忙,走得更急,屋里的布置他压根没来得及细看。这会儿一踏进玄关,他就愣了——屋子的装修风格和车库完全是两个极端,极简风跨到可爱风,中间的落差不止几百米。
何祺然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崭新的毛绒托鞋,鞋面上印着一只打滚的布偶猫。尚九玖盯着那只猫看了两秒,换鞋的手一顿,随口问:“你还喜欢布偶猫?”
话音刚落,还没等对方开口,就听见一声软绵绵的“喵”。客厅里,一只年迈的布偶猫慢悠悠地踱步过来,一身雪白的毛,左眼周围一圈浅灰,步伐轻俏,带着几分岁月磨砺后的傲气,活像个退休的加勒比海盗船长,桀骜不驯又不失风度。
尚九玖愣了两秒,猛地睁大眼,惊喜一下子剪断了心里紧绷的弦:“助理?!它还活着?!”
何祺然把鞋放回柜子里,看到这一幕,身体微不可察地一颤。刹那间,他仿佛被某种久违的情绪拉回那个无忧无虑的盛夏。
那个盛夏,热得让人心烦,而尚九玖和那只猫仔,成了烈日下最清凉的汽水。
“嗯。”他回神,语气平静,却透着一丝柔和,“我一直养着。”顿了顿,又补充道:“它很听话。”
尚九玖穿上拖鞋,顺手抱起正埋头舔毛的布偶猫,一点都不见外地往客厅沙发上一坐,悠哉悠哉地撸起猫来。
何祺然从卧室出来,换上了一件毛绒睡衣,和他一贯的冷淡气质简直是天差地别。平日里总让人不寒而栗的异色双眸,在这一刻竟透出几分温和,就连蓝黑交错的发丝,也不再像深海里孤寂的鲸,而像冲破浪花、跃上海面的飞鱼,与湛蓝的天空并肩。
他手里提着医药箱,从容不迫地下楼,朝着尚九玖走来。
尚九玖一见,赶紧把猫放到一旁,空气里不久前的微妙气氛又隐隐浮现。他心一横,试探着问:“你生病了?”
何祺然在他旁边坐下,打开医药箱,掏出碘伏,神色淡淡的:“帮你处理伤口。”
尚九玖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居然受了伤。他愣了一下,本来还琢磨着要不要自己来,结果看到对方已经拉起他的衣袖,手顿了顿,迟疑道:“你不骂我吗?”
何祺然嘴角微扬,拧开碘伏瓶盖:“为什么要骂你?”
尚九玖有点心虚,干脆自己交代:“我打了你前任,前天晚上还在Chill带着一群狗拆了他的车……”
这画面未免过于离谱,何祺然顿了顿,难得露出一个掩饰不住的笑,像是没忍住。
尚九玖见状,赶紧补充:“多少钱……我赔你。”
何祺然没理他,抬手替他上药,动作轻得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猫。
“嘶——”药水一接触伤口,尚九玖立马倒吸一口气,忍不住缩了下手臂。
何祺然动作一顿,眼神不自觉地带了点无奈。他知道,眼前这人最怕疼。
“我没事,你继续。”尚九玖咬咬牙,硬着头皮把手伸回去。
何祺然低笑了一声,接过刚才的话题:“你先欠着,之后慢慢还。”
“?”尚九玖一时没反应过来,刚要开口追问,突然——
电话铃声突兀地闯进他们的世界。
尚九玖腾出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别扭地接通:“你谁啊?”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暴喝:“我是你妈!龟儿子你又逃课是不是?!”
尚九玖瞬间透心凉。
——逃得过何祺然这顿不骂,逃不过家里那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