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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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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远,我不是刻意跟你对着干。”萧约叶微微无奈,“是郊西那栋房子已威胁到了百姓正常生活,我确实想为他们排解忧难。另外,”她沉默一下,告诉她,“你有所不知,这件事掺杂着羽渊的局势,比如今显现出的复杂。”

洛千远一愣:“什么意思?”

“羽渊族并非完全受统于江家人,”萧约叶简单把这两日穆安羽的发现说给她听,“其下还有权臣一直蠢蠢欲动,这种事,不是我,日后生大患,三清阁也会派其他人出手,我前去,总比让小师妹涉险要好。”

很巧,在她说到“小师妹”的时候,远处走过来一个白衫的女孩。

这姑娘生了一张好看清秀的脸孔,身量已经抽条拔节,但看模样还裹着几分女孩子的青涩稚嫩,她问旁边经过的弟子:“洛师姐在书楼吗?”

那弟子刚从书楼过来,随手一指:“那不就是。”

女孩抬目,在看到洛千远身边还有一个人时,表情突然变得有点奇怪:“谁在和她说话?”

“在阁内能和大师姐说得上话的还有谁,萧师姐呗,”弟子抱着一摞书,下巴抵在书面上,匆匆过去了,“马上要期末大测了,我可先去抱佛脚了啊澄师妹,不说了!”

澄将明独自站了许久,才再度转向洛千远。

她伸出手揉揉眉心,微笑调整好了表情。然后一步步走了过去。

洛千远看到她,意外:“你来做什么?”

“师姐,”澄将明笑着说,“我最近在荷照长老门下辅修,可是每次画断灵符的结果都不对,将要测试了,我想来问问你。”

三清阁每个修部都有德高望重的长老授业,洛千远是符修部荷照长老门下的第一符修,也是其余所有符修的大师姐。她的求师经历是一段美谈,自小颠沛流离,进入三清阁后天赋绝佳,所制之符极其出色,如今东玄界修符之人,几乎都知道三清阁有个专攻游夜、极恨夜灵,百年内连创三符的天才少女洛千远。

传说她这么痛恨和羽渊相关的邪术,都是因为儿时和穆安羽那段孽缘连累了自己的父亲,她和穆安羽的故事,越传越离谱。

不过有传言也没什么,三清阁符修、夜修、剑修三部人数都很多 ,千百人中,只有个别极出挑的人才会被人耳闻,比如洛千远这样的天赋绝佳、虐天虐地型的,或者萧约叶这样惊才绝艳、在穆安羽这样有血脉加成的人身边也不逊其色的全能型的,人若出名,身后必定缀着一串嚼舌根,然而同为三清四大弟子的澄将明和凌启竹却少有人谈论,凌启竹是因为身为阁主之女,身份尊贵,而澄将明是因为——

她太勤奋了。

她是夜修而非符修,每年却都选修了修符课程,孜孜不倦跟着荷照长老学习。

三清阁弟子除了感叹她的好学精神,更多是唏嘘,毕竟符修很看个人天赋,今年主攻的课业正轮到洛千远的“炫技之作”断灵符,断灵符制裁游夜是一绝,但由于是三清阁弟子所创,没任何师长参手,碰到难题,荷照长老都难指点一二。

故而拗丫头澄将明才不管洛千远满身的“我很高冷别和我说话”,遇到问题,非得找本人问,不弄清楚不罢休。

洛千远这一年为此也颇有点一个头两个大。

她本是除了自己能看对眼的人外、不喜多话的性子,加之自身极其出色,符修部的弟子对她几乎是带着崇拜和敬畏的,以至于除了萧约叶和凌启竹,少有人会主动搭话。

但是自从澄将明开始修习断灵符,一切就迥异了。

澄同学叽叽喳喳,活蹦乱跳,热情洋溢,生气蓬勃,硬生生忽视了洛千远“你不用过来啊”的无语,带着一个世界的喧愉,大大咧咧闯入了她的冷淡中。

而洛千远从一开始的“你不要过来啊”到现在的习以为常——纯属被迫的。

她不得不暂且放下纠缠的话题,跟着澄将明去看她这次遇见的问题,算是先放过了萧约叶。

然而萧约叶着实倒霉,还没走几步,又被凌启竹高高兴兴地叫住了。“约叶!我娘找你呢!”

一般来说,“老师叫你”这件事都是喜忧参半,萧约叶不是很理解:“你为什么这么兴奋?”

