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前半句不一定对,但后半句肯定是真的。
纪诃吃惊地咽下包子的最后一口,跟已经蹲在地上拿包子皮喂蚂蚁的苏柳对视了一眼。
也难怪纪诃那么吃惊,毕竟他长得好看,见过他的人,就算有AA恋倾向,也会被纪诃掰直,因为他确实太美了。
因此,在纪诃的世界里,性向都是单一的,他从不知道还有AA恋。
“跟他一起那几个,差点被他榨干,爬起来时都扶着腰,诶……你们几个也看到了吧,”一个Omega大妈啧啧称奇,“这是旱了多久?”
“这么一说,他昨天调戏年轻Omega的事,肯定是误会喽?”
“那可说不定,搞不好他是个双性恋,”这个说话的Beta也是昨天纪诃被调戏时的见证人,虽然他并没有站出来维护纪诃,但他还是觉得阿绶用前臂去撞纪诃的那几个动作很刻意,很猥琐。
“嘁,都是AA恋了,还有什么变态的事做不出来?”一个看上去就非常循规蹈矩的Omega大叔不屑地说,他显然对AA恋有很深的歧视。
他这么一说,众人纷纷落进下石。
“变态”、“恶心”、“半雌雄”这几个词是其中最频繁出现的词汇。
消息传得很快,到了下午。
阿绶的老婆追了过来。
一来就将在田地干活的阿绶,拎着耳朵提回农舍,在将他一脚踹进房间后,就立刻关起门将阿绶打得鼻青脸肿。
“改了没?改不改?喜欢Alpha?喜欢Alpha!”悍夫的声音如天雷一般浑厚,随着声音,又混着巴掌声。
没有看到画面,众人也已经联想到现场的惨烈。
“我、我喜欢Alpha,我昨晚跟他们试了后才知道,我、我们离婚吧,”阿绶的声音文文弱弱,又气如游丝,被趴在墙角听的几个大妈大爷口耳相传。
最后,阿绶的老婆踹碎了门,踩着木头的碎块,迈着虎步去找那几个跟阿绶有一腿的Alpha谈判。
那几个Alpha当然一推二三五,那青白好似被吸干精气的样子,确实也不像蓄意招惹阿绶的加害人,阿绶的老婆甚至还将带来的土鸡蛋分了几颗给这些Alpha补身子。
“弟妹啊,你那个老公不是什么好东西,他非将他那东西塞我手里,让我……”
“听老哥哥一句劝,离开阿绶这个不要脸的骚货,他配不上你。”
此刻,被好言好语劝说的阿绶老婆已经冷静下来,他迟疑地问道,“他之前还挺正常的,怎么突然就变这样了?”
“谁知道呢?我可不是AA恋,却被他……”一个Alpha像个被侮辱后的Omega一样,捂着胸口假哭道,“被他这样搞,我以后怎么娶老婆,还有哪个Omega能看得上我?”
阿绶的老婆被这些Alpha恶人先告状,你一言我一语哄得一愣一愣的,等他从这些人所在的大通铺里出来后,他对阿绶的忍耐度已经到达了极限。
“阿绶。”他从邻里那边借来一把算盘,将算盘珠子拍在阿绶脸上,“起来,别躺在那里装死,咱俩好好将账算一算,等会儿就去纪管事那里将婚离了。”
如今这世道,人类AO的婚姻不过是一张薄薄的公证纸,如果想要离婚,找个六代以上血族作见证人,签字画押就能把婚离了。
阿绶昨晚刚打开了新世界,起来后为了向农舍的所有人证明自己比Alpha还要Alpha的信息素张力,还逞强下地干活,随后又被老婆拖回屋毒打,这不长不短的时间段内他一刻也没好好休息,此刻的他是真的很累。
但他对老婆的惧怕已经刻入基因,被老婆的眼睛一瞪,他就立刻忍着痛咬牙爬起来。
阿绶的老婆坐在凳子上,翘着腿拨算盘,见他爬起来,还冷嗤了一声,“什么时候变的?”
“真的是昨晚,他们叫我去玩个游戏,我没想那么多就去了,谁知道……”
“闭嘴!”阿绶的老婆打断他,“玩游戏?深更半夜玩游戏?你说你不知道这是什么游戏?你以为我傻么?”
“反正事情就是这样,我不想跟你过了,你还不如一个Alpha有魅力。”阿绶小声嘟囔。
“吃屎的软蛋!”阿绶的老婆冷笑道,“像你这种骚货也不配当父亲,儿子归我。”
“凭什么?!”阿绶据理力争,“当初我可是付了彩礼!”
“彩礼是用来买断孩子的?”阿绶的老婆上去就是两巴掌,只把阿绶打得眼眶发直,又软倒在地。
“你……悍夫,”阿绶伸出手指,颤抖着指向他老婆。
“你早说啊,你早说我也不会嫁给你,还敢跟我提那少得可怜的彩礼,”阿绶的老婆又是几巴掌甩过去,边打边说,“还提不提彩礼?问你呢,还提不提?”
