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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7。

热腾腾的饭菜被一盘一盘地端上了桌，肉汤上方还冒着浓白的热气。

氤氲的，温热的。

散在半空又飞快地飘开。

保姆把饭端上来就离开了，只留下蔺行淮和周屹川两个人。

他夹起一筷子的蔬菜，送入口中嚼了嚼。

周屹川也跟着动筷。

继而，周屹川突然将筷子竖放在碗沿左侧。

——嗒。

蔺行淮停住了嚼动的动作，他慢慢地掀开眼皮看向他。

怎么了？

他歪了一下脑袋。

周屹川对折起餐巾纸，擦去唇边的油渍，他问：“你相信平行时空吗？”

一口菜差点没把蔺行淮给噎死。

“……”

他吞下了口腔中的饭菜，“平行时空？”

“怎么忽然提起这个？”

吓他一跳。

蔺行淮轻轻蹙了下眉，注意到周屹川投来的目光，又极快地松开了。

他的视线停留在他的脸上，一直不曾移开。

周屹川在等他回答他的问题。

他的眼神令蔺行淮有些发怵，他也解释不了为什么。

蔺行淮不由得去猜，是不是周屹川发现了什么。或者说，他已经知道了被删除的那一份文件。

不论哪一种，都非常可怕。

蔺行淮定了定心，他硬着头皮说道：“平行时空只是一种理论观点，对于多世界是否存在，目前还没有科学家求证成功。⑴”

如果说是之前的他，那么蔺行淮是完全不会相信平行世界这一类，仅存在于人类的猜想和科幻上的东西。

但现在不同了，他不仅被一种陌生的力量困在了这款游戏中，还始终无法登录出去，这种反科学的事情将他以前的认知尽数推翻。

蔺行淮思忖了一瞬，说，“我认为它是虚假的。”

“不，小淮。”

很快，周屹川就否定，反驳了他。

他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把他的肚子刨开，将他的心脏捧起来，连接着血管，去看，去揣摩他心中的一切。

周屹川叹了一声，道：“它不是，你知道它存在的。”

“小淮，你为什么要骗我呢。”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面色上流露出失望的神色。

周屹川走到了他的面前，嘴角平直地抿起，一点上扬的弧度也不见。

他要做什么。

他想干嘛？

蔺行淮一下子就不能动弹了，像是失去了四肢的控制权。

“你变得不乖了，你又在骗我。”

阴影罩在了他的身上，把蔺行淮困在其中。

周屹川实在太过高大了。

他的身形比常人要高出一大截，过分颀长，站立时就像一头盯着猎物，在思索什么时候享用他的怪物。

对，是怪物。

一头长相漂亮，无害，甚至贴近良善，温驯的怪物。

蔺行淮敛下他心中越来越重的不安和疑惑，说，“我只是在说明我的观点，没有骗你。”

“你是…梦到了什么吗？”

他的喉结滚动两下，询问道。

梦？

周屹川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他很久没做过梦了。

只要他一闭眼，就会陷入到一场永无止境的黑暗中。

漫无边际的黑暗一寸寸地吞噬他。

近似…近似掉进了一个张牙舞爪，恐怖的黑洞。

所以，什么是梦？

是他一睁开眼，就会看到爱人急切渴望外面的眼神？

还是蔺行淮害怕他的目光？

周屹川不清楚，他点了点头，“可能是吧。”

“小淮，我做了一场噩梦。”

蔺行淮的动作还颇显生硬，他竭力让自己放松下来，去安抚周屹川。

“什么？”蔺行淮仰起头。

大约过了十几秒，他才找回了一点儿自己的知觉。

至少双腿能支撑他站立了。

周屹川每一次展现杀意，却总是在最后一刻心软，放过他。

这回……好像也是如此？

周屹川的脸上生出一股森冷的神色：“我梦见，有个人取代了我，把你抢走了。”

“你不会跟他走的，对吗？”

以他的口吻，与其说是问，不如用求证来说更为贴切一些。

蔺行淮：“……对。”

别的不说，这一次存档中的周屹川，在装乖卖惨上有几把刷子。

蔺行淮对他的做法都快摸出一套像流水线一样的流程了。

先吓唬，然后向他示弱。

之后再从他的身上索要，讨到一些例如奖励的东西。

比如说，一个吻。

周屹川像只毛茸茸的萨摩耶那样歪着头，问，“不亲亲我吗？”

“为什么要亲。”

“我很难过。”

周屹川想了想，说。

他似乎是想了很久，很久，才想出这么一个答案。

哪怕现实的时间只过了三，四秒。

这让蔺行淮的心尖儿都跟着颤了几下。

他的心情一时间有些复杂。

五味杂陈的。

系统重置一次…竟然影响到了人物的性格吗？

周屹川不像是会问出这种话的人。

蔺行淮想，他需要给周屹川制定一个正确的惩戒和奖赏的规则。

不能总是用这种方式来索取他想要的，否则他总有一天会得心脏病：“我可以吻你，但爱人是平等关系的，而不是一方偏执的掌控。”

