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或喜或忧

息城王宫北面的桃花都盛开后，息侯带上太后和后宫妃嫔，又召集群臣带上他们的家眷，在桃花宫里举行了盛大的桃花宴。

宴会将近结束时，息侯看了看众人，笑道：“众位爱卿，寡人要宣布一件事，今日盛宴之后，上大夫秋犁负责，将整个王宫布置一新，将寡人书房旁的那座庭院宫室重新整理，改成‘息夫人宫’，限你们半月将其准备好。”

众位大臣皆不解地看着息侯，上大夫秋犁更是疑惑地看看大王，然后又去看太后。

太后亦是一愣，笑道：“今日大王高兴，酒喝多了，说了几句胡话，上大夫不必当真。”

息侯转头看向太后，笑着说：“母后，寡人没说胡话，他们在宫中准备，寡人要去陈国迎娶陈国的二公主，让她做寡人的‘息夫人’，赐她以国姓，曰‘息妫’。”

太后眼神一冷，但面上依旧笑着：“大王，这可就奇怪了，哀家从来没听你说过，今日当着众位大臣和妃嫔的话，你怎么就突然说出这么不着边际的话呢？”

息侯浅淡一笑：“母后，都怪寡人，因为陈国的二公主今年才刚满十五岁，所以……”

息侯话还没说完，王后已经面露愠色，生气地嚷开了：“大王，原来如此啊，去年、前年，你去往那陈国，不是为什么国事，而是为了陈国的二公主？你也太……”

“王后！哀家在这儿哪！”太后不高兴地打断了王后的话。

王后急忙闭了嘴。

太后脸上寒霜起，但笑容不减：“既然大王已经决定了，那倒也是好事一桩！如此，我息国跟陈国的关系就更好了，陈国的大公主做了蔡国的王后，二公主做我息国的夫人，是件好事啊！”

上大夫秋犁急忙带领群臣高呼“大王、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息侯备了百人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地向陈国出发了。

……

宛丘城，陈宫内，陈王和王后也在焦急地等待着，他们知道今年桃花开，息侯会来迎亲，娶二公主妫梦，但又不知到底是哪天，所以，陈侯让探子每天都到边境上探察。

桃花庵内，琉璃每天都站到庵门外的石崖上向远处眺望，她的心里不安宁，她怕这两年来她是做了一个美丽的梦，她怕今年桃花开了，息侯却不到。

妫梦远远的看着，琉璃不是瞅着桃树，就是到庵门外远眺，她的心里也不是滋味。她知道，琉璃姑姑害怕息侯不来，那样的话，自己也许会真的一辈子老死在桃花山上。

就在三月初十这天，守在边境上的探子来报，说息国的迎亲队已到陈蔡两国边境。陈王一听，立刻派宫人装扮王宫，又让人去桃花庵将二公主妫梦迎接回宫。

觉慧师太将主仆三人送到庵门外，高兴地说：“二公主，你在这庵中受了几年清苦累，如今可谓得偿所愿。贫尼只希望公主到那息国后，好生服侍君王，以己所能，让那里的人民过上更好的日子。”

妫梦忙给觉慧师太施礼：“师太，您放心，这几年您教导梦儿的，梦儿定会永记心间。”

众人依依不舍地分别。

阔别七年，妫梦又回到了那熟悉而陌生的王宫，看着父王和母后曾经生活过的地方，虽然已焕然一新，但物是人非，妫梦只觉得世事无常，如大梦般，不觉心中一片怅然。

此时的王宫，一派热闹景象。

而在公主府的妫随却半点不知，她看到王宫里突然挂起的红灯笼，感到莫名其妙，她不知道王宫里突然张灯结彩的原因。

瑶台派人打听到妫梦三人回了宫，妫随的心突然狂跳起来，她眼睛里沁着泪水，看着瑶台，问：“姑姑，妫梦要出嫁，她要嫁给谁？谁人来娶她？你说，会不会是息王啊？”

瑶台急忙给她擦泪：“三公主，将来我们家三公主定会嫁一位更好的王侯将相。”

妫随努力控制着自己，她在心里祈祷那个来迎亲的人不会是息王。当守宫门的将领来报，说息王的迎亲队已到宫门外时，妫随差点晕过去。

那一刻，她突然想起了去年长姐跟她讲的话，都被长姐说中了，息侯每天到宫外去玩，消失的那段时间是去见妫梦。

其实，震惊的不只是妫随，整个陈宫内的王公大臣、后宫妃嫔同样吃了一惊，他们都觉得不可思议，对那个从出生就备受争议的二公主，他们早就没有任何印象。

可谁能想到，几年后，她又出现在了众人面前，一出现就是要以“息夫人”的身份嫁到息国。

而息国迎亲的阵仗更让他们震惊，百人的红装迎亲队，吹箫击鼓，而更让整个宛丘城的人们想不到的是，那息王竟让人一路撒着喜果进了城。

息侯有些迫不及待，时隔一年，终于见到了日思夜想的人。当凤冠霞帔的妫梦出现在息侯面前时，他呆了，众人也呆了，几年不见，那个被监天司说成是“桃花劫”的二公主妫梦，竟然生成这等容颜！

息侯激动双脚似不稳，他慢慢挪向前，走到妫梦面前，柔声笑道：“梦儿，寡人来接你了。”

