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课下了。
学生们走出班,准备下楼,去做烦人的广播体操。
而栗嘉找凌彦月摊牌了。
此时此刻,还待在教室里,显然不太对劲。
凌彦月睡得正香,却被拍醒,如被泼了一盆冷水。心情微妙。
栗嘉雀跃地凑到他的脸边,眼睛直冒金光。
“听说,你在寻找领养猫的人。”
“……”
凌彦月微微皱眉,比起回答她,更是先叹了一口气。
栗嘉似乎真的忘了,自己无法养猫这件事。她就是想看,他在得知她已知晓后,会露出怎样错综复杂的表情。
然而。
凌彦月毕竟是面部表情相当匮乏的怪人。
无论栗嘉如何添油加醋,他只是保持着冷静且冷淡的姿态。
并且。
凌彦月还客客气气地对她说:“离我远点。谢谢。”
栗嘉笑嘻嘻地回:“能理解。起床气嘛,我也有。”
再到她发现,原本在门外等她的夏梦容见势不妙已先一步溜了。
谢语诺急急燥燥地喊她:“刘老师在抓人了!”
栗嘉这才走出班门,嘴角上扬。
“再见啰。”
广播体操快结束了。
刘老师揪着凌彦月下来。
大伙全在看笑话。
主席台下领操的同学和其余同学做的早操,完全是两码事。
是凌彦月让所有人的动作变得协调而一致。
这样的时刻,谁的心思会一直集中在枯燥无聊的早操上呢?不,是压根没人会。
凌彦月因为偷懒,惹怒刘老师。他完了。
生气的刘老师拥有究极的煞气,脸凶得即使隔着两三米也能吓哭小孩。
所以,凌彦月并不敢反抗。怎么罚,怎么做。
他们做完操,准备上楼了。凌彦月还要接着做。这是惩罚。
当栗嘉快要与他擦肩而过时,刻意放慢速度,能听见他对刘老师说的话。
“我忘记后面怎么做了。”
栗嘉捂住嘴巴,差点笑出声。
刘老师感到不可思议,提高音量问他:“你上两年学了,广播体操还不会做?”虽是问他,但这话可不是给他找机会反驳的,而是想让他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愧。
可刘老师还是远远低估了他那绝佳的心理素质。
“有人领操,我会做。”
“依你的意思,我现在还得找个人给你领操,那算罚你还是罚别人!”
“那怎么办?”凌彦月默默问了句。
刘老师心中有火,气到冒烟。
栗嘉等人,越走越慢,不停地侧头张望。再至回班,仍要围在窗边往下看。他们偷听得可认真了呢。
现场直播就是精彩。
围观群众议论纷纷。
“凌彦月好像真的睡不醒。”
“那他晚上干嘛去了?”
“兼职?”
“什么兼职非得晚上工作?”
“你说什么!”
“诶?我没说什么啊。”
“你在暗示我们!”
“我可没暗示凌彦月晚上是去做贼了!”
“啊,他做贼去了!”
“真的?”
“做贼会比在学校里做学霸有前途些吗?”
“……扯远了。”
窗边闹哄一片。
对话传入栗嘉的耳中,则变成一个从她嘴里吐出的字,尾音拖得长长的“咦”。
咦,有问题!
栗嘉的眼睛亮了。继而,她打了个大喷嚏。
齐晖耸肩,喝喝水,压压惊。
凌彦月照看的橘猫,她还没见过。和夏梦容聊着有关于猫的话题,十分有趣。
“确实是捡的?”
“嗯,已经送出去三只了。你是不是想领养?”
“没这回事!”
“猫猫的身上,可是充满了凌彦月怀抱的气味哦。”
“恶心得过头了!”
栗嘉回想起凌彦月的那副表情,明摆了不会把猫交给她。她就产生了一种“非要勉强”的变态心理。
转而,她对夏梦容说:“但是,我能找到适合的领养人。”
“原来如此。”
这夜里,电闪雷鸣,雨一直下。
凌彦月站在窗前,用心观察雨。
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是像这样的夜晚,雨大到看不清一切,到处都是湿的。
地上积水甚多,水洼里泛着路灯的光。人在走路时,脚是泡在水里,要慢慢地往前趟。
当时。凌彦月看着楼下的女人快步离去。她穿着一条墨绿色的长裙,裙摆沾水了变黑了。她高举一把黑伞,搂着小孩。小孩不懂事,踩在水里,溅出水花,还笑得开心。她使劲护着他,怕他摔倒,更怕他受伤。她的声音从雨中破势而出。
“小心点!看路!”
等他们小跑到马路对面,已耗费了大半的力气。最终,他们的身上全湿透了。
她的长裙彻底成了黑裙,衬得手臂白得透亮,倒像是夜里的鬼魅。
她抱起小孩,伞掉落雨里。小孩笑着,清脆的笑声比雨的落地声更加妙不可言。
而凌彦月只是一个无聊的见证者。他站在窗边看着这对母子,很想不通。
他们遇上这样的天气,还很开心。未免太奇怪了。
他看见对面街边的那对母子等来了一辆车。随后,车在雨中奔跑,消失不见了。唯独留下那把黑伞,还撑在原地。
后来他冥思苦想,得出了答案。
是因为幸福,才会无视风雨。
还是这夜。下着大雨的夜。
凌彦月在回想起那个简单的故事后,决定冒雨外出。他想去街上的便利超市里买一瓶热牛奶。他也想尝试做一件浪费时间的事,来确定现下自己的心情。
周日。
栗嘉通过微信,告知凌彦月,自己可以找到领养人。她要去看小猫,他答应了。
两人约在商场附近。
见面时,小猫异常大胆,直对她喵喵叫。幸好有所准备,她拿出羊奶。
凌彦月见了,有些意外地说:“让你破费了。”
栗嘉发现了,这小猫是真喜欢喝羊奶。不自觉想象着凌彦月喂它时的样子。她还来劲了,拍了拍小猫咪的肚皮:“他对你这么好,是不是因为你比较可爱?”
