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寺庙出来之后沈遂也心情很好，虽然找戴浅并不顺利，但是他却觉得有什么压在心底长出了枝叶，很久没见过光的谷底，终于照进了一缕阳光。

沈遂一直维持这样的好心情，久违地想一路走回去，不过没走多久他就有点气喘吁吁，果然还是有点勉强，沈遂只好就近找个地方休息。

已经到了市区，正好附近有个公园，沈遂走进去坐在长凳上，松果探头看沈遂。

沈遂看四周没什么人，就把松果抱了出来，放在自己腿上。

松果出来后新奇地观察四周，圆溜溜的眼睛转来转去，沈遂看着好笑，他以为松果会跳下去玩，没想到松果晃晃尾巴直接趴下了。

长凳后面就是一棵巨树，因为没有什么叶子遮挡，阳光洒在沈遂身上，好在是傍晚，阳光并不刺激，沈遂也懒得换地方，就这样闭上眼休息。

顾随抬头，看见金色的阳光洒在沈遂身上，好像有无数金色光点进入沈遂身体为他补充能量一样，生生流转，顾随屏住呼吸。

“妈妈，你看这里有只小猫。”小女孩的轻呼在不远处传来，顾随晃晃耳朵默不作声。

沈遂倒是睁开了眼睛，看见五米外站着一个穿着公主裙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小女孩脸圆圆的，好像一个白面馒头，旁边站着的女人穿着连衣裙看起来很优雅。

女人冲着沈遂歉意一笑，温声开口：“不好意思，打扰您休息了。”

平心而论女孩声音并不大，沈遂觉得她应该还刻意压低了音量，于是沈遂也笑笑：“没有的事，她很可爱。”

小女孩听见沈遂夸她很高兴，往前走了几步，看着沈遂很认真地说道：“谢谢大哥哥，你也很好看。”

可能是觉得这样夸奖没有说服力，小女孩低头想了一下又补上，“真的，你是除了妈妈哥哥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沈遂觉得小女孩认真的样子很可爱，没忍住勾唇轻笑，笑得比阳光还要耀眼，“我相信你，谢谢你，我觉得你好看也是真心的。”

小女孩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像要记住这一幕，她妈妈轻轻碰碰她的肩膀，“这样一直盯着别人看不是很礼貌哦。”

正趴在沈遂腿上闭目养神的顾随闻言睁眼瞟了一眼小女孩，小女孩的注意力立刻被顾随吸引。

“妈妈你看，大哥哥的猫眼睛是灰色的。”小女孩好像还想凑近看看，又忍住了。

沈遂闻言低头，正好对上松果的眼睛，说是灰色或许不够准确，沈遂觉得应该是银灰色，灰色中带着银色的细闪，就像灰色星系一样漂亮深邃。

沈遂一个不察就陷了进去，不受控制地想到另一个眼睛颜色完全不一样，却也一眼万年的人。

沈遂伸手摸了摸松果的后背，松果就又懒洋洋地闭上眼眯着了。

“妈妈，我也想要这么听话的小猫。”小女孩仰头看妈妈，声音可怜兮兮，沈遂都忍不住动容。

“不可以，你忘了医生说你猫毛过敏吗，严重可能会窒息，不要拿自己身体不当回事好吗？”女人蹲下身看着小女孩的眼睛说道。

“好吧。”小女孩失落点头。

“以后如果有办法改善我们再养猫，好不好？”女人耐心地跟女孩解释询问。

沈遂从女人的表情判断她是认真的，并不是哄女孩的话，不过他身边没有人猫毛过敏，也不知道能不能改善，沈遂真心希望小女孩以后能养猫。

小女孩一步三回头地走远了，沈遂低头看松果，毛色很有光泽，看起来就养的很好，沈遂还挺满意的。

“哥哥，我可以摸摸你的猫吗？”

沈遂沉浸在自己思绪里，不知道什么时候面前站了一个大概7、8岁的小男孩，脸红扑扑的。

沈遂有点印象，刚才跟那对母女说话的时候小男孩好像就站在不远处，一直往这边望，沈遂还以为是好奇，现在看或许是一直在看松果。

沈遂还没被问过，一时之间不知道应不应该答应，只好回答男孩，“你可以问问它愿不愿意让你摸。”

男孩走到沈遂面前，期待地看着松果，“小猫小猫，你愿意让我摸一下吗？”

松果睁眼，看了小男孩，沉默了得有十秒，尾巴翘起来伸过去，应该是同意了。

小男孩在衣服上擦擦手，小心翼翼地摸松果的脊背，真是太顺滑了。

小男孩紧抿着嘴唇，表情挣扎，沈遂有点看不懂，怎么会是这个表情，不应该特别开心吗。

比较之下松果显得特别平静，它半眯着眼四处甩尾巴，几次打到男孩的胳膊也没有缠上男孩手腕。

沈遂还以为是男孩觉得松果手感不好，怀疑的看着松果，不知道为什么心底有点酸涩，沈遂只当是病情加重了，因为他今天出门没来得及吃药。

小男孩克制的摸了三下就收回了手，然后眼睛一直盯着松果低声道谢：“谢谢猫猫，也谢谢哥哥。”

