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
毛茸茸的几个绒球挂在毛巾下方长短不一的短绳上,只要蔺行淮一动,它们就会跟着一荡一荡的。
非常,非常可爱。
蔺行淮的长相和气质都属于那种冷冷清清的类型。
他其实不大适合这种。
但偏生他站着不动的时候又会透出一些独特的,像天然呆那样的萌感。
所以这种色调在他的身上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感。
至少周屹川认为特别的合适。
“喜欢吗?”
周屹川征求了一下他的意见。
他觑了眼旁边的落地镜,搭配一件同色系的厚衫衣应该还会不错。
蔺行淮掸了一下子围巾,“可以。”
说完,他又记起来衣柜中有许多叠在隔板上,不同款式的围巾。
好像……也派不上多大用处?
但在他衡量这些的同时,周屹川已经到前台付完款了。
他拎了手上印着LOGO的购物袋,说道:“去看看别的吧,小淮。”
蔺行淮抬了下头,跟在他的身后。
商场进出的行人实在太多,蔺行淮走出门口时还不慎撞到了一个人的胸脯。
他下意识地说:“抱歉。”
接着,蔺行淮仰起脖颈,见那个人默不作声地走掉了。
周屹川见他没跟上来,于是就走回到他的身边。
他问:“怎么了?”
“没事。”
蔺行淮皱了皱眉,用手指抵在鼻下,说,“我刚才撞到了一个人,他身上很不好闻。”
“不好闻?”
周屹川扫了一眼这家店,里头的人基本都是衣着干净,穿着考究的人。
不像是身上有异味的。
蔺行淮却向他点了下头,他想,那股气味和泥腥味有几分相似,可又不太像田里雨间的那股青草泥。
也许是某一种香水。
毕竟有人就钟爱这类小众的。
“我们走吧。”他垂下了手。
蔺行淮被带去了买了几件布料感厚实的风衣和毛织衫做内搭。
开在这边的店要贵许多,外面几百能买到的衣服,在这儿就需要上千。
一件衣服抵得过普通人十几天的收入了。
而对于周屹川来说,却是划张卡的事。
他把银行卡收了起来,揣进口袋。
“回家吧。”周屹川说。
蔺行淮的下颌压在围巾上,他‘嗯’了一句。
商场外,人潮逐渐蔓延开。
周屹川把车开了出来,停在街道一侧。
他跨出了车绕到一边,替蔺行淮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上车。”
蔺行淮折起手上的小票,放进了大衣内袋。
之后,他就坐进了车上。
四周亮着几盏昏黄的路灯,光线直直洒在了地上。
雪下得深,车开得略微颠簸了些。
蔺行淮闭上了眼。
十多分钟过去,这辆车停在了一边的沥青路上。
蔺行淮推开车门下了车,他提上几件购物袋先进了室内。
外面冰天雪地,冻得人直发抖。
蔺行淮把一楼客厅的灯拍开,将东西放在了茶几桌上。
墙上的挂钟缓慢指向十点。
他用手指去碰茶壶,发现是热的。
大概是周屹川之前叮嘱过保姆,让她先把水温起来。
蔺行淮切了茶,倒了杯热水在茶盏中等它泡开。
他坐在沙发上歇了一会儿。
一忽,虚掩着的门被人打开,周屹川拎着剩下的东西走进了屋。
他走到沙发边,将手上的购物袋放在了一座单人沙发上。
“今天有烹粥,要不要喝?”
周屹川在问他。
住在大平层时,他就习惯让保姆多弄些具有营养的食物给蔺行淮吃。
因为他的身体简直太差了。
上次的体检报告明明白白写着各种大大小小的毛病。
贫血,胃病,低血糖等等。
这一次,他也照样让保姆弄了粥。
蔺行淮其实没几分空腹感。
不过听周屹川这么一说,他舔了下唇皮。
许淳是个安静的小姑娘,可他身边还有另外一个同事。
那位同事一唠起来就叨个不停。
一天下来,把蔺行淮叨逼叨地口干舌燥。
也确实该喝点东西了,“尝尝吧。”
“我去端出来。”
蔺行淮目送他走进厨房。
嗡。
他的手机振了一下。
蔺行淮疑惑地摸出手机瞥了眼,是公司的闲聊群。
他今天上午入的职,晚上拉的他。
蔺行淮挑起了眉毛,他在编辑栏中输入下一行英文。
“Hi~”
还附带了一个探头探脑的猫猫头。
原本聊得火热的闲聊群在此刻像被浇了桶冷水,就连原本蹿起的火苗都被这桶水熄灭得一干二净。
两分钟后。
那位叨哥起来另凑了个话题。
此后,这个小插曲就此掀了篇。
蔺行淮简略地划了两下,他们是在聊明天去鬼屋的事。
……一帮二十多岁的人了,专门待在这儿将鬼故事?