“你不是要去羽渊?”凌启竹奔过来道,“我娘不放心,肯定会给你一些法器,我可以一起看看啦!”

“我可记得,”萧约叶站在台阶上看着她,好笑,“你娘不让你接触有关夜修的东西,你又要违诺吗?”

“闭嘴,”凌启竹道,“上次没看到夜灵,已经是一大憾事了,如今这么好的机会我怎能错过?快走!”

她连拉带拖,绕过日常修炼的门楼和校场,把萧约叶拽到三清阁主阁前。三清阁主云阶平一身白袍坐在主阁等她们,庄严的神态在看到两人奇特的姿势时出现了一丝裂缝,无奈地按按额角:“竹儿,我叫的是约叶不错,但是只是约叶。”

“娘,”凌启竹轻轻拽了下云阶平的袖子,温婉乖巧,实在让人无法拒绝,“你就给我看看嘛,我答应你不碰其他有关夜修的东西,你也不许我了解夜修,那我看看都不行吗?”

“……”云阶平哭笑不得,“来吧。”

*

“碧潮琴,可迷人心智,伺机进攻,亦可制造幻境,收集残灵,同可疗伤愈人,溃散敌手,自轩辕海而生。”

到了和穆安羽约定将行那天,萧约叶走出三清阁,凌启竹还在唠唠叨叨云阶平给法器那日介绍的话。

“我倒着都会背了,大小姐,收了神通吧。”萧约叶哭笑不得。

凌启竹遗憾地闭了嘴,想起新的一件事:“诶这件法器叫碧潮琴,我娘说它生自轩辕海,那不就是穆安羽母亲的家?她母亲当年可是守护轩辕海的觅崖神女,若非……”

她想说“若非神鸟墓场震惊整个东玄界,如今讨厌穆安羽的人或许会少些”,察觉到不合时,叹了口气,只说:“希望穆安羽看到法器不会有什么意见。”

萧约叶抚了抚储灵环,出神道:“她不会的。”

凌启竹:“为何?”

萧约叶道:“她不是这般为人。”

凌启竹未免疑惑,毕竟这两人只是一面之缘而已。可是萧约叶的语气,仿佛已经很了解穆安羽似的。

果然见到穆安羽,穆安羽对碧潮琴的第一反应只是:“好漂亮的法器!”

碧潮琴生自轩辕海汹涌的浪中,蕴养了千年的灵气,琴弦剔透,琴身晶莹,如深海内烁光的皎珠,琴底还饰着海底的鱼尾花,拨弦震颤时恰似翻卷的浪,悠远碧澈。

有人生来就爱好漂亮的事物,一见着好看的东西第一反应是欣赏——穆安羽显然是颜控中首当其中的那一挂,就像虽然忌惮红色,但她第一眼看见萧约叶惊艳大于心惊,穆安羽对这法器喜欢得不行,看了个够,方正色抬起头,严肃道:“走吧。”

此行不比上次,上次郊西虽然危险,但好歹还在东玄境内。可这次要帮月小姐驱逐廊柱上躁动的游夜,必须进入羽渊。

羽渊在翎阳的北边。

舟车并行三日,二人踏至边界,羽渊的最外层是一片茂密的树林,名字很唬人,叫碎风林。

之所以起这个名字,是因为林中的树虽其貌不扬,可一旦有人走进,就会张牙舞爪奢起枝叶,袭来无尽阴冷气息,竖起一道灵邪之力混杂的屏障,此刻若硬闯,锋锐的灵力能将风都割成碎片。是以世人叫它们碎风。

月小姐按照约定,在碎风林最外一圈等她们。

她并不着急,玄衣玄衫,依旧罩着面纱,风掀起外袍,一派笃然自若。

瞥见穆安羽,她甚至扬起了一丝笑,上前问好:“甚久不见。”

穆安羽站住,道:“异端生在织离潭?”