妫梦亦是满脸带红，一双桃花眼里泛着柔情，瑶鼻玉腮，粉面丹唇，而眉间的那朵桃花，更显灼灼。

妫梦轻启朱唇，轻声笑道：“大王，梦儿等着呢！”

旁边的琉璃再难忍住，她笑着，流着泪，心里默念着：“先王、先夫人，你们的女儿要出嫁了，你们保佑她吧！”

陈王、王后，整个后宫的妃嫔，王公大臣，个个心情激动，他们究竟激动什么，如果让他们自己说出来，他们大概也无法言说，但就是激动。到底是因为妫梦的美，还是因为将陈国犯有“桃花劫”的女子送了出去，无人知道答案。

总之，他们心里大概想着同一个令人兴奋的事：先王留下的三个女儿，都能为陈国立功！

陈王和王后松了口气，刚送走二公主，一回头，迎面跑来了满脸泪痕的三公主，她身后跟着慌里慌张的瑶台和几个内侍宫女。

陈王皱眉，王后急忙迎上前。

妫随流着泪，也不管周围的人，脸色苍白地低声问：“母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后急忙笑着低声道：“随儿，母后刚要去找你呢，你就来了。瑶台，先扶三公主回府，本宫这就去。”

妫随还想闹，瑶台向几个宫女使了眼色，几人连拖带拉地将妫随带回了公主府。

陈王摇了摇头，百官们百思不得其解，但陈王不说什么，大家也揣着糊涂装明白——不问，只跟在陈王身后。

王后轻声说：“大王，臣妾去看看三公主。”

陈王“嗯”了声，头也不回地走了。王后急忙带着宫女内侍去了公主府。

妫随在屋里连哭带叫，摔东西。瑶台跟那些宫女们正无计可施，王后来了，瑶台带着宫人急忙跪拜迎接。

妫随自顾在一旁哭泣，头也没抬。

王后看了看，笑着跟瑶台说：“瑶台，你先带她们先下去吧！本宫要跟三公主单独谈谈。”

瑶台领命，带着众宫女急忙退了出去。

王后走到妫随身边，柔声道：“随儿，先把泪擦净，母后跟你说清楚。”

妫随虽生气，虽伤心，但她还是听话的擦了泪，低下头，双手撕扯着手里的锦帕。

王后轻叹一声：“随儿啊！母后和你父王都知道你喜欢息侯，可三年前，母后就曾问过他，他只说自己不会再娶。过去的两年，他来我们陈国，母后跟你父王一直以为他是跟你父王交好，却不曾想他是为了梦儿啊！直到今年，他派人送来书信，你父王才如梦初醒。这才急急地将梦儿从桃花庵中接来。息侯大概怕多事，所以连你父王也瞒下了，而来迎亲，本是应待几日的，他却脚不沾地，急急迎着梦儿走了。他心里只有梦儿，装不下别人，你又何苦呢？”

妫随抬起泪眼，看着王后，抽泣着：“你们都不知？那父王为什么不质问他，他可说过不会再娶的。”

王后摇了摇头，笑着，声音很温柔：“傻随儿，那息侯带着聘礼，穿着大红新衣，依然到了我陈国边境，你父王怎好再去多事？再说了，随儿啊！母后觉得那息国总归是太小，将来我们随儿要嫁，至少也要嫁到如你长姐嫁的蔡国那样的国家，这样才对得起先王后啊！”

妫随又使劲扯了一下锦帕，低下头，流着泪说：“可是，母后，随儿，就是喜欢姬残星！”

王后长长的叹了口气，声音里带上了爱怜：“傻孩子，你现在年龄还小，当你年龄再长些，你会明白现在的自己是多么傻。女孩子啊，可千万别一厢情愿，要嫁就要嫁给一个对自己真心好的男人，那样才会幸福！”

妫随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王后又劝了她几句，把瑶台叫进来，便离开了。

妫随在陈宫中哭泣伤心，怨恨着姬残星和妫梦的同时，蔡宫中，当听说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后，妫婉呆了，她一直派人暗中盯着妫梦，同时又把眼线安插到了息宫中，不曾有半点动静，息侯怎么就突然去陈国娶妫梦了？

妫婉坐在自己宫里，把桌子上的杯子果子全推到了地上，候在她旁边的宫女们吓得都跪下了。

陪嫁侍女清水急忙对侍者们说：“你们都下去吧！”

几个侍者像是得了赦令，急急弯腰迈着小碎步退了出去。

清水一边收拾地上的碎片，一边轻声道：“长公主，你可是从来都不会这样急躁的，也不会这般发火。你想想啊！妫梦长得如同妖孽，就算姬残星将她娶进息宫，息宫中的那些女人不会吃醋？我听说，息国实际上掌权的是太后，如果太后知道自己儿子娶了这样一位女子，她会高兴？到时我们再把‘桃花劫’的预言向息宫一散播，妫梦还会有好日子过？”

妫婉愣了一下，看向清水，笑了：“清水，本宫倒是轻瞧了你，几年的时间，你倒长进不少啊！”

清水笑道：“清水天天跟在长公主身边，就算再愚笨，见惯了长公主的聪慧与干练，多多少少也受浸染了啊！”

妫婉长叹一声：“不是要苦了三公主？她那样任性，肯定又会哭闹。不过，本宫一定会为她出这口气，本宫会让妫梦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