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姑侄相惜

这场风暴算是过去了吗？走了的两个人，无人知晓他们的心境，但留下的四人，却个个心惊，几乎呈呆愣之状。

徐世妇这一惊非同小可，站在那儿，两腿还在发抖。而徐夫人也好不到哪儿，她站着，脸色苍白，大气不敢出一声。王后紧咬下唇，似乎咬出了血，她却全然不知。太后呢！呆呆地看着大王离去的身影，好长时间才轻叹一声。

太后收回目光，扫视了一圈眼前三个女人，然后看向徐夫人：“徐夫人，看来息夫人是原谅你们宫了，以后啊！说不定息夫人还会继续向你们示好，就看徐夫人以后会转向哪个方向了。”

徐夫人一愣，然后急急的行礼：“太后，妫梦最会假装善良，她当着大王的面给徐世妇求情，无非就是想让我们记住她的好，但臣妾心里明白她是个怎样的人，臣妾永远都会站在王后这边。”

太后轻哼一声，又看向徐世妇，问：“徐世妇，你呢？这次竟然是息夫人为你求情，要不然的话，这会儿，你可真成了棍下冤鬼了，你应该感激息夫人。”

徐世妇吓得打着哆嗦：“臣妾……臣妾不知，臣妾……不知！”

看着徐世妇吓傻的样子，太后不耐烦地说：“徐夫人，你先带徐世妇回宫吧！让她好好养养，别吓傻了，那样的话，可真得去悔过殿。”

徐夫人答应一声，拉起徐世妇匆匆离开了。

太后又看向王后，心疼地说：“王后啊！哀家也不说你了，你以为你的那些个小心思哀家不知道吗？你想让大王问起徐夫人，然后再让大王知道林青和息夫人的事，以息夫人不守妇道去告发她。王后啊！哀家不是跟你说过吗？你要知道自己在大王心中的份量，如果这个你都搞不清楚的话，你拿自己去跟息夫人和林青他们二人比啊？一个你都比不上。”

王后的眼泪再也没忍住，她依旧紧咬着嘴唇，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下来。

太后叹着气摇了摇头，道：“哀家知道你对大王的情义，你心里只有他，说句不好听的，如果现在大王跟哀家闹翻了的话，你会毫不犹豫地站到大王那边。你却不明白，大王心里没有你；你更不明白，他心里为什么没有你。”

王后任凭泪水滑落，也不擦，淡淡地说：“因为这宫里总也少不了狐媚子。徐夫人跑到我这儿了，又来个弦夫人，她也不算什么，如今倒好，来了个息夫人。”

太后长长地叹了口气：“王后啊！你还是不明白啊！就算是没有这个息夫人，还会有别的夫人、世妇或侍妾，她们都会得到大王的宠爱，若论长相姿色，你也不差啊！为什么大王就是不喜欢你呢？因为大王喜欢的是稳重少言又温柔的。这三点，你觉得你能占得哪一点？你遇事好急，从不稳重；稍有事情，你便没完没了，从来都是多言多语；见着大王宠爱其他妃嫔，你便使气发泼，又何谈温柔？想当初你刚入息宫时，大王对你也是疼爱有加。现在，为什么就越来越不喜欢你了呢？”

王后再也忍不住，掩面啜泣起来。

太后又道：“王后，哀家知道你心里难过，可这后宫里容不得你难过。你想让大王如一般男子只爱你一人，这是办不到的，平常男子尚且有妻妾，更何况是君王呢？所以，你得长心眼，而不能只长年龄。”

王后抽泣着：“怎么长心眼？我全心会意地为他，可他对我总是不冷不热。我说句话，他就皱眉；我到他跟前，他连眼都不抬。就拿今天来讲，他离开息国二十多天，我日夜想他，他竟一眼都不曾看我。”

太后又长长的叹了口气：“王后啊！你明明知道，大王最爱的是息夫人，他为了把息夫人娶到息宫，竟然两年瞒着我们所有人，连林青都不知晓。可以想像，妫梦于大王而言，是何等的重要。如果妫梦真的不想到我息国的话，哀家相信，大王会丢下这王位，随妫梦隐居山林。所以啊！从今往后，你就去跟息夫人走近，多夸息夫人，那样的话，大王自然会欢喜。”

王后突然把泪脸一仰，喘着气哭道：“母后，臣妾办不到，我是不会去夸她的，无论她做得多好，她都是媚惑大王的狐狸精。我会一直跟她斗下去，我就不信，斗不过她。”

听着王后的话，太后突然笑了，她笑着说：“这一点，倒是像极了哀家，你放心，有哀家在，谁也不能把你怎么样。但王后你记住了，息夫人，你若是想去对付她的话，那就要静待时机，必须一击就中，否则的话，你是自取灭亡。”

王后擦着泪说：“母后，你放心，大王对我无情无义，我也不再企求什么，你所讲的那三条，我会尽力去学着做，但息夫人，我是不会放过她的。”

太后点点头，笑道：“王后成长了，只有经历过事情，才能成熟啊！但是你必须记住，切不可轻举妄动。今天的情形，你可是都看到了，不用说你，更不用说那徐夫人，就是哀家，你觉得大王会看哀家的面子吗？如果不是息夫人说哀家一直在护着她，相信大王也会给哀家甩脸色。今天啊！哀家算是看明白了，哀家的好儿子啊！这么多年，哀家疼他，宠他，什么都由着他，原以为他会是哀家的好儿子，没成想，哀家在他心中，远不及那息夫人啊！”

