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拉弗斯小姐，我想汤姆不在这。”邓布利多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

艾尔薇拉闻言一僵，站在空荡的变形课教室中，一动不动。

邓布利多走近几步，在她身旁站定，笑道：“还是说，你是来找我的？”

“教授……”

“你在躲着他？”

“……我只是不喜欢成为众人注视的焦点。”艾尔薇拉轻轻吸了口气，她并未否认。

“是吗？”邓布利多望着她，眼神深处藏着洞悉一切的锐光，“可在我看来，你更像是在害怕。”

艾尔薇拉一怔。

害怕？

她当然知道自己为何开始躲着汤姆。

他没有说破什么，也没有亲口回应他们关系的任何字句，可他却一点点地将俩人绑定在众人的视野之中——在公共场合替她拉开椅子，喂食，附耳低语。

于是，斯莱特林的学生们渐渐默认了两人之间的亲密。

他在宣告主权。

在悄无声息地说：“她属于我。”

这才是艾尔薇拉真正想逃离的东西。

她并不怕他。

她怕的是自己正在失去判断的能力。

邓布利多静静看着她许久，忽然道：“我习惯于观察学生，尤其是那些不肯轻易以真实示人的孩子们。”

艾尔薇拉愣住。

片刻后，她迟疑道：“您是在担心他吗？”

“一开始是。”邓布利多转过头看向窗外，“但最近，我发现他变了。”

艾尔薇拉睫毛轻颤。

“人并非天生冷漠无情，艾尔薇拉。”邓布利多说得极慢，“汤姆对你做的一切，你觉得他是出自真心吗？”

这句话落下的瞬间，她被轻轻撞了一下。

真心？

她想起那场魂器仪式之后的混乱。那段她失去的记忆。他们明明从未有明确的关系，可他对她的亲近却像是早已习以为常。

她不知所措。

若那是假的，她无话可说；可……

“我不知道……”艾尔薇拉低声回答，声音细如呢喃，“正因为它太真实，才……更叫人无所适从。”

“信任总是危险的，尤其是在你们这个年纪。”邓布利多说道。

“所以您来劝我离他远一点？”

“不。”邓布利多摇了摇头，“我是来提醒你，艾尔薇拉。感情是很沉重的。尤其是当你察觉到时，已经比你预期的更深、更可怕。”

“……”

邓布利多只是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

“我想你已经有答案了，孩子。”

“给他一次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去看清那份感情的尽头吧。”

-

魔药课后，教室里还残留着蛇胆草与火蜥蜴尾巴炭化后的焦糊味。

学生们收拾器具，准备离开教室。艾尔薇拉动作一如既往地娴熟，接过一旁瓦尔普吉娅递来的瓶瓶罐罐。

她并未察觉背后有一道目光，自魔药课开始起就未移开。

直到一只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羊皮纸悄然滑入她的书本之间。

她眉尖微挑，展开。

只有一句话，笔迹熟悉：

「周末，霍格莫德——一起？」——T.

她尚未反应，一道含笑的声音便在前方响起，声音特意拔高了一点：

“唉哟，这可真新鲜！”是格兰芬多的罗伊·爱德华兹。

他凑过来扫了一眼纸条的内容，“斯莱特林新出炉的情侣要去霍格莫德约会咯！”

教室里顿时炸开了锅。

起哄声一浪高过一浪，尤其是格兰芬多的几位学生，兴致勃勃地添油加醋。

“我们是不是该开始准备祝福卡了？”罗伊笑得张扬，“定制一个双人巧克力蛙盒怎么样？”

“别忘了戒指盒。”旁边有人起哄，“最好是绿色的，象征纯正斯莱特林的爱情！”

“要不要请邓布利多主持婚礼？”

“先别跳太快，至少先在蜂蜜公爵门口牵个手吧——”

笑声乱作一团。

斯莱特林那侧，雷金纳德将搅拌棒“哐当”一声丢回器皿中，冷哼了一声：“斯莱特林之间的事，轮得到你们格兰芬多来置喙？”

罗伊闻言笑容一顿，眼角却挑了起来，“呦，什么味道这么酸？该不会是哪位斯莱特林的小少爷心里不服气吧？看着别人牵走自己暗恋的玫瑰，滋味不好受？”

雷金纳德目光一闪，飞快地瞟了一眼汤姆，“你还是先担心你们那边的姑娘今晚哭湿多少枕头吧，别到时候连魁地奇练习都迟到。”

“说得好像你们不是暗地里给人写情诗一样。”罗伊不甘示弱地回击，“还是用的拉丁文的？啧，真以为自己是第二个洛西乌斯？”

斯莱特林几人立刻变了脸色。

“你说谁是洛西乌斯？”

“别以为你会飞几圈就能乱吠！”

找球手米希尔嗤笑，“总好过你飞不起来？”

“哦？那今年魁地奇杯不会又又属于斯莱特林吧？”

“只要你们击球手知道别再拿人脑袋当鬼飞球——”

气氛迅速升温。几个脾气冲的格兰芬多已经将手伸进了袍子里，拇指压住了魔杖。

“掏啊。”诺特看上去乐在其中，嘴角勾着，“正好看看你们是先喷鼻血还是先放个哑炮。”

“你说谁哑炮？！”