这些天,她并没有闲着,向苏逾砚报告发现后,便与月小姐进行了详细交谈,月小姐告诉她,虽然羽渊起异动的是那座庙宇的廊柱,但真正封印游夜的地方,是羽渊的织离潭。

羽渊所有游夜都生自织离潭,织离潭有异象,储存大量游夜的廊柱自然不会安宁。

“不错,是织离潭。”月小姐道,“随我来吧。”

她分开掩映的枝叶,将两人引入其中,再三告诫:“跟着我,切记不要乱碰,碎风树攻击人是不长眼的。”

碎风林很大,萧约叶和穆安羽谨慎细致地行了小半个时辰,才算正式进入了羽渊族的地域。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这里的景象荒茫无比,东玄界虽然也入了秋,但那一派秋光犹然可颂,能引诗情到碧霄,此地却是长草覆湿地,山风凉愁雨,所视皆为惨淡,阴森之气难掩,别说作诗了,不写遗书都算乐观的。

月小姐解释道:“极少有人通过碎风林进入羽渊,是以这一带荒了些。不必在意。”

渐远渐深,又约莫小半个时辰后,终于来到一方黧黑的山前,浓雾漫涣,不见天日,月小姐抬起手,一只灰色的蝶停在她指尖。

她轻轻对蝴蝶吹了一口气:“是我。”

山门仿佛有感,震颤一下,徐徐张开。

一方结界退去,大雾缓缓消散,走没多远,一道嶙峋的山门又立于眼前,门外有一所倚着大树的小屋,四面关得紧紧,唯独正面墙上有一个洞,一道不悦之声掺着警惕传出来:“谁?”

“劳烦打开结界,”月小姐对着洞口说,“我要去一趟织离潭。”

一阵耐人寻味的沉默,里面那人道:“江小姐?”

月小姐道:“是。”

那人从洞内投出一张明显不同于三清阁的符,触碰到符后,山间结界退散,懒懒道:“行吧,祝你顺利。”

月小姐跨进去:“多谢了。”

一直到走到这里,穆安羽才深吸一口气,她知道,羽渊真正悚人的地处到了。

织离潭。

织离潭和轩辕海同为神天之地,一样生自上古,然而轩辕海沉着许多世所罕见的法器,织离潭却蕴出了游夜这种异物,正是这个原因,再加上被锁夜技禁锢的历史,夜灵族世代与东玄界互不顺眼。

萧约叶紧密观察了一下周围,三清阁无数夜修以三好学生澄将明为首,闲来杂谈时都说希望能亲眼一睹织离潭,却又总在最后笑称“算了算了”,不为别的,只因它确实神秘又危险。

此时,这方诡地切切实实就在眼前,东玄界极少有人亲眼目睹,她的呼吸却不可思议地平静。

穆安羽道:“这便是织离潭?羲元镯能做什么?”

她二人情绪波动都不大,月小姐对这新成立的“人淡如菊二人组”颇感新奇,清了清嗓子:“织离潭和轩辕海本为一源,羲元镯既然是从轩辕海生出的,那就也有压制织离潭的功力,如你不想触织离潭水,可直接把羲元镯投进去试试。”

略微一停,她道:“放心,事成之后,会还给你。”

穆安羽:“不必,我亲自来。”

季琼岁曾经叮嘱过她,绝对绝对不可随便摘下羲元镯,虽不知这意味着什么,但穆安羽不愿也不能随意毁坏对母亲的承诺。她抬头,仿佛看到了母亲当年那对常年清郁而忧伤的眼眸。

眼前这方墨色的深潭仿佛能将人吞噬,水黑则渊,此地深在山谷,来前月小姐还打开了两道结界,真真是荒然之所,穆安羽走到它面前,悄悄在羲元镯中融了个试探的法诀,而后俯下身,将手浸入潭中。

潭内翻滚起不安的泡沫,发出一阵怪异的动静,似乎沉睡的东西被唤醒了,暴躁易怒就要发作,月小姐微微锁眉,发现情况不太妙,刚要走上前,山脚的荒草却突然迸出了火星!

只是刹那,火势蔓延,饥渴地舔舐四野,熊熊烈势向中间聚拢,如同陷入敌阵包围,月小姐愣在原地,来不及反应,叫一声“跑”,就转身投入了织离潭!

嗯?!

她反应如此大,可见此火必不一般,但是这投水……算怎么的?

穆安羽迅速抽出手,乍然而起的火过于蹊跷,几乎让她瞬间就想起了羽渊一种叫琢光火的灵物,若叫它围困良久,灵脉便会大大受损,纵然恢复,以后修炼也会更难。

月小姐反应如此,莫非这就是琢光火?

她下意识望一眼身侧人,萧约叶也猝不及防于这阵烧起来的火,往她身边靠了一点,想到了一处:“你听说过琢光火吗?”

二人对视一眼,不知为何,穆安羽硬是在这危机关头从她的表情里品出不妙的馊主意来:“听说过,你要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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