栗嘉心想:那凌彦月对待可爱的女生会不会也多出几分温柔呢。
凌彦月本人表示:“你不说话的时候也比较可爱。”
栗嘉气笑了。不管不顾,继续跟小猫说话。
凌彦月还有事,请她喝了一杯奶茶,嘴上说着:“下次再聊。”
这是客套话。她当然懂。
分道扬镳的时候,他重新背好猫包,求助于她:“拜托你了。一定要是爱护小动物的人。”
栗嘉见不得他如此客气,便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你放心好了。实在不行,还有我呢!我亲自给你养,保准养成猪!”
一听此话,凌彦月沉默地转过身,迈开脚步的同时,送一句话给她。
“给你养,还不如继续流浪呢。”
栗嘉指着他大骂:“你可别惹我!我敢现在掐死你!”
识相的他走远了。
外出一整天,只有晚上才有时间松懈片刻。
凌彦月靠在沙发上,打开音乐,闭目养神。面对不得不的人际交涉,他总是疲惫。
这时,他身边凑过来一个人,猛地往肩上蹭。一个黑不溜秋的大脑袋凑到他的面前。他果断睁眼。
“干嘛?”
凌新笑得灿烂。
凌彦月面露疑惑。
凌新问:“你跟栗嘉见面了?”
凌彦月觉得弟弟误会了,决定解释清楚。但是,他不想提猫的事。
“我和栗嘉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如果非要找点不同寻常的地方,那就是……”
凌新好奇地问:“就是什么?快说!”
“她带我去过女厕所。”
“啊?你进去了?你脑子坏了!”凌新的脸越凑越近。
凌彦月推了推他,如实警告:“你别靠我这么近说话。”
凌新为难:“我有点近视了,哥。”
凌彦月:“要配眼镜吗?”
“不了,麻烦。其实也看得见。”
“那个时候,女厕所没人。”
“这不是重点吧。”
凌彦月用手摸着下巴:“重点是什么?”
“你,单独和女生,去女厕所。”凌新一字一顿地强调。
“啊?在我眼中,栗嘉没有性别。”
凌新诧异:“我的哥哥,你在说什么鬼话呢!”
“她和外星人是同等概念,但是不同物种。所以当时,我脑子里想的是她要干嘛,而不是她打算带我去哪。然后就进去了。”
忽然,凌新笑得阴险:“不管是哪种,我又知道了你的一个秘密。”
“不好意思,我们全校都知道这事。不算秘密。”
凌新气馁,仍要嘴硬:“那也是丑事一件。不管了,反正我知道了。”
此时,凌彦月想去洗澡了。他对弟弟说:“我要睡觉了。”
凌新问他:“吃什么?”
凌彦月摆手:“你看着办。我不饿。”
凌新叹气:“要是让妈妈知道你不吃晚饭,她会说我的。”
凌彦月也叹气:“她只会说,别学你哥。”
凌新看向他,眼里有犹豫,不敢再说了。
学校的篮球赛确定时间了,就定在本周六的中午。
高二年级一共有六个班。两两对抗,胜者晋级,直至抉出第一。
得知这个消息的学生们奔走相告,全年级传遍了。
期末考前的最后一次集体活动,必须全力以赴,要弄出些大动静,才算收官之战。
高二(1)班。
王弈的座位四周全是人。他实在憋得慌,脸都红了。他看着这些熟悉的面孔,心里想的确是:没一个善茬!
他们嘴上一句“加油”,无疑就是一份“压力”。
“你有信心没?”
“我?”王弈露出委屈的表情。迫于压力,他向同桌求救。
谁料,凌彦月张嘴就是一句:“当然有。输了就倒立。”
王弈:“你替我吗?”
凌彦月淡然地说:“每次练习赛,我们都是第一。”
王弈:“不能膨胀!”
“没膨胀。”凌彦月面不改色。他觉得“膨胀”这词就不该用在自己身上,“我要是膨胀,就该直接去申请奖状。”
王弈哑口无言,对他竖起大拇指。
“万一,”有位女同学用手指比划了下,“练习赛的时候,他们故意放水呢。”
王弈当场炸毛:“我们也没全力以赴啊!每次都让凌彦月上的!”
凌彦月不解地看着王弈:“让我上,这是战术?”他很难相信这个事实。
王弈继续沉默。
凌彦月就此醒悟,叹了一口气。
见此,周围的学生却舒了一口气。
“看来,我方战术丰富啊!第一名,指日可待!”
众人一改口气,纷纷看好。
凌彦月微皱眉头,突然很希望早点上课,嘴上说:“你们挡住我看黑板了。”
人群方才散去。
王弈重获光明,心中雀跃,双手抱住他。
凌彦月对他说了一句:“滚——”
随后,两人打闹起来。
今夜,有异常。
放学时分,他就有预感。果不其然,遇上麻烦事了。
凌彦月在学校附近的小巷子里,撞见同班同学被人勒索。
对方见他来了,犹如遇上救星。
“凌彦月……”
他走不掉了。
那几个嚣张的校外人士朝他瞧来。
“哟,来帮手了!”
凌彦月站着不动。他目测了下,人还挺多的。
其中一个暴躁的家伙正压在同学的身上,拍他的头,吓唬他。还有三个站在不远处