-

两边的学生一时间你来我往，火药味渐浓，已经忘记了最初争吵的开端，下一秒就要演变为当场拔杖对峙。

汤姆站在另一头，合上魔药课笔记。他没有理会他点燃的战场，也没有制止。只是视线穿过人群，迎上艾尔薇拉的目光，唇角挂着笑。

他完全不介意被误会，甚至乐见其成。

他看着她无声地张口：

“他们太吵了，你还没回答我。”

艾尔薇拉垂下眼睫，避开他的视线，轻轻点头。

然后在一片吵闹声中悄然离开。

-

午后的阳光穿透了淡淡的雾气，洒在霍格沃茨高耸的铁栅门前。瓦尔普吉娅提着斗篷后摆，几乎是推着艾尔薇拉往前送。

“别磨蹭了，大小姐，”她压低声音打趣道，“人家可等了你十分钟了。你再矜持下去，霍格莫德都该落雪了。”

艾尔薇拉半推半就地被她送到校门口，神色略微无奈。

瓦尔普吉娅拍了拍她的肩膀，“记得回来前给我一个准确答案，不然我就跟雷金纳德说你拒绝了——”

顺势想到汤姆吃瘪的样子，艾尔薇拉突然觉得有些好笑，终于抬眼看向等候在道路尽头的身影。

汤姆站在那儿，阳光落在他脸上，将那双本就过于深邃的眼睛映得几乎发亮。他一手插在口袋里，另一手正不紧不慢地转着魔杖，像是在消磨时间。

当艾尔薇拉走近时，他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来我得感谢那位小姐把你‘押’了出来。”

“你来得不算晚，”汤姆补上一句，唇角轻轻挑起，“我只是提早了十分钟。”

“那我很抱歉，打乱了你假装若无其事的等待计划。”

汤姆看着她走在前头的背影，眼中露出一丝笑意，旋即跟上。

-

霍格莫德村的街道比平日里更加热闹，两人并肩而行，一路沉默地穿过嬉笑的街道，来到“三把扫帚”。

他们走了进去，选了靠窗的一张桌子，艾尔薇拉刚脱下斗篷坐下。

一道熟悉的嗓音就在他们身侧响起：

“真少见，竟不是在图书馆碰见你们。”

艾尔薇拉不必回头便认出了来人，她轻笑着应声：“阿布。”

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站在他们桌旁，他没有直接看艾尔薇拉，而是将目光落在汤姆身上。

“在我印象中你一向谨慎，里德尔。”他说，“但看样子，有些情况是例外。”

汤姆眼神微动，却不见波澜。

“谨慎不等于退缩。”

“也不等于鲁莽。”阿布回以一句，眸色加深。

“鲁莽意味着缺乏预判，马尔福。”汤姆微笑，“每一步，我都很清楚它会通向哪里。”

空气静了几分。阿布似乎想说什么。他转向艾尔薇拉，神色略缓，却依旧克制。

“我以为你会聪明些，薇拉。”他语气听不出情绪，“这就是你想要的？”

艾尔薇拉只是看着他，眼神澄澈。

阿布轻笑了一声，目光微移，避开了她的视线。

“佩琳很想你，有空记得回来看看。”

言罢，他将最后一瞥投向汤姆，眼中那份压迫再未藏匿。

“照顾好她。”他说，“别让我后悔今天没阻止。”

转身前，他看向窗外柔和的阳光，似自言自语：“……霍格莫德天气不错，别浪费了。”

然后他走出酒馆，没再回头。

汤姆望着他背影，沉默片刻，才低声道：“你和他，曾经很亲近？”

“他把我当妹妹。”艾尔薇拉端起酒杯，“只是我一向不喜欢做别人预设好的角色。”

-

离开三把扫帚时，夕阳的余晖已经降下。

两人没有回学校，而是顺着村外的小径，走向森林边缘，林间蝉鸣尚浅，还没到扰人的地步。

艾尔薇拉停下脚步，抬头望着夕阳将天际染成熔金色的云层，在等汤姆开口。

终于，汤姆停下了脚步，转身面对她。

“你说你不喜欢被安排的角色。”他说，“那你选一个。”

“你想做什么——同伴？盟友？傀儡？……”他目光下沉，语调低哑，“或者，女朋友？”

艾尔薇拉淡淡一笑，“那你想让我做什么反应呢，汤姆？”

“惊讶、害羞，还是落荒而逃？”

汤姆的唇角微僵。

“你总是这样，”她侧过头，看着他，“明明盘算得滴水不漏，却偏要做出一副‘顺其自然’的模样。”

他的神情终于彻底收敛了伪饰。

温柔从眉眼褪去，剩下的，是赤裸的欲望与掌控欲。

“你还有选择吗？”汤姆向前一步，“我们灵魂绑定，共享魔力，感知彼此的情绪，也了解对方最深处的秘密。”

“难道你以为，”他的语气一紧，添上几分咬牙，“你还可以选择和别人——”

艾尔薇拉语气平静：“但如果我没活过十七……”

汤姆的瞳孔猛地收缩，声音脱口而出——

“你不会！”

他忽然伸手，似乎想要触碰她的脸颊，却在接近时倏地顿住。

艾尔薇拉感受到他炙热的视线又落在她的唇上，她警觉地抬起手，先一步捂住嘴唇，狠狠剐了他一眼。

用眼神控诉他，

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