听着太后的话，王后又流泪了，她哭着说：“姑姑，你放心，以后我决不会再给你添乱子，我会小心做事。姑姑是息国的太后，年纪轻轻就守寡，在蒋国时，父王总跟我说姑姑的不易，让我到息国一定要帮姑姑，可我呢，不但没帮上姑姑，还总是给姑姑惹麻烦。”

太后也流泪了，她轻轻吸了吸鼻子，道：“好孩子，别哭了，在这后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女人的眼泪，但那是无能的女人，姑姑不希望你做无能的女人。只要你有足够的忍耐力，那就等，好时机是等来的，但在这之前，你必须要让自己沉下去，不显山，不露水，别让任何人看出来。只有这样，时机到了时，你再出手，才能一击而中。”

王后使劲点了点头，太后笑了，这是第一次对王后露出欣慰的笑。

……

息侯牵着妫梦的手，坐上轿辇一直到了息夫人宫。宫人们已等在宫门外，一见大王和息夫人来，都欢天喜地的拜见。

息侯高兴地说：“寡人听太后说你们息夫人宫立了大功，太后有奖赏，寡人也有奖赏。林将军，你和王延清立马去着手办理此事。”

林青答应一声，跟王延清出去了。息夫人宫的宫人们个个喜笑颜开。妫梦陪着大王进了内屋，琉璃和露儿急忙为大王和夫人沏上茶，吕品又去内厨端来了冰桃汁。

息侯笑着说：“寡人还是喝这爽口的桃汁吧！梦儿真是聪慧，这样的法子都能想出来，寡人何德何能，娶到你这样好的妻子。”

妫梦笑着说：“大王就知道夸梦儿，要是再这样，梦儿可会自高自大。”

露儿噘着嘴道：“公主才不会自高自大呢！都低到地上去了，可还有人看着咱不顺眼，幸亏姑姑想出了个冒险的法子，否则的话，大王都不知道到哪儿去夸奖您呢！”

琉璃急忙制止露儿：“丫头，给我住嘴，大王和夫人刚要说几句体己话，你又在这里乱嚼舌根子？”

息侯一听露儿话里有话，急问：“寡人就是要详细地听听那几天的事，梦儿，寡人为什么要跟你急急的回宫？寡人知道，当着她们的面，你肯定不会说实话，如今到了你自己宫，把事情详细地说与寡人听。”

露儿急忙站出来说：“大王，还是让奴婢说吧！公主总是避重就轻，奴婢听着生气。”

息侯点头笑道：“好！露儿，你来说。”

露儿便详细地把那天发生的事又说了一遍，这其中自然也有吕品和琉璃二人的补充。

听完他们的述说，息侯气得一拍桌子，道：“寡人就知道，这事跟王后脱不了干系，太后极力维护她，可她哪里像王后的样子？还有那徐夫人，寡人早晚一天会废了她，免得她到处生事。”

息侯又看向琉璃，道：“琉璃，倒是让你受委屈了，还让王后打了。”

琉璃急忙笑着说：“大王，不管怎么说，她是王后，不用说打奴婢，就是要拿奴婢的命，奴婢也不能说什么。就是夫人受了委屈，奴婢心里难受。当时夫人的母亲眉夫人，亦是宽厚仁慈，可最终也没逃脱被别人害的一尸两命的结局。奴婢别的不怕，就怕息夫人也会被别人暗地里……”

说着，琉璃流泪了。

妫梦的眼圈也红了，她急忙站起来，走到琉璃跟前，轻轻抱住琉璃，道：“姑姑，梦儿不是跟你说过吗？梦儿决不会像母亲那般，梦儿不会去害别人，但如果她们要害梦儿，梦儿也绝不会束手就擒。”

露儿哼了一声，道：“你还说呢！为什么大王要打死那个徐世妇，你还为她求情？你放纵她们，她们就以为咱们是好欺负的。”

妫梦看向露儿，道：“露儿，你知道吗？这件事，根本就不是徐世妇能作得了主的，她是被别人推出来的替死鬼，她本身就够可怜，我们怎么能再落井下石呢？今天我求大王饶恕了她，也许以后她会长点心眼，不会再去为别人卖命了呢！”

息侯站起来走到妫梦跟前，将她轻轻搂进怀中，道：“梦儿，是寡人无能，让你们主仆受苦，尤其是琉璃，她这个岁数了，还要被王后打，是寡人无能啊！”

听着大王的话，琉璃扑腾跪下了，她流着泪说：“大王，您千万别这么说，奴婢受这点罪不算什么，只要大王跟夫人永远相好如初，让奴婢受多大的罪，奴婢都愿意。”

妫梦急忙从息侯怀里挣出来，去扶琉璃，她声音哽咽地说：“姑姑，你快起来，你侍奉我母亲，一直到她离世，如今又跟着我来到息国，梦儿对姑姑的感激之情，今生报答不完啊！”

琉璃看着妫梦，高兴地说：“梦儿，你可知姑姑心里有多欢喜？看着你跟大王，姑姑就能想起当年我们的大王和眉夫人，姑姑心里真的是高兴啊！”

听着她们的至情之语，想想姑侄二人陪着妫梦在陈国桃花山上度过的那些岁月，再想想自己离开息城的这二十多天妫梦受的苦，息侯心里一阵疼痛，是对妫梦的疼惜，更是对自己无能的痛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