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啊……”
于噩梦中惊醒。
阿列克谢坐起身来忍不住地喘气。
冬日灰白的光从窗帘缝隙中悄悄射进来,映照在少年青涩而不失力量的上身。
阿列克谢缓了一会儿,抬起头望了一圈暗沉沉的房间。
没有人,
没有人在窥视他。
或许只是这段时间太敏感了……
应该也睡不着了,他决定还是先起床洗漱,瞄了一眼电子钟,才早上六点多,天也不怎么亮。
来到盥洗室。
浴室的灯光白亮醒目,更能看清楚少年锻炼良好的身躯,紧实流畅的线条富有美感而不过于饱满,白皙的皮肤更显禁欲。
中俄混血的他面容精致,西方骨,东方皮,只是寒假偷偷染的银白色头发又显出少年的桀骜。
“Ёкарныйбабай!”(我去!)
该死的还要找时间把这头发染回去。
过年前没事晃悠在街上的他被人忽悠着染了头头发,还是白的,那家伙没想到他还是未成年,知道了以后直接就跑了。
但他当时不知道怎么想的,或许是因为好看吧,就把这头发一直留到了现在,可是这边的理发店还没开门,他自己又不会染……?
或许他可以自己染。
再过几天就是高中开学的日子,而C国的高中基本都不允许染头。
阿列克谢想了想,将目光挪向了这头白毛。
除此以外,湘省豪门师家遗失了的十七年的小姐被找回,消息刚出来就传到他耳朵里,邀请了所有和师家有往来的势力,其中也包括因工作原因留在在中国的塔利亚女士——也就是他的母亲,他自然也要一同前去。
那么这头只要被他亲爱的母亲看到就要惨遭制裁的颜色是万万不能留了。
决定了,今天就染回去。
但在这之前他得去来一碗米粉。
中国美食,оченьхорошо(非常不错!)。
——
师宅,午后。
师湘君看向挂在墙上的复古钟表。
现在下午五点半左右,饭点时间到了。
休息了一段时间,梦里接收到的记忆更加清晰。
在师家人一个又一个躺在床上时,只有总是一副讨好像的宋辉祖安安稳稳地坐着,甚至逐渐接手了师家的大部分业务,也是他一直鼓励师长歌与骚扰她的那男的在一起,即使师长歌因此断了一条腿也对那男的持谄媚态度。
可是,宋辉祖他明明知道师长歌的梦想是成为一名舞蹈演员,那条断掉的腿对师长歌有多重要,身为父亲的他难道不知道?
他一定有问题。
她想要试试能不能趁此机会试探宋辉祖,毕竟按理说师家人都还住在老宅,只是不知师雁清是否会来,看中午的样子,宋辉祖主要跟着师雁清的脚步走。
但是,还有一个点是,她虽然能靠自己的推断,发现了宋辉祖的不对劲,但她也不敢打草惊蛇,担心因她的贸然试探致其警惕。
“扣扣扣。”
熟悉的敲门声,是闻杉。
“湘君小姐,晚饭时间到了,请随我一同前去。”男人还是如往常一样尊敬而冷淡。
可师湘君还记得记忆里因担心她的安危而对她寸步不离的模样。
他是可信赖的人吗?又是否真的是属于师家的阵营呢?
