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吻沿着祝云昭的肩膀缓缓下滑,所到之处都留下了带着热度的痕迹。
他像是要把人一点点印上自己的标签,刻进骨血里,彻底变成只属于自己的存在。
微微刺痛的咬痕如印章,一寸寸盖下。
在肩膀、在胸口、在腰侧……
在大腿。
梁溯不允许任何东西来抢夺哥哥的注意力。
即便是一只狗,也不行。
这样的事情,似乎不是第一次发生。
破碎的记忆忽然如潮水般涌现,将祝云昭的意识狠狠裹挟进去。
……
是个雨夜。
暴雨疯狂地拍打着玻璃,屋内的灯光被雨声衬得晦暗不明。
电闪雷鸣,像是劈碎了一切理智。
他被摁在卧室的床上,整个人被掌控在那个人的怀里,炙热的吻一路碾压过来。
“哥……”耳边的嗓音低沉沙哑。
祝云昭喘息微乱,被这阵狂风骤雨打得毫无招架之力。
那是梁溯21岁大学毕业的那个夏天,快要正式步入社会的日子。
很多人刚去工作时,家人都会给他们准备一份礼物,或是一块手表,或是一件精心挑选的衣物,象征着新的开始。
而梁溯的礼物……
是哥哥。
说到底……
哥哥一直都会纵容弟弟。
.
夜色深深,被关在书房的小狗无力地趴在门缝前。
它听见自己的主人那变了味、又带点闷哼和痛苦的声音。
主人需要我,需要我的保护!
可小狗怎么都挠不开门。
所以小狗很颓废。
客厅中,沙发深深。
光滑的皮质,冷却柔软的触感,符合祝云昭一贯的审美。
从选购到搬进屋里,这张沙发已经陪伴了他们很长一段时间,以至于如今的它,不只是单纯的一件家具,而是承载了太多隐秘回忆的存在。
就像现在这样。
祝云昭意识弥散,整个人都懵懵的,甚至无法分辨出自己究竟是在哪里。
只知道他……
正坐在弟弟身上。
深陷其中。
不只是身体上的。
连心底深处,那些未曾言说的、被理智封存的情绪,也被一点点松动、瓦解、摧毁。
“哥。”梁溯低声开口:“还可以吗?”
温热的掌心沿着祝云昭的脊背向下,身体下意识收紧。
梁溯轻轻闷哼。
“嗯……”祝云昭意识迟钝地应了一声。
他像是被困在某个过于深邃的梦境里,所有的知觉都被无限放大,每一寸触感都变得敏感异常。
眨了眨眼,试图让自己的意识回笼,可眼前的视线却被微微晃开的光影拉长,整个世界都变得缓慢起来。
一次次将他吞没,又一点点地重新塑造。
他慢慢地抬起眼帘,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
梁溯微微低着头,专注地看着他,眼底藏着一种隐晦的东西,那种情绪太过深邃,深到让人无法窥探。
祝云昭有些失神。
大概他此刻的意识已经游离到了某个界限之外。
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弟弟……
好像很可怜。
太过克制,太过小心翼翼,太过乖顺,却又太过疯狂。
就像小时候。
那个总是抱着拼图、安静地等在沙发上的小孩,明明那么聪明,却总是默默等待着自己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等待着自己靠近,等待着自己给予回应。
不由自主,祝云昭轻轻地,吻了一下他的额角。
他忽然意识到——
无论梁溯有没有催眠他……
他都会接受梁溯的爱。
这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
.
小时候的祝云昭,很乖。
特别乖。
乖到从不反抗,从不任性,从不表达情绪。
在父母的期待下,他要优秀,要冷静,要成熟,要成为所有人眼中最完美的孩子。
他一直以为,这就是正确的。
他习惯了沉默,习惯了压抑,习惯了一个人完成所有事情,不让别人担心,也不去打扰别人。
十岁的生日,父母不在家。
他们出差去了,临走前让保姆订了个蛋糕,还特意叮嘱他:“云昭,生日快乐,等我们回来再给你补个礼物。”
祝云昭点点头,淡淡地说:“好。”
其实,他并不在意。
生日这件事,从小到大不过是一个数字的增长。
他从来不觉得生日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反正等父母回来,他们也不会真正陪着他过。
他的生日,永远是被安排的。
蛋糕会有,礼物也不会少,可是这些东西,不过是为了应当有生日而准备的,而不是因为有人真的想为他庆祝。
他习惯了。
晚上,他一个人坐在书房里看书,保姆在客厅看电视,屋子里很安静。
安静到,他几乎忘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直到他回到房间。
房间的灯被调暗了,床头柜上,放着一个歪歪扭扭的小盒子。
旁边,还有一张手写的贺卡。
贺卡是用彩色水笔画的,字迹歪歪斜斜,像是一个小孩很努力写出来的——
“哥哥,生日快乐!”