蔺行淮把手机反扣在了茶几桌上。
下一秒,他的手机又震了次。
蔺行淮按开屏幕,群聊中,有个人艾特了他。
是那个叨叨哥。
Er.
—诶不对,我记得小林是要去的。
蔺行淮在键盘上打字:蔺。
他发送了出去,紧接着又跟了段。
Agoni.
——对,我也去。
叨哥没理他的那句更正,而是冒出来了一行新的文字。
Er.
—那好啊,我们换了时间,在晚上11点。
蔺行淮:“?”
换时间?
突然换时间做什么。
以及,谁大晚上的会去鬼屋?
没等他把这些话问出口,叨哥就自己唠了起来。
Er.
—小苏下午要搬家,我们就把时间挪到了十一点。
—半夜去多刺激啊!
此刻,一个用深蓝色海湾背景做头像的账号也插了进来。
那是许淳,蔺行淮知道。
想在海边跳舞。
—是呀,而且下午我姐他们要去趟医院,得帮着看会儿孩子。
—也去不了。
叨哥更来劲了。
Er.
—没事儿,我什么时候都行。
蔺行淮拧了下眉。
他不禁去猜,不会这场局就是他组的吧?
Agoni.
—行,我可以。
他把这段话发送过去,听见了一道逐步凑近的脚步声。
周屹川端着粥走了过来。
他把粥放在了茶几桌上,碗中沉了个瓷勺。
“不烫了。”周屹川将勺子递给他。
粥面上洒了一些燕麦片,蔺行淮用勺子随意地搅了搅。
他用嘴沾了下粥,是温的。
蔺行淮很快就把整碗粥吃下了肚。
喝完粥,他把碗收拾进了厨房,放在洗碗池中打开水龙头,用流出来的温水冲洗了一遍碗后再放回消毒柜中。
周屹川早就上了二楼,此时已经不见踪迹了。
见此,蔺行淮也熟门熟路地回到了房间。
他关上屋门,走到了书架旁。
那一册书还在他的书柜上,并没有被周屹川给拿走。
就连角度都和他离开时别无差距。
看来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蔺行淮坐回到床上,他之前把闲聊群设置成了消息免打扰,因此,吃饭的过程中,手机没再振动过一次。
他用柔软的被子把自己蚕裹起来,上面有股雅淡的木质清香。
正好冲散了那缕残存在蔺行淮脑中挥之不去的泥腥味。
他想,他明天得好好思考下该怎么走以后的路。
蔺行淮想到这儿,头就开始疼。
他叹了一口气,睁开眼皮看向那一把皮质圆凳。
看着看着就出了神。
倏忽,他才猛然从那阵漫无边际地发呆中回过神来。
蔺行淮把房间的灯关掉,用被子蒙上了他的头。
他又在想,明天他们大晚上十一点出发去鬼屋汇合。
那他该怎样才能溜出去?
周屹川这么疑神疑鬼,他一定会想着跟上来的。
真是……伤脑筋。
蔺行淮放弃了思索这些。
大不了,再捎上他。
多一个人少一个人也没关系,反正又不是像密室逃脱那样有人数限制的。
多容易想明白的一件事。
何必再去钻牛角尖呢?
蔺行淮调高了卧室中的制暖器,欢欢喜喜地睡去了。
7:48。
周屹川一大早就往公司走。
他这次走的急,连早餐都没吃。
蔺行淮隔着一面玻璃窗看见他驱车驶出那扇铁门。
他打了个哈欠,回去睡了回笼觉。
等到蔺行淮再次醒来的时候,手机上的时间变化成了11:36。
通常这种时候保姆已经做好了午餐放在了保温箱中。
蔺行淮只要自主下去觅食就好了。
他驾轻就熟地走下楼找到放在橱柜旁的保温箱,透过玻璃看了眼外边。
昨天还在下暴雪,今天外面的雪就洇成了雾气。
如丝如烟地散在半空。
蔺行淮把盘子中的菜赶到了一个碗里去,捧着碗回了房间。
他的饱腹感来得较为快,剩了一点儿干脆就放在一旁不吃了。
等到下楼的时候再一起拿出去。
在时间被缩短的这几十分钟内,他注定是无聊的。
蔺行淮照着教学视频学起了编织。
他用粗线条编了个米白色,略为潦草的线条小狗。
至于眼睛,他用马克杯涂了上去。
很快就把时间打发光了。
飞快,一天就过去了。
周屹川在晚上差不多七八点的时候和蔺行淮发了短信。
大致意思是让他不要等他,公司今天要处理的事情多,忙得不可开交,或许得在公司过夜。
蔺行淮求之不得。
他正愁该怎么顺理成章地走呢。
但蔺行淮作为对方的爱人,怎么说也得口头关心几句才说得过去。
然后,在关心完周屹川后,他就从偏门离开去赴鬼屋的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