周屹川低下了头颅，他仔细地看着他的脸。

凑近到连瞳孔都倒映着他的眸。

蔺行淮被吓了一跳。

他刚才…

是想吻他吗？

“嗯。”周屹川点了点头。

可……

蔺行淮站起来，在这一刻，他抱紧了他。

体温似乎透过那层绒面布料，传达进了周屹川的身上。

他幻想过，用拥抱驯服他。

而他从来没成功过。

那这一次呢？

他能是这么多次以来的例外吗。

蔺行淮不确定。

一分钟后，他松开了他。

“这是…你表达自己的奖励。”

蔺行淮解释了他那时的作为，就算那是他的一时兴起。

“好。”周屹川说。

他重新坐回了他的餐位上，再慢条斯理地进食。

和以前一致，什么也没发生，什么也没改变。

毫无疑问，蔺行淮失败了。

他却半点气馁也没有，反倒将其归揽在了意料之中。

这餐饭吃完，蔺行淮就回到了他的房间。

周屹川实在是太怪异了。

他的性格为什么会发生改变？是系统出现了故障吗。

还是说…其实是他本人的问题？

难道周屹川从始至终都是在他的面前演戏。那些举止，话，从来不是真心的。

蔺行淮越想越纠结。

到了后来，他已经放弃了思考。

夜晚的风打在窗户上呼呼作响，拍得人耳膜疼，声波从窗外拍进了室内。

好在房间中开着暖气，窗外的温度透不到室内来。

周屹川明天一早还要去公司。

也就是说，明天他能趁着周屹川离开后，外出一趟。

蔺行淮想冒一个险。

他打算把那位J小姐约出来见上一面，可在此之前，他得给出个令对方拒绝不了的条件。

反之，要是被那个家伙出卖了可就不太妙了。

他和周屹川是好友，两个人的信任肯定比他这个中途插进来，仅有一面之缘的人要多得太多。

如此，问题就来了。

蔺行淮能用什么去收买他。

金钱？

这一点周屹川一向不缺，他一挥手就能给对方十倍他出的价钱。

那，「周屹川」呢？

他或许可以用「周屹川」的事去和他交换。

但他会在意吗？

这点同样是未知数。

他一手拖着腮，支在桌子上发散思维，意识游离在了□□外。

半分钟之后，周屹川的微信栏中弹出了个陌生的好友申请。

J小姐。

——我想我们也许能聊聊？

这条申请弹了上来，冒在了他页面上的最顶端。

“……………”

蔺行淮皱了眉，又看了一遍申请人的备注名。

J小姐？

他为什么会这么突兀地找上自己？

假如，蔺行淮是说假如。

假如说是他找的对方，对方在清楚了他的意图和开出的条件后一口应下，他估摸着也不会胡思乱想太多。

可是，眼下是他主动找上了他。

那他的目的是什么。

蔺行淮斟酌，推敲着他的来意。

他把对方晾了一会，没急着答应。

过了两个小时，蔺行淮才不紧不慢地点开了微信，通过好友申请。

他问：“什么意思？”

等待是个漫长的过程，蔺行淮放下了手机做了点别的事。

但他还是时不时会去看一眼。

猜测道：他是睡了吗？

现在才七点多，作息再早的人也不会在这时候睡的。

应该是在吃饭，或者在做其他事。

几分钟后，J小姐回复了。

J小姐。

——周屹川没有回复我的信息，我想，那份文件极大的几率是被拦截了下来。

——除了他，我唯一能想到的人就是你了。

这些书都是有迹可循的。

蔺行淮想。

不过，他是从哪儿拿到的他的联系方式？

蔺行淮在编辑界面上敲下字：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这一次，J小姐的回复立马就弹到了他的聊天框中。

J小姐。

——你不是一个愚蠢的人，我们之间的聊天，我保证，绝对不会被除你我之外的第三人知道。

好半会儿，蔺行淮再次敲下字。

“你想聊什么？”

J小姐。

——这个世界的秘密，生物学上不会有人的DNA会和另外一个人的完全吻合，这不现实。

就算是异卵双胞胎，他们的DNA也会出现细微的差别。

——我想知道他是谁。

——当然，作为交换，我不会把那份文件交给周屹川，如果你想。

这句话到达后半段的那句话后，就没了下文。

博先生的断联长达十分钟。

中间，蔺行淮一个字也没有给予对方回应。

7：31：19。

J小姐。

——你可以提出一个哪怕是过分的要求，我会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