“以后每一年,我都会陪你过!”
旁边还画了一只很丑的小狗,眼睛一大一小,手脚短短的,看起来有点滑稽。
他怔了一下,指尖缓缓地抚过那行字。
是梁溯的字。
盒子里放着一个拼图钥匙扣,塑料材质,一黑一白,边角有些粗糙,显然是亲手做的。
钥匙扣的正面,是两块拼在一起的拼图,背后歪歪扭扭地刻着——
“哥哥和小溯”
六岁的小孩还不怎么会写字,于是名字刻得跟画出来的一样,歪歪斜斜。
他拿起钥匙扣,仔细地看了一遍,指腹缓缓地摩挲着上面的刻字。
心跳,忽然慢了一拍。
门口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他抬头,就看到六岁的梁溯,穿着小小的睡衣,探头探脑地看着他。
“哥……你喜欢吗?”
祝云昭的喉咙有些干涩,一时没说话。
小孩站在门口,手指紧张地捏着衣角,小小的脸藏在阴影里。
他看着那个孩子,忽然发现自己的心里,有什么地方被轻轻触动了一下。
这么多年,他从未真正期待过自己的生日。
可现在,有一个人——一个小小的人,笨拙又真诚地给他准备了礼物。
是亲手做的钥匙扣,刻着他们两个的名字。
是歪歪扭扭的生日贺卡,写着以后每年都会陪他过。
这不是父母送的昂贵礼物,不是保姆订的标准蛋糕,而是……
真正属于他的生日礼物。
祝云昭低下头,看着那个钥匙扣,轻轻地笑了一下。
声音很轻,似乎是风拂过心头。
“喜欢。”
“那……哥哥的愿望是什么?”
“……愿望?”
祝云昭从来没有许过愿望。
他觉得许愿是没有意义的事,愿望这种东西,说出来也不会实现。
可这一刻,他看着自己的弟弟,看着那小小的,比自己矮个头的弟弟。
“希望……”
“以后的生日都像今天这样开心。”
那是他第一次接受……
自己有了个弟弟。
·
夜幕沉沉,喧闹结束。
窗外的城市灯火连成一片,夜色像潮水般吞噬了整座房间。
手机的震动声在黑暗里响起,屏幕亮起的一瞬间,祝云昭瞬间醒了。
是他之前拜托的侦探消息到了。
他迅速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梁溯,对方的呼吸平稳,毫无察觉。
他吸了口冷气,带着一身的吻痕,赤脚走进浴室。
屏幕上,一行行消息弹出——
【你父母确实做过脑科手术,四年前,在你规培期间,主刀医生是严遵。】
严遵?
那个这段时间一直在给他看诊的医生,那些平静的叮嘱、专业的解释、温和的眼神……
一瞬间,仿佛变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
他的医生,究竟是站在哪一边的?
祝云昭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继续往下翻。
【三年前,你和梁溯曾经发生过一次极为严重的争吵。】
一张照片被附在了消息里。
监控画面有些模糊,但能清楚地看到医院走廊尽头的两个人。
一个是他,身形笔直,眼神冷淡,眉头紧锁,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情绪。
另一个是梁溯。他站在对面,低着头,手指死死攥着衣摆,神情阴沉得可怕。
监控里只有他们两人,以及边缘一个模糊的护士帽。
可这一幕,他毫无印象。
他们在吵什么?
侦探的信息仍在继续。
【你父母的社交记录也被查阅过了。】
【你父亲,曾在一次聚会里表达过对你和梁溯关系过于亲密的不满。】
【但仅仅没过几个月,你和梁溯在一起时,他忽然完全接受,并且主动在社交平台上发了一句话。】
【家庭关系从来不是爱的枷锁,最重要的是,孩子幸福。】
侦探最后发来了一句话。
【最重要的是,你车祸后,梁溯消失了七天。】
七天?
他的心脏猛地收紧,指尖一片冰凉。
那段时间……他一直处于昏迷的状态,外界的消息都是梁溯亲口告诉他的。当时梁溯分明说,他一直在陪他。
梁溯,究竟做了什么?
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他苍白的脸上,指尖死死攥着手机,心脏狂跳得几乎喘不上气。
一切的拼图,开始拼凑起来。
父母的态度转变、自己对这段感情的接受、三年前那场不复存在的争吵、还有车祸后的消失……
一切都指向同一个真相。
催眠这件事情……
确实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