“没事。”沈遂漫不经心地摸了摸刚才男孩摸过的地方，好像并不介意。

男孩一步三回头的走出去，又突然走回来坐在沈遂旁边大概半米的地方。

眼神真诚热切，沈遂想起来自己之前就想要把松果送人，男孩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不过还需要观察。

沈遂希望给松果找一个成年的收养人，有自己的家，喜欢毛茸茸，家里最好一只宠物都没有。

沈遂之前刷到家里养猫容易打架，除非是不同性别，同性别或者橘猫那种猫中恶霸，家里的猫会苦不堪言。

想太远了，如果可以，如果，沈遂能好起来的话，他还是不想把松果送走的。

松果很乖又听话，虽然沈遂并没有养猫的计划，还是觉得养松果很不错。

今天方丈也说了，松果品种稀有，特别灵性。

品种？沈遂把手放到松果腋下把它举起来看，应该就是普通白猫，可能因为太白了所以稀有？

据说白猫在猫界是很难看的，三花才是猫界大美女。

不过按沈遂的审美松果真的很好看，他喜欢这种白的没有瑕疵的毛球。

松果被举起来迷茫地看着沈遂。

沈遂看了半天又把它重新放回腿上，顾随只觉得沈遂心海底针，又趴了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受猫科动物的习性影响，顾随总是觉得懒洋洋的，没有什么精神。

感觉身体不堪重负，也可能是人的灵魂到猫身体里不太适应吧，顾随安慰自己。

太阳落下山之后一点余晖也没有，大地被灰色笼罩，沈遂站起身，把松果放进兜里，走到街上打车回家。

打的车正好在附近，来的特别快，沈遂上车，竟然是个女司机。

沈遂很少打到女司机的车，不免多看了几眼，车里很干净，椅背还没还装了湿巾手指等各种物品，上面写需要自取。

车里的味道也是很淡的清香，跟男司机散不去的烟味形成强烈对比。

沈遂后靠在椅背上，目光略过街边亮起的霓虹灯，久久不曾移开视线。

很快就到了，沈遂付完款，司机递给他一个袋子，里面放了很多糖。

沈遂诧异地看着司机。

司机应该有四十岁了，脸上满是皱纹，但那双眼睛很亮，堪比黑夜中的星星。

司机说让沈遂挑一个喜欢的拿去吃，没有喜欢的也没事，她祝沈遂生活愉快。

沈遂挑了一个牛奶糖，然后轻声道谢。

沈遂下车往家走还想起司机问他要不要再往里开一点，司机说今天很冷，沈遂最好能少走一点。

人真是奇怪的生物，好坏参半。

沈遂回家关上门，松果还在睡。

沈遂犹豫了几秒把糖放在兜里没拿出来，他想说不准哪天能用上。

沈遂给松果放到了床头柜上，自己去厨房做饭。

难得的做了一道炒菜，没有接着啃他的沙拉。

沈遂做好之后发现松果已经出现在了厨房门口台子上，松果好像总是悄无声息地出现。

沈遂也没惊讶，走过去把它和菜一起拿到餐桌边，又解冻了猫饭给松果。

松果有点不舒服，半睡半醒地头都掉到了桌子上，沈遂走过来摸摸他，又网上搜猫咪生病的症状，把松果检查了个底朝天。

最后确定应该就是困了，不是生病了。

沈遂坐下吃饭，看着松果精神了一点，也跟着吃。

“不想吃也没关系。”沈遂并没有觉得松果不吃就是不喜欢，他想松果如果难受不用为了让他开心硬吃。

松果蹭到沈遂手边，堆着睡着了。

沈遂摸摸它的毛，任由它枕在自己胳膊上。

沈遂是左撇子，但是小的时候大人为了纠正一直不让他用左手吃饭，训练他用右手吃饭，现在正好方便了松果躺着。

顾随觉得自己脑子昏昏沉沉的，想醒但是醒不过来。

*

顾随隐约回到了当年跟沈遂还在一起的时候。

那年冬天下了很大的雪，顾随去接沈遂下课，雪花落满顾随肩头，顾随戴着帽子也全是雪。

沈遂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他了，迫不及待地走过来，顾随扯着沈遂的手插兜里，特别热乎。

顾随神神秘秘地让沈遂猜是什么，沈遂早都闻出来了，还是假装不知道。

顾随眼睛弯弯地笑着说是烤红薯，他特意挑了一个火候最好最大的。

那个时候顾随就想起不知道什么时候看见的一句话。

他朝若能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他想和沈遂到白头。

*

松果不自觉的流出眼泪，被沈遂看见轻轻伸手抹去。

沈遂似有所感地转头看向落地窗，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下起了雪，天空变成很亮的橙色。

沈遂走到窗前，看外面路灯照耀下簌簌落下的雪花。

冬天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