蒲扇大的手掌,直把阿绶扇得屈打成招,再也不敢说什么彩礼。
等阿绶终于松口答应净身出户,他老婆便拖死狗一样将他拖出农舍,去找纪管事离婚。
几个小时后,等苏柳他们干完农活回到农舍,消息已经如雪花般纷纷扬扬。
离完婚的阿绶,扶着腰捂着屁股,一瘸一拐地走回农舍,但他的脸上却红光满面,一看就没怎么吃亏。
纪管事毕竟也曾是个人类Alpha,不可能不为阿绶说话,最后阿绶并没有净身出户,甚至还获得了一笔超出他预期的赔偿款,但儿子的抚养权,还是给了他前妻。
几个有相同经历但不便透露真实姓名的Omega和Alpha,纷纷感概纪管事的仁慈。
“孩子判给阿绶他前妻了,这样也好。”
“阿绶毕竟是个Alpha,赚的肯定比他前妻多,虽然阿绶有错在先,但多分一些也无可厚非。”
纪诃撇撇嘴,纪管事会将孩子判给妻子,还不是因为纪管事就是这种不负责任只管播种不管养的Alpha,纪诃用脚趾头想都知道纪管事肯定不会帮Alpha争抚养权。至于纪管事不分青红皂白就将夫妻共同财产划了三分之二给阿绶,也是出于他讨厌强势又不听话的Omega的私心。
纪管事心中根本就没有公平二字。
他做事全凭个人喜好。
可他确是个中位血族,在人类社会有很高的话语权和裁量权。
处理这种事,纪管事也不是第一次。
只是,他这种处理方式会带来很大的隐患。
就像在鼓励Alpha骗婚一样。
隐性AA恋骗婚求子后被闹离婚其实也很常见,苏柳那个圣父好友的好友就是律师,专门处理这种特殊案子,据不完全统计,每年至少有五百对。
而这五百对中,有五分之四都不是真正的AA恋,而是年少时被成年人勾引或者诱导而有了这种倾向,觉得AA恋很时髦,不接受AA恋就是老土的古董,会被同龄人耻笑,等他们长大了就自然而然有了这种AA瘾。
剩下的五分之一,倒是都是纯正的AA恋,跟Omega在一起时,还得靠吃药一展雄风,但人品多少有点问题,都是AA恋了还非要孩子,还骗婚,真是又当又立。
阿绶这份判决结果传到苏柳耳中时,苏柳瞪了漆风泠一眼,似乎在责怪漆风泠,居然让纪管事这种人过了这么多年好日子。
漆风泠向苏柳保证,一定会勤加练兵,全力以赴地支持苏柳称王。
“先把国王那个一天到晚想抢亲的混蛋拉下王座,再说其他,”苏柳正在吃晚饭,听到漆风泠郑重其事的誓词只是笑了笑。
想要把这个乌烟瘴气的世界彻底净化,打倒国王只是第一步。
路漫漫其修远兮。
吃完饭,苏柳他们打算去田野散步。
那几个中了药的Alpha趁此机会,总算见缝插针地赶上来求解药。
苏柳从随身携带的水壶中倒出水,让他们各自摘了朵花当容器接水,便像个神棍一样胡说八道,“这解药只能管一个月,你们如果不老实,我会让你们知道背叛我的下场。”
几个Alpha忙不迭地点头,现在的苏柳在他们眼中,已经不是长得奇丑无比但未婚夫还不错的奇葩O,而是因为会下蛊所以才有未婚夫的巫O。
惹不起惹不起。
其实他们昨天早上还去找过庄园的常驻医生,但那医生没看出什么病,说他们健康得很,他们怎么暗示那个医生都听不懂,后来被他们烦得不行,那医生还有些生气地叫来谷掌事,告状说他们故意装病不想干活,他们不想把事闹大,逼苏柳“虎急跳墙”,只好被谷掌事赶鸭子似的赶回了农舍。
解铃还须系铃人,他们只好又来找苏柳。
喝完“时效性解药”,他们感恩戴德地勾肩搭背着走了。
离得远了,苏柳听到他们小声说:“要不要去找那个神医看看,谷掌事说那人今天下午就会到庄园。”
“那是公爵给穆小姐请的医生,哪轮得到你我?”
“……她诊金很贵吧?”
“不知道,据说她看病纯看脸,长得合眼缘,一分钱不用出,如果不合,就是金山银山她也不看。”
苏柳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应该刚跟李安嘱咐过,让穆青汀最近先歇一歇,别没事找事给他吸引火力。
怎么?
她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居然把《颠倒》的女主喊了过来。
苏柳无语极了。
现在他已经可以百分百确定。
穆青汀就是在试探苏柳。
一旦苏柳呈现败势,穆青汀和赵净一定会立刻抽身而退,像她这种惜命又谨慎的墙头草,不喜欢跟随弱者。
穆青汀,她要给自己找个不败的王者依靠。
“……,”苏柳心烦意乱,无意识地捡起一粒石子,往溪水中打去。
水溅了起来,将溪流两旁晒夕阳的青蛙吓得呱呱乱叫。
如果翠翠在这里,苏柳一定能听到青蛙的谩骂声。
想到这里,苏柳总算露出笑容。
《颠倒》的女主可比《形婚》的连古枫还要难搞。
他得好好想想。
溪水又溅起水花,漆风泠扔出去的石子像蜻蜓点水一般,泛起三个小小的涟漪。
纪诃“哇”了一声,也捡起石子玩起来。
“……我不能输,”苏柳也加入了战局。
三个人/血族,像小学生一样,你一下我一下的玩水花。
背景音乐,是溪流两边的青蛙“呱呱”地抗议声。
直到天色完全暗沉。
玩累了的苏柳被漆风泠背了回去。
“苏柳,你有心事,”漆风泠用人类听不到的语言,同苏柳谈心。
跟在漆风泠身后的纪诃蹦蹦跳跳地走着,玩了水漂,他越发活力满满,并没有像苏柳那样恹恹的。
苏柳很不对劲,他一定有事瞒着我,漆风泠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