师湘君不敢直接下结论。
又是一声提醒,闻杉似乎在思考房内的师湘君是否还在休息,犹豫是否进门提醒。
师湘君回过神来,连忙回应,并开门与闻杉打了个招呼。
姜爱莲觉浅,早早地就醒过来到花园里逛去了,于是闻杉提议一起去花园,寻找姜爱莲的同时熟悉一下路线。
反正不远,餐厅也就在下面,师湘君就答应,跟在闻杉后面去找奶奶。
除了游廊,草地上还有铺好的鹅卵石小路供人与自然更近的联系。
俩人步于小路,师湘君也因此对于师家庭院更加了解。
花、草、树,都说不上有多茂密,但在冬日的衬托下却反有一种萧瑟暗淡之美。
“老爷打算等开春了再挖条小河,说是想要多添点流动的感觉,大概五六天就能完工,到时小姐可以邀几个好友一同来观赏,”闻杉注视着他从小长大的地方,“等下老爷应该就会和小姐说起关于上学的事,一般来说会把小姐安排进银杉圣德学院。”
回头看了师湘君一眼,清晰镜片下的灰色眼眸注视着师湘君,“长风少爷和长歌小姐也都就读于此,长风少爷是高三,长歌小姐目前是高二,而湘君小姐您会作为插班生进入高二,而且雁清小姐和雁荷小姐也曾是银杉的学生,师家有一部分银杉的股份,所以在就读期间小姐只用专心学习就好,我会提前打点好一切。”
闻杉的镜片顿时反射出一道诡异的光。
师湘君点点头。
但也是谈到这个话题,才让她从最近遇到的各种异事中想起来她还是个高中生的事实。
“闻先生……”
“小姐直接称呼我‘闻杉’就行,叫我闻先生……还是不至于。”闻杉推了推眼睛,有点苦恼的样子,还是不敢担待这个称呼。
师湘君笑了笑,“好滴闻杉,我是想问一下,我怕我赶不上这边的进度,所以……嗯……”
师湘君原来所就读的学校只是在县里排在前列,老师也少得可怜,她多少担心她无法跟上这边大城市里的孩子的节奏,反而成为一种负担。
“……嗯,这样吗,我知道了,我会寻找合适的老师给您进行辅导,沙市这边的教育的确和乡下的差别较大,但不用担心,”闻杉看着这个一直保持冷静的少女,在学习面前还是忍不住慌了起来就温和地笑了笑,“您怎么说都还是个孩子,还有很长的时间供您学习,您可以慢慢寻找您热爱的事务就行。”
清风吹拂过少女的脸庞,懵懂地看着安抚她的男人。
“目前师家的状况很稳定,换句话说,以师家现在的财富就算让一个人大手大脚地活着都够享受个几百年;或许您可以去看看雁荷小姐的工作,她和姑爷都从事于艺术方面,说不准您就也对这方面感兴趣。”
像是想起了趣事,“说来有趣,老爷的前夫人苏语夏女士、还有雁荷小姐季姑爷及其子长风少爷都对艺术感兴趣,说不定湘君小姐您也一样,是一位未来的艺术家。”
师湘君浮躁的心被渐渐抚平,对另一位素未谋面的哥哥兴起好奇;但她一想到小说中三年后糟糕的样子就又开始焦虑。
既来之则安之,她也只能先从学生身份开始,寻找切口,实现“心愿”。
往前走是一片含苞待放的山茶花花园,姜爱莲正在此处欣赏。
山茶花还处于休眠状态,因此一眼望去基本是一片墨绿的小树,通过花园前树立起的木牌才能知道这是山茶花。
姜爱莲发现了前来找她的俩人,边挥手边灿笑地对着她们,“湘君——小闻——”
奶奶看上去好像很开心。
师湘君愣了愣。
她眼里的姜爱莲是一个有些暴脾气但又心软的人,但眼前笑起来既灿烂又温柔的人颠覆了她对姜爱莲的印象。
她跑去了姜爱莲的面前。
“湘君啊,你看!山茶花!”姜爱莲喜得连这些日子的染上的郁气都彻底消散一空,“我啊以前为了把一头猎物卖出去进过城,所以还顺便踢景点逛了一圈,然后就看到了这山茶花,那真的是长得乖哟。”
闻杉也慢慢上前,“这片山茶花是前任夫人苏语夏女士设计的,听说夫人决定种山茶花的一大原因就是它的花语——”
“失我者永失。”
姜爱莲眼神复杂,望着一片绿海仿佛已深陷回忆。
闻杉没想到姜爱莲和多年前的夫人说出了同一句话。
可天色逐渐暗淡,闻杉不得不打断姜爱莲的思绪,提醒俩人该去用餐了。
姜爱莲点点头便跟着走了。
一路上,师湘君还想着姜爱莲刚刚说的话。
失我者永失……
如此的决绝、果断,以及奶奶那深陷回忆的模样。
师湘君一直知道姜爱莲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山里来窜门的老人常说姜爱莲以前有多潇洒、打猎时有多惊险刺激。
她还记得有一个老人对她说:“观音姐,你跟莲姐姐一个朋友长好像哦,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说出这句话时姜爱莲的反应并不大,只是一味地嗑瓜子,不回应,也不接话。
那老人接着说:“不过已经好久没看到她咯,港是要回城里结个婚,结完了就回来,结果莲姐姐等了好久好久都没等到。”
“好久好久是好久啊?”
“好久好久就是……很久了嘛!”也没读过几年书的老婆婆不会数数,数了半天,数完一双手了都没数明白。
“1、2、3……这都到10了嘛。”师湘君也才上学,数到10就数不下去了。
姜爱莲看一老人一小孩数都数不清,无奈地地笑了:“一个两个数数都数不将。”说完摇了摇头,看着很不屑的样子。
“那奶奶你告诉我嘛。”
“我才不港,等你莫时候能数到10后门后面再港。”
嘻嘻哈哈之间,柴火烧得更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