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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强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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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那右相府邸内,夜色沉沉,万籁俱寂。偏是密室之中,烛影摇红,照得顾维延面上阴晴不定。

顾维延端坐案前,缓缓展开密信。随着目光下移,但见他眉头越锁越紧,指节不断用力,将纸攥得褶皱,猛地将信拍在案上。

密室暗门轻响,顾逸推门而入,他见父亲面色铁青,心下先自怯了三分,却仍强作镇定。“父亲,”他躬身行礼,声音刻意放得平稳,“儿臣收到线报,那元澈正南下查案。儿臣此举,实是为顾氏大计着想。”

“住口。”顾维延打断他,霍然起身,胸腔起伏,他压下内下的怒火,沉下嗓音,“刺杀皇子,这是诛九族的大罪。”

“父亲,那杀手皆是死士,即便事败,也绝不会供出咱们。而且那元澈不过是一个不受宠的纨绔,死了又能掀起什么风浪?”顾逸不以为然道。

顾维延闻言,心下如滚油煎沸。暗想自己半生筹谋,竟生出这等不知天高地厚的孽障,面上却愈发阴沉,“皇子身边岂无高手护卫?纵使得手,皇上震怒之下,必要彻查。到时牵一发而动全身,到那时这个案子再想压下去就难了。我筹谋多年,岂能因你这鲁莽之举毁于一旦。”

顾逸心中不服,小声嘟囔道:“不就是个皇子,没了他,还有其他皇子,而且未必就能查到咱们头上。”话未说完,忽见眼前黑影一闪,“啪”的一声脆响,面上已着了重重一掌。

“这个元澈再怎么着也是皇子,咱们在朝中虽有势力,但还不足以与皇上抗衡。”

顾逸捂住脸不服气地辩解道:“父亲未免太过谨慎。朝中局势已定,少个皇子又如何。况且我们背后还有姑姑撑腰。”

顾维延凝视着他的儿子,眼中杀意凛然,“你以为我们这些年精心布局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让你这个蠢货一时冲动毁于一旦吗?”

顾逸的脸火辣辣的,眼中闪过一丝怨愤,但在父亲的威严下,又不敢发作。

“从现在起,你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府里,不许踏出半步。若是再敢自作主张,休怪我大义灭亲。”顾维延喝道。

顾逸低下头,心中满是不甘,可面对盛怒的父亲,终究不敢再辩,只得诺诺称是,转身离开密室暗房,心中却在暗自盘算着自己的主意。

*

元澈已在书院休养半月有余。这半个多月来,他的伤势渐渐好转,如今已能自如地下床走动。

且说元澈南下的查案之事,案子背后的人已经知道,这些日子都没有再动手,但沈晏乔担心在此耽搁太久,恐怕背后的人坐不住。见元澈恢复得差不多了,便越发觉得查案一事不能再耽搁。这日清晨,她便叫上时亭遥来到元澈房中商议此事。

三人围坐在一张桌前,气氛凝重。

元澈一直在打量对面坐着的两人。在书院这些日子,元澈已将此处摸得一清二楚,连那位德高望重的老夫子也去拜会过。他不由对眼前这个机敏过人的少女另眼相看,更想看看她究竟有多少真才实学。

至于时亭遥,那一身不凡的武艺,举手投足间尽显洒脱气概。左右都是乡野之人,元澈索性将朝中局势和盘托出。若他们真有本事,日后或可收为己用;若是徒有其表,说与这些江湖人士听也无妨。

原来这元澈此行是奉皇帝密旨,与大理寺卿共同查案。此事本应机密,但朝中竟有人得知他的行踪。元澈虽素有纨绔之名,却鲜少与人结怨,若真要论仇家,恐怕只有他的兄弟。

沈晏乔听得入神,不自觉地咬住下唇。时亭遥则抱臂靠在椅背上,眉头越皱越紧,神情中满是思索之色。

听元澈将朝堂的局势讲完,沈晏乔这才明白,这太平盛世之下,朝堂上竟是党派林立,勋贵盘根错节。好在元澈向来不受重视,反倒因此少了许多仇敌。如此看来,此次刺杀必与案件有关,是有人不想让真相大白。

沈晏乔手指在桌面上轻敲,脑中将线索梳理一番,道:“贺家必是其中一环,其背后的靠山平阳郡守,专挑那些无依无靠的平民女子下手。而她早先在民间查访时便发现,平阳郡守正是右相一手提拔。”

这个结论让元澈既惊且怒,“右相素来不近女色,何至于大费周章做这等勾当?”

“他本人或许没有这等癖好,难保身边之人没有。”沈晏乔冷静分析,“此案牵涉太广,从底层查起必能打开缺口。对方本可就此收手,偏偏选择刺杀这等下策。几个平民女子的命案尚可遮掩,但刺杀皇子,他们想往下压也难压了。”

时亭遥恍然大悟,他猛地前倾身体,看向元澈:“所以若不救你,此案反而会更快水落石出?”

这人是什么意思,元澈对他翻了个白眼:“你以为真能查出真相?不过找个替罪羊罢了。”

沈晏乔赞赏的看了一眼这个纨绔子弟,看来他倒也不是全无头脑,颔首道:“不错。”

时亭遥看了一眼沈晏乔,又看了一眼元澈,脸色当即就沉了下去。他重重地靠回椅背,椅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商议结束,沈晏乔决定从平阳郡守入手。但她担心郡中还有刺客潜伏,便安排时亭遥暗中保护元澈。

时亭遥一听,脸上满是不情愿。他宁愿在战场上与敌人厮杀,也不想干这保镖的活儿。

沈晏乔瞧出他的心思,眼珠一转,计上心来:“要不我扮作殿下随从,我们三人一同前往。”

二人齐齐望向她。元澈挑了挑眉,时亭遥则皱起了鼻子。

但见她用指尖拢了拢鬓角的碎发,随即道出了全盘计划。

沈晏乔微微垂眸,眸光流转,忽地抬眸望向元澈,“四殿下明日不妨让郡守设宴为您接风洗尘。”她唇角微扬,“我扮作侍从随侍左右,届时你寻机灌醉郡守,我套取情报。”

说罢又转向时亭遥,眼波盈盈,“逾舟需暗中潜入周府。”

“要取何人性命?”时亭遥垂首玩弄着剑上的玉坠,漫不经心地问。

“倒也不必见血。”沈晏乔压低嗓音,“只需解决几个碍事的士兵守卫,再将郡守请来好生叙话便是。”

她顿了顿,眼帘微垂,思索了一下,又抬眸道:“若是实在有人不听话,杀了也无妨。”郡守的那些爪牙怎么可能会清白无辜?既然参与其中,凭什么不能付出代价。说不定,那些侍卫当中就有当日残害老妪的凶手。

时亭遥倏地抬首看向她,眼尾微挑,对她颔首。

元澈听着这番谋划,执茶盏的手微微一顿,忽觉眼前这两位倒比那江洋大盗还要驾轻就熟,不由暗自苦笑。

屋内一时寂静,这两人都陷入了沉思。

时亭遥垂眸,神色间不见半分犹疑。他行走江湖多年,剑下亡魂不知凡几。纵使他自以为杀的都是恶贯满盈之徒,但杀人终究是杀人。他自嘲地想着,自己这副染血的手,早就算不得什么良善之辈,再多几条人命又何妨?

沈晏乔的双眸直勾勾的盯着桌面,她心下起了躁意。自幼随夫子诵读圣贤书,那些仁者爱人的教诲早已刻入骨髓。此刻心中天人交战,既想快些查明真相为妇人讨回公道,又担心若其中有误会,岂不是要误伤无辜。

次日傍晚,平阳郡林府张灯结彩,灯火通明。府门大开,宾客络绎不绝,丝竹袅袅,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正厅内,青砖素壁,榆木桌椅整齐排开,案几上珍馐罗列,酒香氤氲。

林贞四十出头,长得一副和气生财的模样。他圆脸堆笑,小眼眯成一线,举杯向座上贵客敬酒,道:“殿下远道而来,光临平州,下官不胜荣幸。”

“林大人治理平州不过三年,府中竟有如此气象,实在令人惊叹。”元澈轻啜一口酒,语气平淡得听不出褒贬。

林贞脸上笑容僵了一瞬,随即恢复如常,“殿下谬赞了。这些都是历年朝廷赏赐和下官祖上积攒的微薄家底,实在不足挂齿。”

元澈一副纨绔做派,斜倚在软榻上,衣襟半敞,大口喝酒,大声谈笑,不时对侍酒的丫鬟动手动脚,活脱脱一个浪荡皇子。

眼见他这般,林贞心下稍安,唇角几不可察地扬了扬。这位四皇子整日里沉湎酒色,言行举止轻浮放浪,不过是个被酒色掏空了的纨绔子弟罢了,不足为惧。

元澈哈哈大笑,又灌下一杯,醉态渐显,忽而身子一歪,踉跄着站起,一把搂住林贞肩膀,凑近道:“林大人,本殿下听闻,平州近来不太平啊,有少女失踪?”

林贞被他拽得身形一晃,官帽微斜,却仍神色如常,叹气道:“唉,都是些贫寒人家的丫头,轻易被那些在江湖上厮混的浪荡子花言巧语给诱骗了,跟着野男人跑了,家人羞于启齿,就报官说失踪,下官已遣差役四处探访了。”

沈晏乔垂首侍立,闻言指尖蓦地一颤,紧了紧端着茶盏的手。

元澈醉眼朦胧,手指在空中虚画一圈,忽而压低声音,却又故意让周遭人听清:“本殿下可听说…有人把这些姑娘、送到鹤都去了?”他眯着眼,似笑非笑,“林大人常在鹤都走动,想必、略知一二?”

林贞手中酒杯猛地一晃,酒液溅出几滴,他强自镇定,干笑道:“殿下说笑了,下官...怎会知晓这等事?”

元澈却似未闻,自顾自拎起酒壶,给他杯中满上,醉醺醺道:“来来来,再饮一杯!今夜不醉不归!”

林贞面上笑容不变,眼底却闪过一丝阴翳,只得举杯相陪。宴席依旧热闹,丝竹声、笑语声不绝于耳,可暗流涌动,却已悄然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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